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望着史希侠手里的布包,知道里面装的是金条,虽然心里痒痒的。在他眼,史希侠举着的,不是金条,而是根据地急需的粮食、盐、武器弹药,还有新四军的军装、药品等等。
但朱慕云知道,此时必须要忍住。舍得舍得,只有先“舍”,才会有“得”。他回头,吩咐警卫加速去古星码头。眼不见不净,再多看几眼,晚没办法睡觉了。
“史处长的心意我领了,以后再说吧。”朱慕云扬了扬手,大声说。他何尝不想要史希侠手里的金条呢。
可是,拿人手短,他必须断了史希侠的念头。他要传递给史希侠一个信息,这次用钱,真的解决不了。史希侠需要的是什么?诚意、诚心。如果李邦藩到时候,真的要舍弃史希侠,自己再收钱,也收得心安理得。
毕竟,下了台的史希侠,什么都不是,最多也是一个统叛徒。不管在哪里,叛变都是遭人唾弃的。
望着越开越远的小船,史希侠知道,朱慕云不会要这钱了。他很是沮丧,同时也很恐慌。朱慕云连金条都不要了,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是因为,朱慕云自己更能看清形势。想到这里,他更是失落。
“怎么样,姓朱的拿了金条,应该答应给咱们活动了吧?”陈兰见到史希侠回来,冷嘲热讽的说。朱慕云每次来,都没有好事。
史希侠做生意,已经分了利给朱慕云。可是每次史希侠碰到什么事,都要送他钱才给办事。这样的人,无情无义,不值得深交。
“人家没要。”史希侠冷笑着说,他将金条拿出来,扔到了陈兰怀里。
“有钱还不要,朱慕云脑子进水啦?”陈兰见到五根金条又回来了,喜不自禁的说。
“蠢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连朱慕云都不要钱了,这说明什么?”史希侠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
“这么说,你的事情很麻烦?要不,你把这钱送给武尚天?”陈兰终于醒悟了,紧张的说。离开了史希侠,她什么都不是。这一点,她从次的事件,感觉到了。
“武尚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史希侠摇了摇头,这件事,只有朱慕云能解决,如果朱慕云解决不了,任何人都不行。至于李邦藩那里,他也不敢送钱。
朱慕云已经跟他说过,这次不是钱的事,也不是他做错了事,而是对李邦藩的忠诚问题。一想到这一点,史希侠头疼。自己并没有背叛李邦藩的意思,只是想留点筹码,在手里罢了。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李邦藩凭什么怪你?”陈兰不满的说。
“下面的兄弟,想改善一下伙食,出发点也是好的,你为什么要怪他们?”史希侠冷冷的说。
“现在这样的伙食已经够好了,哎,你怎么把事情又往我身扯了?”陈兰怒骂着说。
“别再说了,等会我要去趟白石路。”史希侠背着手,走进了书房。他得仔细想清楚,晚,到底该如何向李邦藩汇报。
***
朱慕云回到码头的办公室后,给盐政局的刘权去了个电话。经过朱慕云的活动和推荐,李邦藩的安排,刘权已经正式任盐政局的局长。
局长与副局长,完全是两回事。刘权任后,因为对盐政局的工作,一向很熟悉,很快坐稳了位子。他现在的办公室,原来李炎汉的更加豪华。当然,他的排场,也李炎汉更大。
听到电话铃响,他随意的拿了起来,懒洋洋的说:“喂,是我。”
“刘权,晚一起吃个饭吧。”朱慕云说。
刘权原本还想发火,自己的名字,岂是什么人都能喊的?还一起吃个饭,自己的饭局,都排到下个月了,能随便跟人吃饭吗?他正要回绝,突然响起,这是朱慕云的声音,他马放低姿态。
“朱处长,是您啊。在哪吃饭,我马来。”刘权忙不迭的说,虽然他现在贵为局长,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而且,盐政局与经济处,已经达到战略伙计关系。他的食盐,再想走私出去,根本不用原来那么麻烦。以前李炎汉的办法,是一张执照,重复使用。只要认真检查,能发现端倪。可现在,黑盐要出城,可以换个名目。
如说,有一批食盐要运出古星,刘权手里,又没有多余的执照。这批盐,会成为黑盐。但是,在出关的时候,将食盐换成其他商品,如说白糖,或者布匹,能公然出城。只要出了城,没有执照的食盐,照样可以卖高价。
只是,这样的合作,让盐政局与经济处,有着更加紧密的关系。虽然食盐不怎么会出事,可是他的把柄,也全部掌握在朱慕云手里了。
“我们之间,吃饭只是其次,主要是想跟你说点事。”朱慕云说,李邦藩交待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过夜。今天,他要把事情办好,争取晚回去后,立刻向李邦藩汇报。
朱慕云要跟刘权说的这事,其实也有考验的成分。他扶刘权位,虽说收了点钱,但仅仅一批金条,是买不来一个盐政局长的。除了金钱利益,还得有政治志向。他们在政治,必须是志同道合。
朱慕云向刘权,分析了全国的政治动态。今年三月,南京新政府已经成立,全国只有一个政党,那是国民党。这个时候,何佩璐和石心权,组建华民国共和党,这不是与南京央政府对抗么?
“刘权,如果你加入了华民国共和党,意味着,你的政治生命,也结束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那怎么办?石总裁原来是参议长,又是财务委员的主任委员,是我的老长官。他亲自邀请我,不能不答应啊。”刘权为难的说。
“所以,你在加入之前,要想好退路。他们这样搞,南京政府会极度不满。总有一天,这个党派是要解散的。你现在加入,马会被南京央政府,列入黑名单。以后党派解散了,何主席和石总裁,依然如故。可是你,恐怕不会有好下场。”朱慕云直言不讳的说。
“多谢朱处长提醒,我会谨慎考虑的。”刘权掏出手绢,不停的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他当了局长,才知道政治到底是什么。
李炎汉说到底,其实是政治牺牲品。要不然,以他的身份,以及家里的背景,怎么可能会被枪毙呢?而他现在干的事情,李炎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日本人翻脸,他会李炎汉死得更惨。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的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朱慕云微笑着说。
“怎么变好事?”刘权惊喜交集的说,朱慕云既然跟自己说透了此事,必然已经有了对策。要不然,他是加入华民国共和党也不好,不加入也不好。
如果加入这个党吧,正如朱慕云所说,以后清算起来,这些底层的人员,自然成了打击的目标。如果不加入吧,何佩璐是现在的省长,石心权是江实业银行的总裁,同时也是华民国共和党的副总裁。
在古星,得罪了这两个人,自己的日子,还怎么过?加入华民国共和党,以后会很惨。不加入的话,可能现在会很惨。
“身在曹营身在汉。”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在里面当探子?”刘权眉头紧蹙,这让他很为难。如果被发现,搞不好,会被唾弃。当汉奸的滋味,原本不好过。如果在汉奸里,还当叛徒,更无耻了。到时候,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也不算是当探子,只是你我经常交流一下,你也可以,经常向他介绍你党的情况,发展我加入华民国共和党嘛。”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他知道,刘权已经动心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个理由。
“这样啊,倒是可以考虑。”刘权终于明白了,朱慕云只是需要掌握,华民国共和党的最新动向。现在,华民国共和党正处于扩张期间,他发展朱慕云入党,并且跟他宣传华民国共和党的政策、纲领,也是很正常的。
“你放心,何省长和汪主席,最后还是会成为一家人。”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交待了刘权一些细节,对刘权来说,朱慕云是职业特工。朱慕云告诉刘权,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用暗语通知自己。如果找不到人,可以找经济处的人,无论是任纪元还是王强,都是朱慕云信得过。
盐政局与经济处,现在是合作关系,刘权与任纪元和王强交往,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朱慕云与刘权约定,每隔三天,要见一次面。至于地点,没有强制要求。以刘权和朱慕云的身份,他们之间喝喝茶,吃吃饭,实在不算什么。
交待完刘权后,朱慕云才准备回家。但还在山大道,快到白石路时,他突然看到了,胡梦北留给自己的见面暗号。朱慕云赶紧掉头,去了朝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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