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王虽被朝廷封为游击将军,但其毕竟还是闻香教第五护法,深得三公子王好贤的信任,且与蓝鹰梁梓龙交好,如今见梁白鹰危在旦夕,自然不能不救。
这点,是高杰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这次带侯王一起,高杰自然不能将真正目的透露,只说要去直隶永平府、也是如今的秦皇岛公干,需要他护卫前往。永平府在滦州以东,需途径滦州,这样便不会引起侯王的怀疑,以免他给王好贤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千算万算,高杰也没算到侯王实际还身兼着闻香教第五护法之高位,更算不到在青龙镇吃个饭会出了这么一场意外,侯王这一出手,他们一行人的行藏差不多曝露了,高杰如何能不着恼。
侯王甫一阵,高杰除了担心曝露行藏,更怕这家伙武功不济,被米理之那强悍之极的一剑给杀了。他带侯王出京,可是有大用的,要是这么死了,会打乱他谋算已久营救徐神医的计划。当侯王以黑棍破掉米理之的“仙人一指”,高杰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警觉,侯王武功之强大出意料,绝不是轻易便能摆平的厉害角色。
正当高杰胡思乱想之时,米理之已收了长剑,凝视着侯王道:“你又是何人?”
侯王将黑棍反手插在背后,抱拳道:“大圣门侯王,添为京师北城兵马司游击将军!”
闻听侯王是朝廷命官,米理之狂傲之心略微收敛,也抱拳道:“见过侯将军!”
万历年间,白莲教以及各大分支教派均遭到朝廷大肆镇压,不得不隐伏民间,苟延残喘,不敢公开传教。直到最近这十来年,辽东金国不时入侵,边关告急,大明朝廷将军事重心慢慢转移,对民间教派的限制也渐渐放宽,加之各教派如今走都是和官府合作,走层路线的路子,传教重新合法化,各教派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然而,去年山东徐鸿儒起事,震动朝野,顿时又触动了朝廷的敏感神经。在这个颇为紧张的时期,各教派生怕皇帝老子迁怒于己,一边更加紧密地与官府勾结,一边强行约束教众低调行事。米理之虽然年轻气盛,但毕竟是普贤佛的独子,更被认为是黄天教教主的继承人,自然明白不能轻易与官府朝廷发生冲突,祸及教派。
适才自己必杀的一剑,被侯王破掉,他虽然气恼,却在得知侯王身份后,立刻便冷静下来,说话的口气也客气起来。
而梁白鹰从侯王的自我介绍,也明白了此前自己脱口而出的“侯护法”不妥,忍者断指之痛,也赶紧抱拳道:“谢过侯将军援手之恩!”
侯王不是普通人,适才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手救下梁白鹰,心里很是担心高杰会怪罪自己生事,当下挥挥手道:“你等皆是习武之人,切磋试本为寻常之事,但若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来,本将岂能不管!此事便到此为止,二位切不可再争强斗狠,否则,国法难容!”
说罢,他装作不认识高杰等人,转身去饭庄取了马匹,向镇外扬长而去。
见有官府出面,围观的闻香教教众们不敢再鼓噪,渐渐散去,随同前来迎宾的几个手下扶着怀恨在心的梁白鹰也离去疗伤了。
米理之冷静下来,想起行前母亲的叮嘱,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有些后悔,当即吩咐师弟师妹去饭庄结了帐,匆匆离开了青龙镇这个是非之地。
高杰等回到饭庄,刚刚坐下,听申九玲道:“侯大哥怎么招呼都不打走了?!”
高杰走进饭庄便发觉此前没有出去看热闹的那三个外地客人已经离开,正思量间,听到申九玲的问话,顿时冷冷答道:“你事多,一路我早说过,要低调,别惹事,你莫非是属鱼的吗?!”
申九玲不满叫道:“我哪里有惹事了,动手惹事的明明是。。。”
高杰不待她说完,打断她道:“你再大声点,莫非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你吗?!适才难道不是你招呼都不打,带头跑出去看热闹吗?!”
申九玲四下瞧了瞧,见剩下的好多客人都望了过来,又气又恼,却不敢再说啥,只好撅着嘴生闷气。
姬龙峰见状,瞪了高杰一眼,随即开始安慰起申九玲来。
高杰心情烦闷,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好继续赶路。
对姬龙峰的热情,申九玲依旧给什么好脸色,在心里自然是将高杰骂了个狗血淋头。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着秀眉,忍不住低声问姬龙峰道:“高杰臭小子为什么说我是属鱼的?!我明明是属虎的!况且哪里有鱼这个属相啊?”
姬龙峰跟随高杰日久,对他那些稀古怪的语言和词汇早熟悉得不行,自然知晓其意。可是他又担心说出来会更令申九玲气恼,只好打哈哈,称是高杰胡说八道,不知所云。
申九玲冰雪聪明,见姬龙峰古古怪怪,哪里肯信,此刻又不好出言直接质问高杰,憋屈得难受,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高杰耳朵尖,早听到了她的问话,心好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喊来小二结帐,先行出门而去。
申九玲等高杰出去了,拉着东哥问道:“东哥姐姐,高杰说我是属鱼的,是什么意思?”
东哥差点乐出声来,连忙捂嘴而笑,直说不知。惠静小尼姑见申九玲可怜兮兮的,实在不忍,便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杰说话古怪得紧,他说你属鱼,其实是说你记性不好,刚才一时冲动,不记得要低调行事的叮嘱了!”
申九玲犹自不明白,追问道:“这记性不好和鱼有什么关系?”
惠静小尼姑苦笑道:“据小杰说,鱼,只有一眨眼时间的记忆力!”
申九玲嘀咕道:“鱼真的只有一眨眼时间的记忆吗?他怎么知道?”随即想到高杰刚才这句话是再讽刺自己像鱼一样没记性,顿时大叫道:“死高杰,本姑娘记性好得很,你才是属鱼的,不,你是属蟑螂、属蚊子的。。。”一边叫着,一边追出饭庄去了。
众人见状,尽皆相视摇头,哭笑不得地走出饭庄。
一行人离开青龙镇,不久便看到侯王牵马候于官道旁。
见众人来了,侯王连忙来到高杰马前,躬身抱拳道:“末将适才鲁莽,未经首肯便出手惹事,请侯爷赎罪!”
高杰淡淡道:“将军知错好,这一路去永平府尚有些时日,希望将军再勿自作主张。不过,将军事后自行离开,在此处与我等汇合,撇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处理得甚为妥当!”
侯王见高杰虽未责备,但态度却不似此前那般亲切,心忐忑,当下也不敢再辩解,告罪之后便马,老老实实跟在队伍最后。
一行人走走停停,旁晚时分便远远看到一座村庄。这个村子不大,只有十数间零零落落的草舍,在旷野显得很是荒凉。不过,在村尾依山处,却可以看到一个的规模不小的院落,那个院落房舍不多,其却有栋三层的小楼,小楼碧瓦飞檐,修长精致,在傍晚的夕阳下楚楚而立,像是个披着晚霞、身材苗条的女子。
王睿催马来到高杰身边,低声道:“小杰,前面到了大王家庄,那座小楼便是观月阁了!”
高杰眼睛一亮,微微颔首,也压低声音道:“二哥,此地对我们滦州之行关系重大,不能出半点差池,你且先去跟大家打好招呼,要小心行事!当然,绝对不能让侯王和九儿姑娘察觉!”
王睿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九儿姑娘不了解情况,我有些担忧她的安全,更怕她莽撞之下,坏了我们的计划!”
高杰策马缓缓而行,凝视着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观月阁,沉声道:“希望大头美色当前,别昏了头,忘记了他的任务好!”
王睿闻言,忍不住低笑道:“大头动情了,还真是难说!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不久,一行人便来到了大王庄村口。高杰回头朗声道:“天色不早了,今夜咱们便在这里投宿!”
他话音刚落,听申九玲也高声道:“这里荒僻简陋,脏兮兮的,怎么住人啊?!”
见申九玲又出言反对,高杰丝毫不觉意外,淡淡道:“大小姐,您身体金贵,不似我等江湖人,粗茶淡饭、风餐露宿惯了,也是难怪!要不,您自个儿再策马扬鞭,跑个几十百把里的,赶到滦州城,找家高档客栈享福去?”
申九玲“哼”了一声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金贵了,怎么和你们不一样了?!仗剑江湖,我半点也不会你差!倒是你,整个一纨绔子弟,一路胡吃海喝的,哪有半点江湖人的模样?!”
高杰笑道:“好!算我是纨绔子弟公子哥吧!今儿,本公子要在这个小村庄投宿,感受一下贫下农的艰苦生活,不知道九儿姑娘你敢吗?”
申九玲哪里受得高杰一激,立刻道:“你能做到,我怎么会不行?!”
“ok!”高杰打了个响指道:“那这么定了,到时候可别受不了了,哭鼻子耍赖!”说罢,便当先而行,策马进村。
申九玲冲着高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道:“哼!你才会哭鼻子耍赖呢!”
众人哈哈大笑,一起跟着高杰进了村子。
申九玲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嘀咕道:“我本来是要反对住在这村子里的,怎么稀里糊涂同意了呢?”
姬龙峰陪着笑,同情地道:“九儿姑娘,不是你不聪明,而是敌人太狡猾。你和高杰斗来斗去,那是浪费精力,何苦呢?”
申九玲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我会斗不过他?!走着瞧!”说罢,便气哼哼拍马走了。
姬龙峰一边赶紧跟,一边心哀叹道:“所有人都知道,和高子斗嘴,那是自取其辱,九儿姑娘,你要怎么才能明白呢?”
坠在队伍最后的侯王根本没在意姬龙峰和九儿姑娘的对话,他此刻正神色复杂地望着村尾那幢三层小楼,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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