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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火记录好了数字,继续开口说道:“至元二十年,相吾答儿等经略滇西,缅国发兵来争为元军所破,征服成功。财政-10,国运+10。”
听到这话,李景隆和朱高煦再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悦。
打日本失败了,打占城也失败了,这次终于算是成功一次了。
要是接着失败,李景隆就该怀疑,号称天下无敌的蒙古人,是不是还特娘的不如自己上去带兵打?怎么能打谁都失败呢。
就在李景隆带入了元朝统治者视角正在思量的时候,姜星火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同年发生两次叛乱,是否镇压?”
向滇西扩张征服后,此时财政值已经跌落到了50,国运值却一下子来到了90。
这下子,不仅李景隆一直在摇头,就连好战的朱高煦都开始迟疑了起来。
国运值太高了,高的非常地有安全感,甚至到了有些浪费的地步。
而且,既然游戏目的之一,就是尽可能地延长【变钞】的时间,那在保证国运的前提下,肯定是要注意财政数值的。
最终,两人交换了眼神,一起拒绝了镇压。
密室内,夏原吉好奇问道:“陛下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吗?”
朱棣眯着眼开口欲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只说道:“如果这是现实,不管财政情况如何,朕必定会镇压每一次叛乱。”
夏原吉听懂了皇帝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是在这个文字模拟游戏里,那么朱棣也同样觉得国运数值有些过高、财政数值有些过低了,因此也做出了跟二儿子同样的抉择,选择放弃镇压。
毕竟,如果连续进行进行两次镇压,财政数值就会跌落到40,而国运数值还是90。
问题是,国运无论是90还是80,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非常安全的水平。
可此时的财政数值就不一样了,半数也就是50,其实是大多数人心里的一道坎。
50和40听上去,就仿佛是掉下了一大截台阶一样。
而且如果财政过低,有一些突发事件直接触发了【变钞】,导致游戏提前中止,那不就说明,他们玩钞法还不如蒙古人?
这是参与游戏的众人都不能接受的。
故此,当模拟游戏里的至元二十年结束的时候,在密室内小吏的笔下,财政为50,国运为80。
截止到目前为止,模拟游戏里的形式怎么说呢?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毕竟“我大元”的国运还有整整80点,而财政也维持在了50点这个半数水平线上,虽然看起来有点危险,但却没有任何人觉得,这种危险会扩大到危及国家存续的地步。
就连夏原吉也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唯有密室里国字脸的耿直小吏柴车,似乎隐隐约约间回想起了什么。
当确认自己记忆无误后,柴车旋即便有些失色,但好在他神情向来木讷,并没有被密室里的其他人察觉出来什么。
只有相熟的同伴郭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柴车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同伴现在不是交流的时候。
事实上,众人里除了主持游戏的姜星火,朱棣和朱高煦父子都是读史书不算很多的,更不太了解元史。
夏原吉是朝廷高官,按理说他是应该懂的,但其人志不在此,翻宋濂主持编撰的《元史》的时候,也就是看看食货志,还有大略的人物传记,每年具体的事情一眼掠过,现在早就记不清了。
因此,就在众人略微有些放松的时候,两个冰冷的历史史实事件突兀地从姜星火的口中蹦了出来。
“至元二十一年,镇南王脱欢与李恒等假道安南第二次进攻占城失败。财政-10,国运-10。”
“同年特殊事件发生——京师地震!”
“至元二十一年九月戊子,京师地震,房屋损毁数以十万计,士民心生怀疑,征兆不详。国运-10。”
半晌,见姜星火没说话李景隆复又问道:“然后呢?这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单纯的倒霉吗?”
因为按照之前的规律,发生的顺序都是史实征服、叛乱抉择、特殊事件,而这次只有第一个和第三个,第二个被跳过了。
“你猜对了。”
姜星火点了点头,随后用树枝在沙土地上记录下来。
“本年度结算后的财政是40,国运是60。”
李景隆和朱高煦对视一眼,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这下,他俩终于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李景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如果不是相信姜星火说的都是史实事件,其实他想问问姜星火,这特娘的是不是故意整我们的?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难不成是蒙古人造的杀孽太多?
就在李景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的时候,模拟器里的时间也进入了下一年。
李景隆和朱高煦,都紧张地盯着姜星火,生怕姜星火继续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在,开门红给岌岌可危的“我大元”回了血。
“至元二十二年,发生特殊事件——粮食海运。”
“原本通过漕运的粮食改为海运,损耗极大减少,财政+5。”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斩首卢世荣。”
“江西榷茶转运使卢世荣被斩首,巨额家产充公,财政+5。”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丰收。”
“部分产粮区丰收,财政+5。”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禅位风波。”
“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上书建议你退位,禅位给你的皇太子真金,伱大怒之下清洗了从小保守儒家教育因此团结了大量文官的太子党,皇太子真金于年底十二月忧惧成疾病死。但幸运的是,你的儿子很多,这对于手握大权的你来说,影响并不大,反而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国运-5。”
“本年度结算后的财政是55,国运是55。”
闻言,刚刚把心提起来的李景隆和朱高煦,顿时又松了口气。
虽然掉了点国运,但财政已经涨起来了。
如此看来,去年只是单纯的倒霉啊!
这就对了嘛,既然有发生坏事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总会有发生好事的时候。
就如同人不可能总是走背字一样,国家也是如此啊。
接下来,肯定是好事连连的!
最好来个连续十年大丰收什么的。
“俺觉得,不会一直这么糟糕的,你看至元二十二年,不就挺好的?”朱高煦如此说道。
也不知道他这个“挺好”,指的是不是很像他大哥朱高炽的元朝皇太子真金,被同样很像他爹永乐帝的忽必烈给废了这件事。
如果是指的这件事,那对他来说,确实挺好的。
李景隆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他也想到了,但是他知道朱棣有可能在旁边听着,李景隆不打算在朱棣的逆鳞上跳舞,于是装作没听懂。
李景隆说:“总之,大明也有困难的时候,但大多数都是不好不坏的年份,肯定是能撑下去的。”
事实上,这两人能有这种单纯的想法,以至于尝到了点甜头,就开始陷入了盲目乐观的幻想时间,纯粹是没有遭受过老天爷的毒打。
他们还不了解什么叫,人只要开始第一把尽力局,接下来就一整页的连跪。
或者说,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
“至元二十三年,镇南王脱欢第三次进攻占城失败。财政-10,国运-10。”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黄河决堤。”
“黄河大堤崩溃,开封、祥符、陈留、杞、太康、通许、鄢陵、扶沟、湖川、尉氏、阳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十五处受灾,黄泛区绵延达数千里。数省财政因此遭到重创,数百万黄泛区百姓流离失所心生怨恨。财政-20,国运-10。”
“什么?!”
“姜先生,别说笑!”
密室里。
朱棣回首问两个小吏:“现在财政和国运的数值分别是多少?”
“财政25,国运35。”郭琎急急出声答道。
朱棣与夏原吉对视一眼,都看了彼此眼中的沉重神情。
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两次大规模对外用兵失败,再加上黄河大决堤,瞬间就让之前看起来还算勉强的财政直接趋于破产,国运更是直线下降。
可以说形势急转直下,局面瞬间变得糟糕无比,众人也再不复之前的乐观估计了。
“夏尚书,你读书读得多,朕想问问,元朝.真的这么倒霉?”
“应该是吧,元朝的时候,黄河决堤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臣也委实记不清了。”夏原吉无奈说道。
墙内老歪脖子树下。
李景隆和朱高煦,更是直接傻了眼。
“不是.姜先生,不带这么玩人的吧?要是直接这么来,那还怎么继续玩下去啊?”
“对啊,姜郎这难度是否太大了些?国运只剩35了,如果不想亡国,面对抉择只能降低财政来保国运,那不是逼着我们去【变钞】吗?”
李景隆有些崩溃,开始怀疑人生了。
面对两人的抗议,姜星火收敛了笑意,语气严肃地认真解释道。
“你们觉得连续发生了很多坏事情,游戏难度大了,数值跌破了你们设想的预期,所以产生了不满,是吗?”
两人点了点头。
姜星火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
“那至元二十三年,房屋、耕牛、田地、种子、邻居、亲族,统统都被一场大洪水冲走的几百万中原、淮北、山东的老百姓,是不是也该觉得,今年过得很难啊?”
“你们产生了不满,觉得进行的游戏对你们而言难度提高太多了,可以向我诉说。”
姜星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这些老百姓产生了不满,该向谁诉说呢?向对他们高举着屠刀的蒙古人吗?”
“要知道,我们口中一句话飘过的史实,就是无数普通老百姓平凡又悲惨的一生啊”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且沉默。
恍惚间,众人仿佛看到了那年在黄河里翻涌挣扎,尸体被泡的都肿成了浮球的老百姓。
到了这时,他们才深切地意识到。
他们模拟的是文字游戏,可这一切出现在游戏中的史实,却都是真实存在且残酷无比的事实。
那些惨死的老百姓,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是鲜活的,是有血有肉的!
是活生生的生命!
听完姜星火的话语,所有人都陷入到了长久的沉思当中。
“惭愧!”
良久之后,李景隆方才开口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白这场游戏最终的目的了。”
“这个所谓的文字模拟游戏,其实是为了让我们认清楚国家对财政和国运的每一项抉择,都会导致千千万万个人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因此,我们的每一个抉择,才要更加谨慎。”
“姜先生,俺错了,俺也明白您的意思了。”
朱高煦亦是说道。
“不不不!”
姜星火反而摇头。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改变,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不是最主要目的。”
姜星火倒也没有特别的情绪抒发,只是语气有些低沉。
“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李景隆略微诧异。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让你们知道老百姓的苦与难。”
“时代洪流的一粒沙,放到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在这个文字模拟游戏里,你们扮演的是元朝的统治者。什么是国运,不就是老百姓的民心吗?老百姓的民心如何,关系着国家的稳定与否。你们的抉择,便决定着国家未来的发展.若是做错一个抉择,就能使整个国家发展的轨道偏移,或许将会改变历史的走向,也或许会重蹈元朝的覆辙,走向灭亡。”
姜星火此时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但你们要知道,保住民心,维持国运,是要花钱的!”
“花钱,就是降低财政!”
“而这个游戏的另一个目的,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清楚,统治者是如何在一步步抉择中,为了维持国运,也就是自己的国家统治存续,走向了【变钞】这条不归路。”
“你觉得蒙古人把钞法玩坏了,是因为他们蠢。”
“不是他们蠢,而是不通过【变钞】来挽救财政,国家就得灭亡!”
“只有让你们身临其境,你们才会明白,元朝时期的恶性通货膨胀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而正是唯有通过这种深切带入的游戏,你们才能明白,什么是通货膨胀,通货膨胀又是如何产生的。”
“以及,为何我说,只有‘白银宝钞’,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挽救大明未来必然的通货膨胀。进而挽救财富遭到朝廷用【变钞】这一手段无情收割的百姓。”
“这才是这节课的用意!”
“而不是带你们在这玩游戏。”
“当然,现在游戏还没有到中止的时候,我们继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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