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曌已经昏迷了七日光景。
这几日,苏长安也厚着脸皮将秦白衣请来为苏曌查看了一番伤势,但得到的答案与之前那郎中或是他们自己所探查出来的并无一二。
即使是秦白衣也找不出苏曌昏迷的原因,这一点着实让苏长安等人感到沮丧。
而相比于古羡君等人的沮丧,苏长安的心底还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
苏曌的昏迷显然与之前她与苏长安的那一番对话有所联系。当时的苏长安犹豫苏曌这番话来得太过突然,因此未有细想。如今他冷静下来,细细思索,苏曌的性子固然不太好,多少有些蛮横无理的味道,且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红鸾也素来不合,但却少有胡乱言语,特别是在这般严肃的事情上撒谎的可能。
而再一联想她那般急切的找到苏长安说了那么一番话,会不会是她记起了些关于未来的支零破碎的画面?
这么一想,苏长安觉得苏曌所言倒也并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胡闹。或许当真这其中有什么变故,让红鸾与苏曌之前起了误会,方才会让苏曌这般讨厌红鸾?
再者说,在未有失去记忆之前,苏曌曾说过,她回到这里是为了改变未来。
那么这也就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苏曌所在的那个未来并没有如苏长安期望的那般美好?
可是苏曌能够回来,那至少说明在未来的世界,这方世界并没有因为帝君而毁灭,那究竟是什么趋势着苏曌回到现在呢?
苏长安如何也想不明白,只是心头隐隐有着那么一丝担忧,而这担忧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的被放大,让他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日傍晚,苏长安吃过晚饭,又去看了看昏迷中的苏曌,那女孩依然如同陷入了熟睡一般,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而在那之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座院门前,踌躇再三,却始终没有骨气勇气推开那院落的房门。
这院落是秦白衣的住所。
固然,这些日子秦白衣对他们的帮助极大,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到了现在还存有一丝希望,皆是秦白衣所赐。
按道理来说,苏长安应该感谢他。
但是在那之前二人之间的种种却着实让苏长安难以释怀。
这倒不是苏长安如何的矫情,只是这血海深仇摆在那里,任由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做到一笑而过。
可现在,他的心中着实是惴惴不安,而思来想去,也唯独只有这秦白衣可以一吐心迹。
这事说来着实有些可笑,曾经的死敌,此刻却成了知己。
也难怪这时的苏长安在这院门前,踌躇半天,却不敢入门。
“进来吧。”但却在这时,屋内却传来了秦白衣低沉的声线。
苏长安闻言一愣,随即自嘲的笑了笑,以秦白衣的修为,加之他未有刻意的收敛自己的气息,想来自己在这屋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位天岚院第一代苍生守望者收入眼底。
这样想着,苏长安倒也不再扭捏,转过身子,推开房门,迈着大步便走了进去。
待到他入了房门,定睛一看,却见那秦白衣此刻正端着一杯茶盏,盘膝坐于一临窗的矮榻前,面色一如既往的无喜无悲,让人难以捉摸此刻他的内心。
“坐。”他伸出了手,朝着苏长安微微示意。
苏长安倒也不再迟疑,直直的便走到了秦白衣的跟前,在他的对面坐下。
“喝茶。”秦白衣再次出言说道,然后提起桌前的茶壶,在苏长安身前的茶杯之中倒上了一杯茶水。
苏长安端起那茶水,在嘴边轻轻一抿,却发现这秦白衣所喝的茶叶并非如龙湖或是其他名贵的茶叶,只是那街上寻常商贩所贩卖的茶叶,这一点倒是出乎了苏长安的预料。
“千金一两还是十一两说到底都只是茶叶,茶本无价,人定有价。”秦白衣似乎一眼便看穿了苏长安的心思,他淡淡的说道。平静的声线之中却隐隐带着一丝禅机,听着有趣,细思玄妙。
可苏长安却没有心思去细细思量秦白衣的这番话,他看着秦白衣,放下手中的茶杯,张开嘴便要说些什么。
“可是为了苏曌?”但话未出口,便被秦白衣生生打断。
苏长安一愣,便暗自苦笑了起来,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以他秦白衣算无遗策的心思,又怎会想不到。跟秦白衣这样的人,做敌人,太可怕;做朋友,却又太无趣。
想到这里,苏长安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秦白衣的话。
“我天玑一脉虽然善算天机命数,但此事事关天道帝君,一个是此间大能,我不及他,一个是域外邪神,命数更是跳出此间世界,关于未来,我也看不真切,因此,你要的答案,我给不了。”秦白衣淡淡的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对于未来的迷茫而生出半分的失落或是懊恼。
这个答案,多少让苏长安有些意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白衣在他的心中确实是接近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而连他都在这时表示对未来的无知,这不禁让苏长安心中的不安更甚。
“那你就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计划落空?”苏长安不甘心的追问道,他在说这话时,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秦白衣,试图从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中寻找出他内心世界的些许蛛丝马迹。
当然,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尝试一眼,这一次的苏长安依然从秦白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任凭风雨摇曳,山崩地裂,他自巍然不动。
“有何担忧?”秦白衣却是摇了摇头,同样将自己的目光对上了苏长安的双眸。
二者的目光交错,这房间之内的气息也似乎随着二人的对视而变得狂暴了起来。
但这样的对峙只持续了数息光景,秦白衣的目光便柔软了下来,他的脸上少见的浮出一抹笑意。
“我虽能算天机命数,却不信天机命数。”秦白衣这般说道,轻微的声线之中却裹藏着一股笔墨难言的傲气。
“未来未来,管他作甚?只争朝夕,只取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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