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手下典农校尉陈登。虽说陈登的年纪不大,可是本事却当真不小。他本就是徐州陈家的公子,他父亲陈珪就一向以足智多谋而著称。他陈登自幼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再加上有他父亲陈珪的耳提面命,如今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让后继无人的赵昱当真眼红陈珪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而且陈登也不负他才俊之名,不但为人爽朗,性格沉静,最重要的是颇有能力。自从被举孝廉之后,陶谦便任命他为东阳令,治理一县之地。初出茅庐的陈登却把东阳治理的有模有样,他自己也更是深得百姓敬重。后来陶谦破格提拔他为典农校尉,一来也算是安抚陈家之心,二来陈登确实很有能力,再加上当时的徐州一带遇到了灾荒,陶谦把这样一个深受百姓敬重之人派出来,主理农事,也是为了让百姓安心。
而且陈登丝毫没有辜负陶谦的信任,不但亲自考察彭城一带的土壤状况,更是大兴水利设施,用以灌溉农田。徐州能有如今“秔稻丰积”的局面,全赖陈登之能。
此时大殿里鸦雀无声,陈登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他父亲陈珪曾任沛相,如今在家养老。此时的陶谦看到自信满满的陈登,不由得有了一种陈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错觉。况且陈珪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于徐州,他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差,因此陶谦随即端坐起来,让陈登说说他的看法。
“回大人,如今的局势说凶险,倒也凶险。南面的袁术如今被兖州军击败,退回了淮南。可是他袁术却自领徐州伯,可见对我徐州颇有野心。而今我等为了全袁术盟友之意,进犯兖州,又遭到了兖州军的攻击,丢了小沛,如今即便是说我等处于死生存亡之际,也一点都不夸张。”
“这些我已尽知,元龙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陶谦叹了口气说道。
“大人不必心急。曹操这一路人马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然。那高夜悄无声息便夺了小沛,我等昨日方知。若是曹操有意攻伐徐州,此时必是大军压境,又何必给主公写封信来?”
陈登下手位一个年轻人闻言,眉头一皱接道:“陈校尉之意,是曹操无力再攻我徐州,因此准备讲和?”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陶谦手下从事孙乾。说起来这孙乾在后世也算是个名人了,刘备的元从之臣啊。自从在徐州投靠了刘备之后,就一直为刘备殚精竭虑,刘备入荆州,也多亏了此人的帮助。只是在这个时代,孙乾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不过他的来头可不小,能被一代大儒郑玄亲自推举到州郡的人才,如何能不被陶谦重视?
陈登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曹操今年在兖州开始屯田,可是他去年毕竟招收流民近两百万,粮草便是他此时最大的短板。即便是有颍川的帮助,想来也是捉襟见肘。如今他连战黑山军、南匈奴和袁术,又占了鲁国和泰山,兵力疲惫也是自然。因此高夜如今屯兵小沛,依我看来,这是逼着大人去和他谈判啊。”
“可元龙你也说,曹操去年收拢流民两百万,今年兖州也没听说有什么灾害发生,想来丰收已是必然。等到明年,那曹操粮草充足,岂不是还会来找我徐州的麻烦?况且我等如今和袁术尚是盟友,袁术若要我等相助,我等帮是不帮?”赵昱在一旁开口道,让他打仗他确实不行,可是分析局势,却是他的强项。赵昱说罢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是继续帮着袁术,曹操必怒而兴兵,直取我徐州而来。若是不帮,只怕那袁术也不是好对付的啊。”
陶谦闻言,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赵昱所说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那陈登却并未露出任何一丝的局促,反而继续说道:“如今袁术在淮南也是实力大损,不得不回到寿春舔拭伤口。而那曹操却近在眼前,小沛始终是我徐州东面屏障。若是不能拿回小沛,到时候曹操若想进攻徐州,简直易如反掌。因此如今之计,当以退曹操军出小沛为上。”
“元龙可有何妙计?”陶谦一脸沉重的看着陈登问道。
“方才我也有言,曹操如今粮草不足,此来必是为了粮草。主公如今当遣使去和那曹操谈判,若能付出少量粮草,使得曹操军退出小沛,便是最好。”
“可是元龙你也说,曹操如今缺少粮草,若是平白给了曹操粮食,难保曹操不会继续攻击徐州啊。”孙乾在一旁摇头道,“依我之见,还是应该尽快派人去联络公孙瓒、张燕、袁术等人,一起对曹操施压才是。”
“公祐所言虽然有理,可是有一点则不然。如今黑山军新败,袁术更是损失了数万人马,公孙瓒被袁绍压制在幽州,难以对曹操施以压力。况且既然是谈判,自然要好好的谈。只要能把时间拖住,曹军军粮不济,他自己就会加快谈判的进程。如今我等首要任务,是拿回小沛。就算谈判谈不拢,只要把时间拖住,曹操军本就远来疲惫,到时候我等攻城也更有胜算。”
“嗯,元龙此言有礼,至于这谈判之事,事不宜迟。只是这人选……”陶谦皱着眉头,看向手下众人,一副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目光扫到糜竺的时候,这才开口道:“我看就由子仲辛苦一趟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糜竺闻言,也只能拱手应喏,没办法,谁让自己是陶谦的属官,根本无力拒绝呢?
只听陈登又道:“子仲前去,最是合适不过。毕竟子仲对我徐州家底,颇为清楚,如何谈判,子仲更是精通。如此就有劳子仲了。”
糜竺却是苦笑一声,连道不敢,直说自己尽力而为便是。随着陶谦给糜竺划下了三十万石粮草的上限之后,才让陈登继续说。
“其实公祐说的也不无道理,曹操这一次退了,难保下一次不会再来,因此我徐州仍需强本、外联二策。所谓强本,顾名思义,就是加强我徐州本身的实力。如今我为典农校尉,彭城一带屯田已无大碍。只是其他各郡,还颇为麻烦。我既然总揽徐州屯田事务,自然会尽心尽力,为大人保证粮草。至于军队,如今曹将军被俘,我看可由二公子和糜芳两人暂领军事,加紧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陶谦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陈登的这一番谋划虽说对于徐州也算对症,可是他陈登要总揽整个徐州六个郡的屯田事宜,其中的利益有多大,陶谦又如何不知?还把兵事交给糜家,这也是为了笼络糜家支持他的意见罢了。可是又把自己的二子陶应安插入内,摆明了是不想糜家独揽军权罢了。陶应虽然不谙政事,可是一身的武艺倒也不差,让他带兵到也可以。不过屯田之事,可不能全由陈家说了算,随即陶谦开口道:“元龙此言有理。应儿和子方都颇有武勇,训练军士绰绰有余。我看,屯田之事,可由元龙主理,让商儿随你也多学些本事。元达本是广陵太守,广陵的屯田事宜,你也要上心。”
几人闻言,都是拱手应喏,至于所有人的心里此刻在想什么,那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眼看着面色略有尴尬的陈登,陶谦也颇为得意。你这样的小孩子,想在我面前耍手段,到底还是嫩了点!只是他不知道,陈登此刻若非是强忍着,早就要笑出来了。自己本来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屯田这么大的利益,自己又怎么可能全都攥在手上?如今自己的权利从徐州城一地,扩展到了其他郡县,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胜利。
“元龙既然讲明强本之法,到不知这外联之策,又是如何联法?”
“回大人,如今袁术自封徐州伯,对我徐州图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因此袁术我等既要安抚,更要小心提防。至于外联,一者,便从公祐之言,当去联合幽州的公孙瓒。他和袁绍既有仇怨,又有利益瓜葛,他们两个联合绝无可能。因此我等派人去联合公孙瓒,必然没有任何阻碍。”
“嗯,元龙所言甚是。如此,便请公祐辛苦一趟如何?那公孙伯珪的老师卢子干,和你恩师康成公也是至交,你去见公孙瓒,也会更加好说话。”
“乾定不辱使命。”孙乾拱手应道。
“嗯,元龙你继续说,一者我等联合公孙瓒,二呢?”
“二来,应即刻遣使,去往长安。大人本是徐州刺史,那袁术自号徐州伯,自然压您一头。若是大人能得朝廷任命徐州牧,那袁术不过是自号,怎比得上朝廷任命?如此自然不用担心袁术乱命。陛下如今被李傕、郭汜控制,大人只要多备金银,结交李、郭二人,自然可以获得朝廷任命。”
“好,我这便命人去长安。”陶谦也是点头笑道。
“这三嘛,自然还是要联合青州和淮南之地各郡太守、世家,想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况且北海太守孔文举和大人颇有交情,若是曹操当真来攻,也可请他们相救。如此一来,曹操短时间内,必然无法对徐州下手。等我徐州兵精粮足,到也可和曹操一战了。”
“好!好啊,元龙果然不愧是汉瑜的儿子,这一身的智谋,比起你父亲来,也是不遑多让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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