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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多牢多得」李至刚三司会审的大日子。
虽然诏狱经验丰富,但这种大场面,即便是李至刚,那也是头一回。
因为在此之前《明报》鼓动的声势比较大,所以民间对此投入了较高的关注,市井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起案件可能的审判结果。
刑部外,围观的百姓把衙门堵得水泄不通。
「哎,你们看!街那头有人出来了!」一个眼尖的妇人踮脚叫喊着指向了刑部衙门另一头的长街拐角。
紧接着更多的人发现了从诏狱方向驶来的马车。
「人来了!人来了!」「快开始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跟着叫唤道。
马车很简陋,连个垫子都没有铺,而李至刚被锁在马车内的时候,双目紧闭,显然是心绪烦乱。
马车缓慢行驶了片刻后停住了,外面响起了锦衣卫催促的声音:「到了!」「该下去了!」
一声冰冷的提醒,令李至刚眼皮打了个激灵。
他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已停了下来,跟随的锦衣卫,则跳下马来,履行着交接手续
随后马夫便挥鞭驾车,准备掉头离去,刑部的腰间配着刀的官差头领则是站在马车旁边盯着他。
李至刚之前是在诏狱关着,所以归锦衣卫管,而如今就算是正式移交给刑部了。
随后从衙门涌出的几名刑部差役则是手中拎着水火棍,在官差头领的带领下,将李至刚簇拥着押入衙门。
一身囚服的李至刚缓步走入了刑部衙门,他的脸色十分沉重,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此情景,街道上顿时传来百姓议论的声音:
「哎呀!真的要被判死罪啊!听说昨晚锦衣卫可还砍了五六颗脑袋!」
「锦衣卫砍人脑袋跟这有什么关系?」
「啧啧,管他呢,李大人这辈子也算值了吧?」
「谁说不是呢····..」
眼瞅着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局面,两名差役从刑部走了出来,朝着周围的百姓喝道:「安静!」
随着这句话,原本喧嚣嘈杂的街头瞬间变得小声了起来,两名差役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又走了回去,关上了门。
而这些声音飘入耳内,李至刚的表情愈加复杂,他低头想着什么,却始终没再抬头。
事实上,有些百姓没搞懂的是,但凡是需要三法司会审的案子,其实很少有能翻案的,基调到底怎么定,一般事先都定好了。
而三法司会审,又称三堂会审,就是因为三法司一同审理某个案件的时候,会在刑部大堂的正中间设置三张桌子,上面坐着负责此案件的三个官员,也就是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而如果这些堂官不在,则有副手代替,这三个官员在审理过程当中每人都有相同的发言权。
当然了,凡事无绝对,事先定好的东西,还是有临场改变的可能,而三法司之间互相制衡,也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起到减少冤假错案产生的概率。
不过还是那句话,三司会审的本质还是审判建议权,真正的审判权,还是在皇帝手里,三法司的意见只能说「仅供参考」。
而皇帝最终判决的结果,也就是那几种,要么同意三法司的会审结果然后执行下去;要么原则上同意,但是对于具体量刑不满意,自己改一个量刑;要么干脆打回去重新审理。
李至刚之所以心里没底,就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而变数太多......三法司会审本该私下沟通好意见的,但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徒增了许多变数,让他心里也没底了。
李至刚深吸了一口气,迈着
沉重的步伐朝着衙门内走去。
进了衙门,差役们紧紧地跟随他的身侧,一同前往,生怕李至刚在刑部的地盘上出什么意外......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有的官员心理压力太大,都不用审,直接自己撞柱子了。
但当他们跨过大堂台阶和门槛的时候,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了过来,他冲着李至刚笑道:「李兄,别来无恙。」
见到这位此前相熟的刑部主事,李至刚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对方拍了拍李至刚的肩膀,随即说道:「走吧,咱们先去见见国师大人。」
「嗯?」
李至刚一时愕然。
在对方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东花厅,西花厅是三法司主官们喝茶休息的地方,而这里则是作为钦差的姜星火单独待的地方。
在案件审理之前私下接触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如果是宣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下官拜见国师大人!」那刑部主事对着姜星火行礼道。
姜星火点了点头,摊开手中卷着的圣旨说道:「陛下口谕,李至刚接旨。」嗯,口谕也是得落到纸面上的。李至刚赶忙叩首参拜。
「奉天承运皇帝,谕曰:着李至刚好生交代,该是你的,便认下来;若有乱扣罪名的,也勿含混过去。再有不晓得的事情,可当堂告与国师知道。」
冷知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断句是错的,正确的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而且截止到永乐元年的今天,只有明朝是这么用的,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用的开头是「长生天气力裹大福瘾护助裹皇帝圣旨」,宋朝的开头则是常用「朕绍膺骏命」或「朕膺昊天之眷命」,而泰山封禅的宋真宗以前的唐宋时期,圣旨开头则大部分时间跟皇帝没啥关系,用的是「门下:......」作为开头,只有即位诏书才会用皇帝开头。
而且皇帝很少发「诏」,诏书是要颁行天下的;「制」则是皇帝自己草拟或书写的,表达重视;「诰」和「敕」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区别在于品级,一品至五品用「诰」,六品至九品用「敕」;「谕」就比较随便了,应用场合极为广泛。李至刚听了这道口谕,哪还不晓得是什么意思,登时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说不明白的问姜星火。
宣完旨,这里人多眼杂,姜星火也不好再与李至刚单独多说什么,只是匆匆交谈了两句,但就是这两句交谈,让李至刚眼神一亮。
「当真?」「千真万确。」
李至刚点点头,便一同出去,准备开始接受审判。
刑部大堂内的陈设简单朴素,桌椅板凳都是普普通通的黄花梨木制成,案台也很是普通,除了一个香炉和几个花盆之外,别无他物。
黄花梨是明代硬木家具的主要用材,色泽黄润、材质细密,而且香气泌人,姜星火坐在三位堂官的侧方位,看着这一屋子的家具,估摸着能变卖多少钱。
没办法,现在是真缺钱,为了二百一十万两商税,姜星火就差自己开赌城了。因为李至刚并没有被判刑,所以按照明代的规矩,他穿着囚服不代表是真的有罪,再加上有级别待遇,自然是不用跪的,只需要站着就好。ap.
李至刚的对面坐着刑部尚书郑赐,郑赐左边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右边是大理寺少卿虞谦。
明代以左为尊,但三堂会审肯定官职地位最高的在中间,郑赐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体态微圆,脸上满是笑眯眯的肉堆;而陈瑛虽然还不是左都御史,可实际上管着都察院其人面容干瘦,目光阴沉,就这么看着桌面上的卷宗;虞谦只是临时顶包的副手,地位自然不如陈瑛,三人里地位最低,也最严肃,紧
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李至刚松江府华亭人,前元至正十五年生,洪武二十一年中明经,以翰林检讨(从七品)选侍懿文太子(朱标),懿文太子薨,晋礼部郎中,因连坐罪谪戍边,未满一年,太祖高皇帝召回朝中任工部郎中,旋升河南布政使司右参议;洪武三十二年(建文元年)升湖广布政使司左参议,因失职入狱;洪武三十五年升通政司右通政、礼部侍郎、礼部尚书。」
郑赐接着照本宣科地念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说,由于李至刚在朝廷为官期间,他的岳父涉嫌利益输送,勾结官员高价售出古董,甚至私下挖掘墓葬等等罪状,所以根据《大明律》有关规定,也就是禁止公、侯、伯、四品和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属、仆人经商,来逮捕李至刚。除此以外,要重点审判李至刚是否涉及到贪污,官员贪污按照《大明律》则是以受财枉法的所谓「枉法赃」论处(一般量刑标准是是一贯以下杖七十,八十贯则绞,贪赃银六十两以上者枭首,并处以剥皮刑),所以被逮捕是否冤枉还有得辩驳,但这个罪名李至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的,认了就没活路了,这也是朱棣口谕的意思。
李至刚听完之后,又转头望向姜星火。
姜星火刚才跟他说的话,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李至刚根本没想到,姜星火竟然还有这样的办法,能让他直接卡《大明律》的BUG,真不知道姜星火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就是天才!
成竹在胸的姜星火则根本没看他,而是提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同时身边还放了几本小册子。
没办法,姜星火以前也没兼职过辩护律师啊,昨晚又失眠了。
姜星火之前倒是有充分的准备,《大明律》什么的都快翻烂了,而且确实给李至刚做了一些后手,但还是觉得发言可能不完备,如今只能是先把要点记下来,免得临场发挥的时候遗漏。
「李至刚!
刑部尚书郑赐收起了笑眯眯的模样,以惊堂木敲击桌面,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李至刚抬起头来,直视郑赐:「在下不知何罪之有。」
郑赐眉毛一挑:「哦?」
显然,两人以前为了争宠,就有不小的矛盾。
陈瑛这人虽然面色阴沉,但说出的话反而给李至刚解了围。
「郑尚书,李至刚现在还不是罪官。」
虞谦轻咳了一声:「可有诉师?如此争执不成体统。」
诉师这种职业,跟现代的辩护律师肯定是不同的,事实上在明代以前压根没有这个职业,以前状纸只要找识字的读书人帮忙代写即可,但到了明代,由于状纸的重要性提高了,而且法律越来越复杂,就出现了专门给人写状纸的讼师......此后讼师逐渐发展,演变成熟悉《大明律》等一整套法律体系的专业人士,帮不懂法律的人打官司,也就是周星驰电影《审死官》里的那种。
但是由于讼师是谋生的手段,为了赚钱肯定要多接案子并尽量胜诉,再加上官府也没有相关的职业资格等级考试,讼师队伍整体的素质参差不齐,很多讼师喜欢夸张,而《大明律》又规定:教唆诉讼者、给讼词添油加醋、增加罪情者,与犯人连坐......所以官员们其实是厌恶讼师的,而如今李至刚的案子作为最高等级的三司会审,也没有哪个讼师敢替李至刚写状纸。
姜星火在条桌后淡淡说道:「陛下允我旁听,亦是明确说了,李至刚没有讼师,若是有法令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亦可根据锦衣卫掌握和提供的证据做补充。」
此言一出,另一侧坐着的刑部侍郎马京、李庆等人,顿时为之侧目。
这便是虽无讼师之名,却有讼师之实的意思了。
但今日的三司会审涉及到刑部要给自己部门的利益,以及相关群体的利益做争取,因此虽然有皇帝的压力,三法司内部也确实统一了意见,但刑部还是要在过程中,拿李至刚的事情来卡一卡姜星火的。
这并不违背皇帝的意思,因为皇帝也不想让李至刚随随便便地轻松过关。
「李至刚,你是正二品大员,国朝律令明确规定四品以上官员的家属、仆人不得经商,你如何无罪?」
李至刚道:「家妻年幼时,岳父便已经商,及至家妻洪武元年与我成婚,彼时我方十二岁,尚在读书,无力养家,全赖岳父接济度日,若是不做生意,难不成一家要饿死吗?况且我岳父从商多年遵纪守法,未曾有半点税款隐瞒,平日里亦是修桥铺路,在街坊中有口皆碑,如何成了卷宗中所说那般女干商?」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皆是一怔,眼神中露出诧异之色。
他们没想到李至刚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重点,但若是细细想来,却不难发现,李至刚一直在强调,岳父经商是他入仕之前很久的事情,而且洪武元年他们成亲的时候是没有《大明律》的,不能拿现在的法去管过去的事情,这是司法裁决时的一个通识。
「避重就轻!」
郑赐冷哼一声,他得了皇帝的意思,今日不是要把李至刚怎么样,但一定得好好恶心一下李至刚......不过跟两位副手不同,郑赐不打算反驳姜星火,因为他不想得罪对方。
「洪武二十一年总有《大明律》的第一版了吧?若是此前的事情还可以不算,那你中了明经,点了翰林,又侍奉在懿文太子身边,如何不懂家属不得经商的道理?」
李至刚看了一眼郑赐,随即摇头道:「此言谬矣。」
「如何谬矣?不妨说来。」郑赐收敛了一些笑容,语气淡漠地说道。
但李至刚却始终不说话。
姜星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李至刚有些难言之隐。」
这便是之前他跟李至刚私下说的那两句话了。
「三法司会审,有什么难言之隐,该讲的也得讲。」陈瑛帮腔道。
姜星火缓缓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没说,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李至刚便因无子而休妻了。」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古代不比现代,离婚不是到民政局领离婚证就完了,而是有三种离婚模式,休妻、义绝、和离。
通常的一纸休书的休妻条件是「七出」,也就是按照《礼记》的规矩,分别为「不顺、无子、Yin、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义绝就是官府强制离婚,只有出现殴打妻子父母、买妻卖妻、重婚等特殊情况才会发生,官府会强制更改户籍;和离则是由于双方夫妻感情破裂,自愿离婚,而和离不是夫妻之中一个人的单方面想法,必须双方都有离婚想法,而且要双方父母同意,才能离婚,而且要官府允许后才能更改户籍。
所以,发现姜星火怎么卡《大明律》的BUG了吗?
在大明法律的现行标准里,是没有《离婚证》这个东西的,双方结束婚姻的实际标志,是更改户籍。
而在离婚的三种模式里,第二种「义绝」是官府强制执行的,官府登记在册;第三种「和离」是双方自愿同时去官府登记改户籍。
但问题是,第一种休妻,则不是按照法律,而是按照传统道德要求,也就是《礼记》的「七出」进行的,休妻在理论上确实需要给官府报备,但这种报备的前提是需要更改户籍。
可问题是,休妻的婚姻关系中止,在休书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
那我可以不可以在确实符合「七出」条件下把妻子休了,而我
俩不改户籍?可以。
我俩不改户籍,还是住在一起,算不算没离婚?
不算。
—因为休妻的触发标准是符合「七出」条件之一的休书的产生。
大明没有《离婚证》,所以无论是「义绝」还是「和离」,都是改了户籍才算离婚成功,而且这两个都必须到官府登记,但「休妻」理论上不用,只要有休书,就算离婚了,改户籍是另外一回事。姜星火从身旁的小册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正是李至刚的休书。
「锦衣卫提供的证物。」
嗯,锦衣卫做旧的证物,保证跟十多年前的一模一样,字迹都是李至刚同款如假包换的。
刑部左侍郎马京这时候也不好说话了,因为如果是李至刚自己提供的,那么他可以质疑,但这东西是锦衣卫提供的,他就不好质疑了。
刑部右侍郎李庆这时候蹙眉问道:「如何这般巧合?」
「家丑不可外扬。」
「那既然已经休妻十几年,为何又住在一起?」
「房东租客关系。」
「房东租客还给做饭洗衣,端茶倒水吗?」
「额外给加钱了。」
李庆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你这是在糊弄三法司吗?把大明律令至于何地?」
李至刚叹息了一声:「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想提醒大人,律令有人情之处,在下也有,毕竟朝夕相处,即便无子休妻,也是有些情分在里面的,凡事留一线,莫做绝。」
李至刚的语气中透漏着森森的寒意,而且李至刚还在暗中瞥了李庆一眼。
他这是在警告李庆,倘若你逼急了我,我宁愿鱼死网破,也有手段拉你陪葬!
李庆跟李至刚有些过节,但还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而且李庆知道,皇帝想保李至刚过关,他还真没办法,只是这时候作为专业的司法官员,被人卡了BUG,实在是有点气结。
「你!」李庆瞪大眼睛,气愤地望着李至刚。
李庆怒极反笑:「李至刚!你是在戏耍三法司吗?本官告诉你,这件案子牵扯甚广,你休想蒙混过关!
李至刚亦是朗声道:「在下从未想过蒙混过关,在下的命早已不属于本官自己,而是属于陛下和整个朝廷,只要在下一天还是陛下的官员,大明的子民,便不允许任何人欺凌律法,有罪便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
在座的不少三法司旁听或记录的官员们都被震撼住了,因为他们都是清楚李至刚的底细,这厮在任上还是有能量的,如今看着李至刚的样子,似乎真的被逼急了准备拼命,这可咋办?
陈瑛沉默了良久后,忽然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李至刚点了点头,道:「我不屑去撒谎骗你们,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陷害我,这就是栽赃陷害!」
郑赐盯着李至刚看了半响,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的供词和证据是真是假,本官会亲自核查,来人,带李至刚下去,稍后再审。」
三法司会审刚刚开始便遇到了重大的变故。
既然李至刚和妻子已经解除了婚约,那么李至刚岳父别管生意有没有问题,是否涉及到李至刚利用职权贪赃枉法的事情,最起码从「四品及以上官员亲属不得经商」这件事情上来看,李至刚是没问题的。
而这个基础命题被推翻后,关键就来到了李至刚是否用职权跟其前岳父有金钱往来,其前岳父是否打着李至刚的招牌与其他官员有往来。
而想要靠着这个给李至刚定罪,或者说让他吃点挂落,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最起码郑赐完全没信心。
「你不
是一直说李至刚是有罪吗?怎么?不打算把他绳之以法?」
陈瑛在西花厅里喝着茶,阴阳怪气道。
「这······」郑赐哑口无言。
他之前确实是说过类似的话,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敢承认。
而如今眼看案件变得越来越棘手,而他的法律专业知识和能力明显不足,这时候已经不适合继续了,而且郑赐油滑的很,他根本那就不想承担压力和责任。
可人已经得罪了,虽然不怕继续得罪,但郑赐眼见着劣势局可能翻不了,到时候怕是得在李至刚面前丢脸,他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郑赐给同样在西花厅的马京打了个眼色,马京和李庆瞬间会意。
郑赐喝了一口茶,忽然面色大变,紧接着捂着肚子「哎呀」一声,佝偻着腰往外走去。
「本官忽然腹痛如绞,若是半炷香没回来,便让马侍郎暂代本官参与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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