洛什一直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央初呆呆的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我们,又看向洛什的脸色,轻轻的说道:“洛什哥哥,你怎么了?”
“……”
&舒服嘛?”
“……”
&是不是生病了?”
我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这孩子日益壮硕的肩膀,笑着说道:“央初王子,你洛什哥哥没有生病,他只是——输得不甘心。”
说着,我笑着看向洛什:“王子,是这样吗?”
“……”
&子可是一言九鼎啊。”
央初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洛什,完全不知所以。过了许久,终于看到洛什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虽然不置可否,但我知道,他这种人,是不可能把说出口的话吞回去的。
尤其,黄天霸还在旁边看着。
其实,要说起来,也实在是我们胜之不武,不过他提出这个比赛原本对我们也并不公平,索性就乱到底了吧。想到这里,我倒真的很感激这个央初小王子,当年在胜京那么压抑的日子,只有他给我带来一些欢笑和轻松,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又帮了我们这样一个大忙。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半蹲下来,伸手抱了这个孩子一把。
他还有些茫然无措,不过看到我这么眉开眼笑的,似乎也受到感染,对着我和离儿笑了一下。
半晌,洛什终于开口了。他淡淡的一挥手里的皮鞭:“你们先下去,让人过来看看他的伤吧。至于你——”说着,他冷冷的看了邪侯奇一眼:“想来看,就看个够好了。我想看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邪侯奇阴冷的看着他,没有接这句话。
但是,一看到这个情景,我的心里倒是咯噔了一声,抬头看向裴元修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也闪过了和我同样的忧虑。
今天这场比试,我们算是“赢”了,但偏偏邪侯奇到了武威,如果洛什要借兵,必然不可能瞒得过他,邪侯奇这个人向来都跟洛什是敌对的,他又怎么可能答应借兵给我们抵御东察合部?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这时,听到裴元修的鼻息沉重了一些,似乎是后背的伤让他更痛了,我急忙过去扶着他,小声的道:“没事吧?我们马上回去,让大夫来看看。”
他被我扶着,微笑着点点头:>
我扶着他,没有回头,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不一会儿便有大夫过来给他看伤,一脱下外衣,立刻看到他的左边肩膀往下,至小半个后背,都满是淤青,肩上还有一处破皮流血,格外的触目惊心。
一看到他的伤,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柔声道:“别看。”
刚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拧紧了眉头,鼻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是大夫在给他上药包扎,我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头也微微的发疼。
小声的道:“疼吗?”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却反而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抓着我的手。
“……”
我没说话,慢慢的蹲下身看着他,我感觉得到他痛得厉害,手指都痉挛了,却一点也没有弄疼我。我拿出手帕,轻轻的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疼的话就告诉我。”
他还是笑着,握着我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的一吻。
&样就不疼了。”
一直到包扎完,他都握着我的手指,大夫处理完之后,又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我坐在榻前,看着他趴在上面,脸色仍旧苍白的样子,小声的说道:“你先睡一会儿吧,睡着了会疼得不那么厉害。”
他侧着脸看着我:“那你陪着我?”
&
我答应了,他却反而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么了?”
&今天——”他笑了一下:“怎么这么乖?”
我作势要将手抽出来:“那你自己睡吧。”
&
他一用力将我的手握紧了,却也牵扯到后背,痛得蹙了一下眉头,我急忙说道:“好了,你别闹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睡着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他笑了这一下,眼中已经浮起了模糊的水汽,还喃喃道:“受伤真好。”
&胡说!”
“……”
&闭眼。”
像个孩子一样,终于还是被我哄睡了,我坐在榻前,静静的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在雪白的毯子的映衬下,越发的俊逸。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又变了天,之前还是烈日高照,现在已经又是阴云密布,风也变的更加凛冽,吹着园中的花草摇曳摆动。
跟人的心一样。
乱得,一刻都没有停过。
我又低头看了元修一眼,轻轻的将薄被拉上来给他盖好,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风越发的急了,吹得我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刚刚走出园门,我还拨弄着脸上被吹乱的长发,就看见刘轻寒那边的园子里,两个侍女匆匆的走了出来,一个人手里捧着铜盆,一个手里捧着木盘,盘里的东西被风一吹,吹到了我的脚下。
我附身捡了起来,那是一条染血的绷带。
红与白相互缠绕着,那颜色鲜艳,又刺目。
两个侍女一见到我,急忙走过来,朝我行礼:“青婴夫人。”
&是怎么回事?”
&那位刘公子,他的肩膀受伤了。”
“……!”
他的肩膀受伤了?!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他昨天一来的时候,就被人用刀砍伤了肩膀,可今天在马场那边,他还过来扶着我和裴元修,后来又双手拉着缰绳制住了我们的马,那样的用力,一定是让伤口裂开了!
我的手指微微痉挛着,捏紧了那条绷带:“严重吗?”
那个捧着铜盆的侍女年纪比较小,也活泼一些,点头道:“可吓人了,伤口裂开这么深,流了好多血。夫人你看,盆子里的水都染红了!”
我一看那盆里殷红的水,微微荡漾着,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抓着那染血的绷带,立刻就要转身走过去,可刚刚走到园门,裴元修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回响起来——
&知道你们清清白白,我信你,也信他。”
“……”
&我还是不想看到你们太接近。”
“……”
&婴,不管你有多少过去,你现在是属于我的。”
……
他的话语那么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散,却像最沉重的石头,重重的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停在门口,虽然只是一步就能迈进去,但这一步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没有办法抬起来,只能用力的捏着手中的绷带,那粗糙的质感摩挲着指尖,也像是摩挲着我的心。
满满的,都是血痕。
我咬了咬下唇,慢慢的转身走回去,将染血的绷带放回到那个木盘上,又从身上拿出两锭银子放上去,说道:“你们好好服侍刘公子吧,我有赏的。”
&多谢夫人。”
&谢夫人的赏赐。”
他们俩欢天喜地的道谢,又看了看洞开的园门:“那夫人还去不去看——”
&就不去看了。”
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了这片园子,人却有些茫然。
这里毕竟不是我曾经熟悉的庭院,要去哪儿,该去哪儿,完全没了主意,风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晦暗,好像随时都要下雨,我应该回去了才是。
偏偏,脚步却不停,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心里,好像被一团小火烤着,不是致命的痛,却让人忽视不了,甚至没有办法安静一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点的被耗尽。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昨天经过过的那个长廊。
长廊的尽头,就是黄天霸昨天与我相会的那个高亭。
也不知道黄天霸在不在那里,但我现在唯一想见的,似乎也只有他了,便慢慢的往那边走过去,谁知刚走到了台阶下,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却不是黄天霸的。
&么,你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铁面王的后人?”
我听得心里顿时一颤。
这个声音不是黄天霸的,反而尖刻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那个邪侯奇!
他在跟黄天霸说话?
铁面王的后人……
&是说,你现在过得很舒服?”
“……”
&哈,也对。要说洛什对你那可是言听计从,什么都给你,你现在这样子,可比起当皇帝的后妃还得宠哪,当然没必要反抗他,不是吗?”
“……”
&天霸,说什么江南的水陆总瓢把子,原来不过是个兔儿爷啊。”
“……”
&还真想问问你,每天晚上你们这样……嗯?真的很舒服?”
听他的口气越来越猥亵,我顿时心头一阵火气,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骂他,可我也发现,自始至终,黄天霸都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开口。
他怎么了?
为什么要任这个人这样侮辱?
沉默了半晌,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有些低沉的嗓音慢慢道:“这些事,好像都跟你邪侯奇,没什么关系。”
&你跟洛什搞的这些,是跟我没关系。不过,如果铁面王的后人——”
&也是铁面王的事。”
黄天霸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跟你,没有关系。”
“……”
&铁鞭王,也没有关系。”
上面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和一个人咬牙切齿的暴怒,半晌,邪侯奇冷笑道:“好,好>
“……”
&我看错你了,把你当成个男人来看。”
“……”
&来,你也不过就是个——”
这一次,他的话也没有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过,截断了他后面的话。不一会儿,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我抬头一看,就看到邪侯奇铁青着脸冲了下来。
他一看到我,脸色更加难看了,径直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台阶下,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却不知为什么,自己似乎也有些脱力一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个高亭。
我还记得,昨天,我是几乎逃走的。
我怕黄天霸问我,怕他问到我不能答,不忍心说的那些事,所以逃走了。
再一次走上这座高亭,只觉得风凛冽的几乎要把人都吹走一般。桌上摆了一壶酒,两只酒杯,只有一只杯子斟了半杯酒,但他没有坐在那里喝酒,而是站在一根柱子前,伸手拔下了钉在上面的一支金镖。
回头看到我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意外的神情,只对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来了。”
&
我来,似乎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拔出金镖放回袖子里,他又走到桌边坐下,与我对视了一眼,我先开了口:“那个邪侯奇他——”
&都听到了。”
&
&黄天霸好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这个人,可不安分得很。”
&是想拉拢你,对付洛什?”
&错。”
我的心里不由的发寒。
邪侯奇跟洛什的矛盾,跟所有皇城内,皇子们的矛盾都不过是一个戏码,可问题就在于,中间夹着一个黄天霸!
更特殊的是,黄天霸的身份,是草原八大天王之一铁面王的后人!
邪侯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公开证实他的身份,然后拉拢他,这样一来,此消彼长,洛什必然会大受打击,而邪侯奇也能顺势增强自己的实力,也许到时候,在胜京说话做主的,就不是洛什了。
这在别的人看来,自然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
可以获得自由,离开洛什,并且恢复自己应该有的身份和地位,这对于现在的黄天霸,真的是太大的诱惑了。
但他却——
我小声的说道:“黄爷,您是怎么想的?”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邪侯奇,比洛什,还不是东西。”
“……”
&果让他执掌了胜京……”
其结果,不言而喻。
当初在天子峰上,他告诉我,他会用毕生之力阻止他们南下用兵,侵犯天朝的方寸土地,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已经经受了人世间最多的苦难,最痛的折磨,却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初心,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这一刻,我涌起了一股几乎要痛哭的冲动。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黄爷。”
“……”
&我很想为黄爷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
&爷,我能为您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那双眼睛仍旧风情万种,仍旧美得惊人,却显出了彻骨的疲惫,让人心碎。
他看了我很久,突然柔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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