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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破,南京燕子矶军港渐渐从夜的沉寂中苏醒,天边泛起淡淡的金红,朝霞洒在郑和归国的远洋舰队分舰队的舰船上。
郑和舰队共有三个驻泊港口,受限于长江的通航条件,一千五百料及以上的宝船其实并不能进入长江,所以大型宝船都留在了福建布政使司的长乐马头江太平港,而中型舰船则多以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县刘家港为母港,只有部分中小舰船才驻泊在并不算宽敞的南京燕子矶军港。
之所以要在南京摆一个分舰队,其实并不是追求舰队的存在意义,毕竟现在不打仗,只是一方面给大明皇家军官学校的学生们了解水师学习水战,另一方面则是以状军威,让南京城里的市民官佐们知道大明的远洋舰队是何等雄壮。
数百料的舰船船体修长,宛如巨龙般蜿蜒地停在港口,它们的桅杆高高耸立,像是巨龙伸长的脖颈,帆布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又好似龙鳞在相互摩挲。
船上的水手们早已开始了日常的劳作,无论是在驻泊还是在海上,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少,这些打着赤膊的水手穿梭在甲板上,有的顺着绳索矫健地攀爬至桅杆顶端,检查每一处细节;有的则蹲在船舷边,用江水和刷子仔细清洗着甲板,确保它光洁如镜。
实际上,刷甲板几乎是所有远洋舰队的通用科目,并不是带英的专属,大明也很喜欢用这件事训练水手和官兵。
很快,随着长官们的命令,分舰队开始忙碌起来,舰队缓缓从燕子矶起航,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水师操演,算是江上阅舰式,观众是闻讯而来的南直隶百姓们。
巨大的锚链被水手们通过绞盘协力拉起,发出沉闷的声响,船帆在风中逐渐鼓起,仿佛巨龙的羽翼展开,准备腾飞。
此时西南方向的下关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仿佛整个南京城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商贾们穿着放在洪武朝要砍头的丝绸衣裳,手持算盘,低声讨论着可能的贸易机会;小贩们则推着车或挑着担,叫卖着各种小吃和纪念品;孩童们在人群中欢快地穿梭,他们或追逐嬉戏,或好奇地看着从燕子矶码头驶来的军舰上那巨大的锚链和粗糙的缆绳。
分舰队从南京燕子矶军用码头浩荡出发,一路向着南京下关码头挺进,准备为南直隶的百姓们献上一场震撼人心的江上阅舰式。
随着号角声起,一艘艘战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划破江面激起层层浪花,船帆猎猎作响,船上的水手们精神抖擞,他们已经从赤膊状态变成了身着整齐的战袍。
当分舰队抵达南京下关码头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纷纷涌向江边,争睹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只见江面上战船云集,旌旗蔽日,气势磅礴。
“可惜没有两千料的宝船。”
观礼台上,郑和有些遗憾地对姜星火说道。
“不打紧。”
江风吹拂着姜星火的衣袖,他盯着远处的江面,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在过去的一年里,随着清田的规模逐步扩大到浙江、江西、黄淮等布政使司,大规模的屠戮和惩戒,使得士绅的抵抗在逐步减弱简单的来说,这些士绅都是贱骨头,不敲不老实,敲了就跪下。
以前士绅们分毫利益都不愿意退让,天天叫嚣,赌的就是舆论滔天,朝廷不敢动手,但真等屠刀落到自己的脑袋上时,反而马上愿意舍弃一切来保命。
当然,这种情况在最初很激烈,可眼见着抵抗无效,各布政使司尤其是朝中官员居多的江西布政使司,马上就开始变聪明了起来,在规则允许范围内通过转赠和分家等方式,尽量保存田土,而不是梗着脖子硬抗大刀。
随着反对力量的暂时减弱,或者说蛰伏起来等待反抗的时机,表面上国内的各项新政举措算是稳步推进,而虽然繁琐的小事很多,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阻碍,但其实对于姜星火来说,还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不过姜星火的注意力,已经逐渐从国内的各项事务中转移出来,投向了世界。
姜星火思考的主要是两个方面的事情。
第一个方面的事情是随着北征鞑靼和挫败帖木儿远征,周围的地缘政治环境条件已经初步稳定,而姜星火通过纳钞中盐和发行国债、减少铸造铜钱等手段,宝钞的实际币值开始上升,逐渐与铜钱相接近,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不像是以前那种遥遥无期了.所以跨海远征日本获得银矿,就成了能够实现的事情,而只有获得了日本的超大银矿,才能进行姜星火筹备已久的货币改革。
第二个方面的事情则与货币改革息息相关,那就是以大明为核心的世界贸易、货币体系的建立。
随着视野的拓展和世界局势尤其是大明和帖木儿汗国两个超级大国的和解,东西方直达贸易航线的开辟成为了可能,如果大明的远洋舰队能够绕过好望角顺着非洲海岸线抵达欧洲并且在沿途建立补给站,那么且不论接下来航行到美洲获取土豆、玉米、红薯这迟来的“穿越者三件套”会变得很轻松,单就世界贸易而言,也能沟通东西方的贸易,从而构建以大明为核心的世界贸易体系。
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制造业大国,目前的大明不仅在传统的拳头商品,例如茶叶、丝绸、瓷器、漆器等方面有着无可替代的市场地位,而且在新的贸易商品,譬如香水、白酒、玻璃、棉纺织品等方面,也同样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在世界贸易中的绝对优势,这就意味着目前世界各国对于大明的需求,远大于大明对于世界各国的需求,大明就可以凭借着这种优势成为世界贸易体系的主导者。
而从世界贸易中源源不断地攫取利润形成良性循环,不仅意味着大明制造业产业规模的持续增长,还意味着大明能调拨出更多的军费给海军造舰和航线维护以及港口建设,这种军事力量上的优势也会正向反馈给贸易。
而有了优势贸易地位以及强大的航线控制能力这两项必备条件以后,大明就可以在贸易中强制要求各国加入大明主导的货币体系,用白银宝钞来进行结算,这样再随着金融体系的发展,大明就能不断地通过以“武力保障+贸易优势”为基础的主导权,来用货币体系对世界各国实现无形的控制与危机转嫁。
这种货币体系对世界的控制,从时间上来看,是非常漫长的。
通常来讲,一个世界性帝国,最先崩塌的往往是“贸易优势”这一环,因为技术领先不是永久的,而既得利益者也往往会进行产业转移用以降低成本,并投入到金融产业来赚更容易赚的快钱,这样在技术和制造两方面都会让“贸易优势”渐渐丧失.而随着贸易优势的丧失,后发国家也会重复这个世界性帝国的崛起之路,利用贸易获得的财富来武装军队进行造舰竞赛,这样在一到两场大战之后,往往“武力保障”也会变得不那么可靠起来,失去了这两者之后,货币体系才会崩塌并易主。
而这个时间,往往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一二百年轻而易举,维持的好了就是三四百年,甚至五六百年都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两个方面的事情目前还只是姜星火对于世界局势的长远规划,如果真的实践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眼下就有几件事情急需搞定。
“满者伯夷帝国那边还老实吗?这次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在新港以南遇到它们的舰队?”
郑和未作犹豫答道:“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们时刻提防着满者伯夷帝国,毕竟这是南洋唯一能称得上帝国的存在,如果没有我们大明,那说它是南洋霸主都不为过.舰队在新港补给了一次,当时彻底离开海峡以后,远处海平线上突然涌现出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说是桅杆如林,帆布如云,也不为过,就是满者伯夷帝国的战船,当时我们都做好战斗准备了,我们的船更大还有火炮,打起来一定是我们赢,但最后没打起来。”
“他们什么态度?”
“派出了一艘小船,上面载着几名使者,前来跟我们进行交涉,这些使者是满者伯夷帝国皇帝维卡拉玛瓦哈纳派来的,态度还很恭敬,向我表达了他们皇帝的敬意,并表示愿意与大明保持友好关系。”
“奇怪。”姜星火微微蹙眉。
郑和归国后在福建又滞留了很久,因为只有福建的船厂有大规模修理和维护宝船的能力,这些一千五百料和两千料的庞然大物远洋了这么久一直到南天竺才回来,船体下面早就是各种藻、螺和各种平时航行看不到的损伤了,必须要在船台内架起来清理干净,然后好好保养。
所以郑和并没有来得及跟姜星火自己诉说这次下西洋的经历,只是写信沟通了两次,如今问起来,姜星火却觉得满者伯夷帝国的态度很奇怪。
因为满者伯夷帝国是南洋的霸主,这个国家就是从一个小国,通过对周围国家的战争来进行蚕食和扩张的,而且满者伯夷帝国早就在洪武三十年就在实际上灭亡了主要的对手三佛齐王国,如今的三佛齐王国不过是徒有其名实则各地诸侯各自为政罢了。
新港宣抚使施进卿继承了梁道明的国王,他的政令也出不了新港,而新港现在失去了陈祖义的海盗舰队,能在南洋立足,能抵御满者伯夷帝国的入侵,靠的就是大明。
也就是说,大明其实是阻碍满者伯夷帝国扩张的最大障碍。
那么满者伯夷帝国为什么要向大明低头?
“是不是想要我们放松警惕?”
“还真不是。”
郑和诚实道:“后来我们仔细调查了,满者伯夷帝国现在是内忧外患,不仅内部出乱子了,而且外部也有敌人,现在根本无暇西顾。”
“仔细说说看。”
“外部就是东爪哇王国在崛起,满者伯夷帝国统治了以爪哇岛为核心的广大群岛地区,以前甚至击败了蒙古人的跨海远征,但帝国建立日久,奢靡之风盛行,武备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了,而东爪哇人更比他们更野蛮也更善战,已经击败了数次满者伯夷帝国派来平叛的军队,招募了很多其他部族,通过招降纳叛,军队规模反而越打越大了。”
姜星火点点头倒也不意外,所有老大帝国到了末期都这个德行,无非就是女真故事罢了。
“满者伯夷帝国的内忧呢?”
“这得从头说。”郑和无奈道。
“不急,一边看阅舰演习一边说。”
姜星火示意郑和看长江江面,在两人对话的时候,阅舰式已经开始了,现在兜了一圈排列好阵型后,开始了演习。
各艘不同型号的战船依次根据自身的定位和功能进行展示,有的战船搭载着中小口径火炮,炮口昂首向天,仿佛随时准备向敌人发射致命的一击;有的战船则载着精锐的跳荡队,他们身着轻甲,手持短刀,身法矫健如同猛虎下山,随时准备夺取敌船。
随着一声令下,火炮操演开始了,战船上火炮齐鸣,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天际,虽然只是训练用的空包弹,但在长江南岸的百姓看来,每一次炮击都仿佛能撕裂空气,让人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模拟跳荡夺船演习,堪称是惊心动魄,这些勇士他们如同猿猴般敏捷地通过钩锁或搭板跃上敌船,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冲锋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让人热血沸腾。
显然,这场江上阅舰式和水战演习不仅展示了大明远洋舰队的强大实力,更激发了南直隶百姓们的爱国热情。
正如那句话所说——
“即使是伦敦东区最贫穷的爱国者,一想到英国的财富和工业,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大明注定会成为全球帝国,注定会吃到大航海时代和工业革命的红利,所以作为全球帝国的这种精神特质,肯定要从一开始就刻意进行培养和引导,让他们为有这样一支威武之师而自豪,为生活在这样一个强盛的帝国而骄傲。
一个很显然的反面例子就是,在姜星火前世明廷决定停止下西洋,烧毁所有资料的时候,大明的普通百姓对于这件事根本无感。
这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第一个方面是郑和舰队做的是官方垄断贸易,赚的钱都用来给朱棣的宏图伟业花销了,别说百姓分不到半毛好处,就是勋臣和文官也无利可图,所以既然自己得不到利益,甚至会影响私下的走私贸易,那毁了也就毁了。
第二个方面是缺乏宣传,郑和下西洋是一件极其伟大的事业,但明廷官方却对此没有太多宣传,这主要是因为与朱元璋的海禁政策相悖,所以只能从朝贡方面变相给下西洋提供理由,相当于又当又立,自然不好开口宣传,而不宣传的结果就是百姓根本不知道下西洋究竟有什么意义。
而姜星火的变法则不同,郑和远洋舰队在姜星火的规划下,实际上起到的角色是探路者和维护者,而在利益上,则是“我赚钱也让别人赚钱”。
郑和的远洋舰队负责以武力和外交等方式,开拓航路,给大明的海贸商人打开市场,随后大明国内的商人就可以蜂拥而至,而因为现在商人们即便是巨富也没有太大的能量运输大量货物,再加上郑和舰队拥有一系列的专营商品独家销售权,所以民间商人的分润其实基本不会影响郑和舰队给当初出资的勋贵宗室和皇室这些“股东”带来利益。
恰恰相反,越多的商人参与进大明开辟和维护的航路中,就意味着整体贸易规模和国内制造业需求的扩大,同时,大明也能通过市舶司收取更多的关税。
要知道,大明可不仅仅是在本土进出口的几个市舶司收关税,而是在诸如新港、马尼拉等宣慰使司,也就是南洋重要的商贸节点上,都设置了相应的市舶司。
现在的船只,只要过了满剌加海峡,第一,你不可能一点都不补给跑一个来回,而你只要补给,除了毫无安全性可言的满者伯夷帝国的港口,就只选择在大明控制下的三佛齐王国、吕宋王国、安南王国、占城王国等地的港口进行补给,进港那就得交税;第二,你不可能不卖货买货,而同样的道理,除非伱去日本或者朝鲜,不然你去哪都得给大明交税。
这就是海权的霸道之处,过海峡要交税,进港补给要交税,买卖货物还要交税。
而这也是郑和舰队建立大明海权的必要性。
把这些东西宣传好,而且百姓从中受益不一定是要百姓去从事海洋贸易,甚至不一定需要他从事相关商品的制造,只需要他能廉价地获得外国商品,改善生活条件,那百姓就是受益的,就是支持海洋贸易和海权的。
这种百姓受益的局面,已经随着南洋的商品大量涌入,让南直隶的百姓感受到了。
别的或许还需要点经济实力,但有一点普通百姓感受的是最明显的,那就是市面上售卖的水果.南洋的特产水果一船队一船队的运过来,不仅好吃而且还便宜。
南直隶的百姓,尤其是南京城里的市民,普遍还是能消费得起水果的,而这些廉价的新种类水果迸溅在口齿之间的香甜美味带来的满足感,就是他们对大明帝国海权的最初步也是最直观的认知。
而阅舰式这些东西,则会进一步地加强百姓对海权的认知和对大明的自豪感。
这对于整个变法来说,都是有益的。
因为只有知道了变法是怎么为国家和百姓带来财富的,百姓才会支持变法,并且由于大部分行业都能从这个大的贸易体系中获益,所以百姓也就逐渐成为了变法的实际受益者。
当整个大明,从皇室、宗室、勋贵等贵族阶级,以及部分文官和商人,和大部分百姓,都能从变法主张的海洋贸易中获得利益的时候,哪怕是传统保守的士绅地主再如何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
一边看着演习,郑和一边侧着头对姜星火说道:“满者伯夷帝国的上一任皇帝在哈奄·武禄洪武二十二年离世,实际上,满者伯夷帝国就是在他的手中扩张和强盛起来的,而他离世以后,现任皇帝维卡拉玛瓦哈纳作为哈奄·武禄的侄子兼女婿并没有哈奄·武禄的权威,国内一直有不服他的诸多势力。”
哈奄·武禄是满者伯夷帝国第三任皇帝特丽布瓦娜女皇的长子,在元朝至正十年的时候受母亲禅位继任满者伯夷帝国皇帝,跟朱元璋基本上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而哈奄·武禄在首相加查·玛达的辅佐下,对内加强中央集权制,镇压地方割据势力和叛乱活动,对外进行大规模扩张,基本征服了整个印度尼西亚群岛,势力范围甚至能影响到马来半岛和菲律宾群岛,哈奄·武禄统治期间一般被视为满者伯夷帝国的黄金时代。
“之前维卡拉玛瓦哈纳想要通过征服三佛齐王国来转嫁内部矛盾,但是因为陈祖义和梁道明的联手,旧港就像是一道壁垒一样挡在满者伯夷帝国的面前,打不下旧港,就打不下三佛齐王国的故地,而如今旧港变成了新港,到了大明的手里,他们就更不可能战胜大明了。”
姜星火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既然打不过大明,内部又有诸多势力对其不服,东面还有东爪哇王国的入侵,维卡拉玛瓦哈纳就只好与大明缓和关系,然后优先解决内部问题喽。”
“正是如此。”
姜星火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深知南洋地区的复杂局势,与满者伯夷帝国的和平相处,哪怕是暂时的和平相处,对于大明帝国的远洋贸易至关重要,这跟大明与帖木儿汗国之间关系的原理是一样的。
而郑和的这次下西洋不仅带回了丰富的贸易成果,更巩固了大明在南洋地区的地位,确实成果极大。
但光有这些,显然是不够的。
“我打算成立一个西天竺公司。”
“是做什么的?”郑和有些诧异。
股份公司的事情他听说过,现在在南直隶和江浙福建,很多商人都弄了,但在郑和看来,除了利益分配更加明确更加有根据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西天竺公司,顾名思义,是在天竺以西进行贸易的公司。”
姜星火双手相扣,看着江面上进入了尾声的演习说道:“公司的初始出资方跟资助下西洋的人是一样的,皇室、宗室、勋贵,目的是为了剥离你的舰队带有的非军事属性,或者说有的时候可以挂两块牌子,既是大明的远洋水师,也是西天竺公司的贸易船。”
“在我的设想中,西天竺公司主要是作为大明在西方的‘黑手套’机构,由大明朝廷授权,在进行商业活动的同时,也承担了殖民扩张和掠夺的任务,通过在西方建立自己的贸易网络和殖民地来获取财富。”
“同时,等到西天竺公司做大,能够通过‘扩张-贸易-殖民-再扩张’的循环来实现盈利,那就可以不断地增发股份通过大明银行的平台来进行售卖,跟售卖国债是一个道理,通过对富有商人和百姓的集资来获得继续扩张的本钱,而不是由户部和内帑进行拨款,这样可以通过金融手段减轻国家的财政压力,并且吸引有志于此的百姓去海外闯荡。”
“是个好主意。”
郑和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说道:“但是还有个问题,要解决锡兰王国,锡兰王国卡在了从满剌加海峡西侧出入口到南天竺之间的地方,这个岛国整个国家都是以收来往商船税费来维持的,大明的舰队一开始他们都想收过路费,若不是看到规模太大被吓怕了,恐怕小船队就真收了现在大明的商船还不出满剌加海峡,但总得考虑以后。”
“跟你说过了,换个国王,实在不行就灭了锡兰王族,至于以后的事情。”
姜星火揉了揉眉心又说道:“锡兰王国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要跟南天竺的那些上百个邦国打交道,南天竺是主要的贸易对象.把世界分成四个贸易区域,西方环地中海是一个贸易区;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马穆鲁克王朝、白羊王朝、帖木儿汗国是一个贸易区;德里苏丹国为代表的北天竺以及上百个南天竺邦国是一个贸易区;满剌加海峡以东是一个贸易区。”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帖木儿汗国的使者也快要到南京了,大明跟帖木儿汗国现在已经解除了战争状态,等到签署和平贸易协议,那你就能在海上安全航行和补给到更西的方向.听傅安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皇帝巴耶济德一世非常想要与大明友好相处,算算时日巴耶济德一世应该也快回国了,估计明年能派使者来大明,后年能到?”
“不过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倒也不算重要,我们要直接跟西方诸国打交道就得绕过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拜占庭帝国,所以搞定了锡兰王国和南天竺诸国以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西进,拉拢马穆鲁克王朝和白羊王朝,尤其是白羊王朝,现在帖木儿汗国内乱,白羊王朝的离心力很强然后顺着海岸线绕一个大圈直抵西方最南端的西班牙王国,有个西班牙王国的宫廷使者克拉维约,到时候跟你一起去。”
郑和的脑子里有世界地图,所以对姜星火的长远规划并无异议,他旋即问道:“日本呢?”
“日本那边已经在布局了,收集情报,策反幕府的敌对大名都需要时间,而且国内还有很多变法政策需要继续推进。”
姜星火算了算时间,经过一年的战争状态,现在大明已经没有什么外患了,眼下是永乐三年的秋天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转过年是永乐四年,永乐四年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储君之争的尘埃落定。
而且今年不仅军队疲惫,后勤补给消耗也非常非常严重毕竟十几万人去了趟塞北又调到关中,这消耗是非常惊人的。
再加上这两年正是扩大变法规模,苦修内力的黄金时期,所以各方面条件都不允许再次发动大规模战争。
因此,姜星火觉得跨海征日的时间点,结合“决不能在秋天顶着台风渡海”的蒙古人前车之鉴,永乐四年的春夏太仓促了,冬天不好用兵,应该是永乐五年的春夏比较合适。
至于跨海征日要打多久,姜星火心里也没准。
因为大明和日本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甚至再往前数几百年也没有,所以双方的战争就没有太准确的参考,即便是参考,也只有姜星火前世的万历抗倭援朝能作为参考。
可刻舟求剑不可取,用万历抗倭援朝来对比现在双方的战斗力显然是不准的显而易见是,如今的日本幕府军刚刚打完南北朝结束内战,战斗力不见得比丰臣秀吉麾下的日本军队要差,可如今经历了靖难之役又南征北战淬炼之后的大明军队,也绝对要强于万历时代的明军好几个档次,这毫无疑问。
所以姜星火能的出来的结论就是一旦开战,明军肯定是占优势的,只要能做好充足的后勤、情报、渡海等方面的准备,不像蒙古人那样傻乎乎的在秋天渡海被台风吹了个人仰马翻,最起码在登陆和向日本列岛纵深发展上面就没问题。
但话说回来,就人口和军事实力在综合判断,日本毕竟是在当今世界上都能排的进前五、在整个东亚稳坐第二的国家,而如今日本的实际掌权者足利义满更是一代枭雄,幕府麾下能征惯战之将不在少数,大明跨海征日这仗肯定不是跟征安南一样的虐菜战争,还是要存几分小心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故此,战争究竟要打到什么程度,室町幕府究竟能抵抗到什么时候,姜星火也说不准。
他只能按最坏的程度估计,一旦在关西形成拉锯,打个三年五载都是寻常,而这就意味着大明必须持续投入,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当然了,话说回来,一波决战一年结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了,毕竟日本人也挺喜欢搞“合战”的,他们虽然是大名分封制,但没有逐步抵抗的战术传统,反而很喜欢莽一波定胜负,那样肯定非常符合大明心意。
所以姜星火算了算时间,保守地对郑和说道。
“你且向西去就行,等你第一次抵达西方回来的时候,大约就正好能赶上跨海征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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