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晚,甘甜以为屋里的人都该睡了,进门却是灯光大亮。
她没力气喊人,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一只鞋脱了半天也没脱下来。长靴的链子卡进膝盖窝处的丝袜里,她困到没有更多耐心地弯腰整理它。
段迎潇站在她身边换鞋,他是运动鞋,一蹬脚就换好了。
似乎是看出她遇到了困境,他刚俯身询问“要帮忙吗?”,客厅的人听到窸窣的动静,走了过来。
甘甜的耐心售罄,大力往下一扯,鞋子被她拽了下来。
她侧头看过去,一愣。
也有预感,江序或许会等她,毕竟惊慌时刻的电话打给了他。在没有看到她们平安归来之前,他应该也无法安然入睡。
只是没想到岑驰也没睡。
她稀里糊涂地张嘴:“晚上好,人这么齐呢?”
江序难得没应和她的贫嘴,目光在她身上转悠两圈,看向段迎潇:“你跟人打架了?
“想问什么明天吧。”
段迎潇同样累到没耐心,录口供中重复不停的流程已经耗尽他所有的耐心,他难得露出疲惫的神态,往里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很晚了,先睡吧。”
甘甜艰难地脱下另一只靴子,站起来,缓慢地点头,“先睡吧。”
两个当事人累到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另外两个再好奇,也只能先搁置。
四人各自回房。
甘甜洗完澡后反倒清醒不少,泡面的咸此刻返进口腔,她拿着水杯下楼倒水。
喝了小半杯,跟着她来到厨房的岑驰在她身后问:“受伤了吗?”
甘甜转身,懒散倚靠在料理台上,身体依旧困倦,脑子却愈发清醒。她没开灯,借助幽幽月光打量眼前的岑驰,可惜,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模糊一团。
“我没受伤,”甘甜小声回答,“段迎潇受伤了。”
岑驰沉默两秒,“我根本不关心段迎潇受伤没有。”
甘甜一愣,牙齿咬住马克杯的边缘,牙齿撞击出的脆响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难受地拿开水杯,“我就……随口一说。”
岑驰换了个人一样,变得伶牙俐齿:“你很爱随口一说。”
甘甜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脑子有些转不动。好在岑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说:“不要提他们。”
甘甜闷闷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不是问句,是类似低语般地呢喃,岑驰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他们比我更值得你信赖吗?”
甘甜因为这个问句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
她的眼睛缓慢地聚焦,捕捉到黑暗中岑驰的脸,声音跟屋外猎猎的北风一样凉。
“你推开过我一次了。”
甘甜挺直脊背,直视他黝黑的眼睛,“你推开过我一次了,忘了吗?岑驰。”
从厨房看出去,只能看到玄关的一角,但足够把甘甜拉扯回两周前的那个昏暗的傍晚。
门锁修好,他们艰难地进入温暖的室内。
逼仄的玄关,门后,亲昵凑在一起的两颗脑袋。
她听着耳边岑驰愈发沉重和缓慢的呼吸声,想起前几日被打断的装醉,再次侧头,眼也不眨地直视他。
岑驰没有躲,同样直视着她。黑冷的眼好像也有了颜色,是落地灯温暖的黄。
“要接吻吗?”
她记得自己这么说,然后顺理成章地递上自己的唇。
凑近的过程一切都很顺利,她没有闭眼,视线从他的眼睛滑落他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嘴唇。她看到他的眼神沉而重地落到自己的唇瓣上,里头有爱、欲望还有其他。
他是喜欢自己的,她不可避免地因此而雀跃,甚至理智地思考起她现在在岑驰眼里看起来怎么样。她刚去诊所打过针,又冻了一路,希望脸色看不起来不太糟糕。
但糟糕又怎么样?
他们要接吻了。
可就在她即将贴上岑驰唇瓣时,一双冰冷的手骤然抓住了她两侧的手腕。岑驰拉开两人的距离,侧过头,没看她。
“不可以。”
他这么说。
眼前,时空调换,身份也发生变换。
甘甜被岑驰圈在厨房的料理台边缘,他站在她的两腿之间,手撑在料理台的边缘,灼热的眼神和呼吸一起压下来。
他半垂下眼,目光在她的唇上反复游移,就像是在用指腹反复摩挲她的唇瓣一样。
“要接吻吗?”
像是重温一场旧电影,他把剧本里的台词复述一遍,但他没有等他回答,倾身压下来。
自然没亲到,女主角也有说“不可以”的权利。
甘甜抵住岑驰的唇,兴致盎然地打量他的脸。
她能感受到在她伸出食指的时刻,岑驰已经停了下来,没打算往前。
她微微挑眉,眼里的情绪是对岑驰的洞察。
岑驰不会这么做,岑驰是个故弄玄虚瞻前顾后的胆小鬼。
“你不敢。”
她挑衅地说,用食指推着岑驰一点一点离开自己面前的空间。拿起手边的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水,甚至还未咽下,岑驰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甘甜的唇是干涩的,她渴了太久,浅浅一口水不足以解她的渴。
岑驰的唇是湿润的,饱满、平润,像指尖一掐就能沁出水的蜜桃。
但甘甜刚洗过澡,身上尤带沐浴后的潮气,是洁净湿润的。而他穿着棉制睡衣,体温是清爽干燥的。
所有的情绪和温度都离奇地混杂在一起,甘甜理智抽离,陷入和环境一样的混沌。
她听见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岑驰的吞咽声。
一吻结束,她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他怦然紊乱的心跳声。
他说:“我敢”
他说:“甘甜,我喜欢你。”
喜欢万人迷每天都在修罗场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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