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看到陈陌,宋箬溪没有一丝意外,只有对他执念成妄感到无力,难怪有人说,善缘难结易断,恶缘易结难断。这段恶缘,纠缠的也够久了,何时才能了结?
陈陌走到了她的面前,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邪邪的笑,“小溪,我们又见面了。”
宋箬溪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我不想见到你。”
“小溪这话说的好无情。”陈陌用手中的湿巾擦了擦宋箬溪的脸,在她把面具取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划过她的脸庞,穿过她垂在肩上的长发,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凑近她,“我可是天天都想见到你,对你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宋箬溪感觉到他喷出来的温热气息,厌恶地蹙眉,想要把头偏开,却被他的手掌牢牢的抓住,动不了,唯有垂下眼睑,不去看他近在咫尺的脸。
陈陌笑,吹了口气在宋箬溪的脸上,道:“小溪,我们一起离开登瀛城,你应该明白我心里一直有你。”
宋箬溪抬眸看着他,哂笑一声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的心里没有你。”
“小溪,这可由不得你,你必须跟我走。”陈陌看着她墨瞳里的人影,眯了眯眼睛,“我会让你心里有我的,而且只有我。”
宋箬溪抿紧双唇,与他在言语上争执没有必要。
“公子,有人来了。”蓝衣女子进来禀报。
“果然不出所料。”陈陌冷笑,“东西可准备好了?”
“东西都已准备好。”蓝衣女子道
陈陌抓起宋箬溪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宋箬溪甩了甩手,可是甩了几下都甩脱不了他的手,还被他捏得生痛,“你放开我,好痛。”
“乖乖的别乱动。”陈陌稍微放轻了点力道,低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宋箬溪咬了下唇角,这个时候反抗,他肯定会把她打晕过去,那就什么事都做不了,忍耐一时,等救她的人来了再反抗也不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拉着走往外走,趁他不注意,拔下了一根金簪,藏在衣袖里。
从游廊绕到后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宋箬溪看到院中摆满了东西,看着象是她在现代曾经坐过的热气球的简陋版,不太敢相信陈陌能够弄出这种东西来,向他确认,“那是什么?”
“升天神器。”陈陌拉着她走了过去,“我们坐上这个,借着这股风,就可以顺利出城。”
宋箬溪向后缩,面露胆怯,“我不要,我怕高。”
“别怕,坐这个很安全。”
宋箬溪摇头,继续装害怕,“我不坐这个,我不坐,太危险了,摔下来会摔死的。”
“不会摔下来的。”陈陌笑,“我保证不会摔下来。”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才不信呢,我不要,我不要冒险,我还不想死……啊!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宋箬溪失声尖叫着,被陈陌给强行抱了上去。
“点火,升空。”陈陌道。
蓝衣女子跳进了藤篮里,从怀里掏出火褶子点燃了浸过火油的木柴,铜盆里的木柴燃起了大火,热气迅速将巨大的皮囊冲得鼓了起来,慢慢的升到了藤篮的上向。蓝衣女子解开系在藤篮边的几个沙袋,藤篮摇摇晃晃地升空了,刚刚升到屋顶,有一大批人冲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邺疏华。
“师兄,我在上面。”宋箬溪趴在藤篮边上,大声呼喊道。
“璎璎。”邺疏华掠身上了屋顶,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邺少城主,你太小看我了。”陈陌站在半空,低头俯视站在屋顶上的邺疏华,肆意的狂笑,“就此一别,不用相送!”
热气球又升高了大约十几米的样子,就不再升高了,缓缓在天空中飘浮着,随风而行。陈陌抓住宋箬溪的手臂,道:“小溪,别看了,他利用你来引我出来,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他不会这么做的,你用不着在这里挑拨离间。”宋箬溪趴在藤篮的边沿,低头看着下面,拼命在屋顶跳跃追过来的邺疏华。
“你就这么相信他?”陈陌面色微冷,不悦地问道。
“我不相信他,难道还相信你?”宋箬溪侧脸,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这是他们设下的陷阱,为什么还要上当呢?”
“为了你,就算明知是陷阱,我也要全力一试。”陈陌看着宋箬溪,眸色幽深,“我不想错失任何一个得到你的机会。”
陈陌说的情深意长,宋箬溪听得恶心不已,捏着藏在衣袖中的金簪,眸光微转,站起身来,问道:“我在你心中真得如此重要吗?”
“你是我认定的皇后,是要和我一起共享这锦绣河山的人。我会视你如珠如宝,珍之爱之。”陈陌语气温柔地道。
宋箬溪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片刻,抬眸看着他,道:“你说过的话,日后可不许忘记,你若是骗我的话,我……”
“我若有半句骗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陈陌用发誓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宋箬溪睫毛微微一颤,轻轻浅笑,向他身边走近一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陈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手,要去搂她的肩。就在这时,宋箬溪举起手中的金簪,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刺了过去。
陈陌没提防她会这么做,等金簪刺进了左肩,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退开。
“公子!”蓝衣女子惊呼,丢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扶他。
趁这一点空隙,宋箬溪不顾一切地翻身跳了下去。
“不要!”陈陌大惊失色,推开蓝衣女子,扑过去想要抓宋箬溪,可是到底晚了一步,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朝着地面急速下坠。
宋箬溪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他走,这让陈陌备受打击,看着要被黑暗吞没的女子,神色黯然,他用尽办法想要得到的女人,终究得不到,她留给他的,只有肩上这根带血的金簪。
邺疏华在下面看得真切,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强提一口真气,瞬间加速,朝着落下来的宋箬溪张开双臂,天从人愿,他接住了宋箬溪,可是来不及卸去宋箬溪下坠的冲力,他的一双手臂生生被折断。
宋箬溪有了这个缓冲,没有直接落地,捡回了条命,可是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高度,落到地上时,弹了起来,还是受了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陈陌在半空中看到这一幕,绷紧的肩膀松了下来,默默地拨出那根金簪,紧紧地握在手中。
邺疏华的手断了,没办法抱起宋箬溪,单膝跪在了她的身边,着急问道:“璎璎,璎璎,你怎么样了?”
宋箬溪气血上涌,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邺疏华痛得声音在发颤,几乎就要昏厥过去,可是为了不让宋箬溪担心,强撑着装没事。
宋箬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你的手是不是断了?”
“没有断,只是扭伤了,抬不起来。”邺疏华撒谎道。
宋箬溪想要坐起来看看他的手,却力不从心,刚动了一下,又痛得倒了下去。
邺疏华担心她乱动会受伤,着急地道:“你躺着别动,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
约等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侍卫们急匆匆赶了过来,见两人都有伤在身,不敢随意挪动,敲开路边一户人家的门,向他们借用了两张圈椅和四根长棍,将两人抬回城去。
邺繁一直在文澜阁等待结果,听到禀报,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受伤的儿子和儿媳,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瞒着邺疏华,利用宋箬溪,引陈陌出来,本以为此计定能成功,谁知道人是引出来了,可是没有抓住,还让儿子儿媳双双受伤。
“少城主的手怎么样?”邺繁看着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邺疏华,心痛不已,脸上却半点不露,沉声问道。
“回城主的话,少城主的手折断了。”良医检查了一番,禀报道。
邺繁皱眉,问道:“你与他交手了?”
“没有。”邺疏华语气冷淡,甚至没有看邺繁一眼。
“没有交手,你怎么会受伤?”邺繁问道。
邺疏华抿唇不语,宋箬溪从藤篮跳下来的那一幕,他不敢回想,差一点点,他就要永无失去他的妻,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的父亲,这让他心中的愤恨无处宣泄。
良医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软木,用水清冼后,道:“少城主,卑职要替您接骨,会很痛,请您咬着这根软木,忍一忍。”
邺疏华点了下头,张开嘴,咬住那根软木。
良医净了手,帮邺疏华接骨。
邺繁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
卧室内,良医在医女的协助下为宋箬溪诊断伤情。
宋箬溪的骨头没有断,伤得不算太重。
良医抹着汗走了出来。
邺疏华吐出那根被他咬出深深牙印的软木,问道:“少夫人的伤势怎么样?”
“少夫人伤的不是太重,卑职开几剂药,给少夫人服用,少夫人休养些时日就会好。”良医躬身道。
“你快去开药。”邺疏华的脸痛得扭曲变形,口齿不清地催促道。
邺繁皱眉道:“她有医女在照顾,你先顾好你自己。”
邺疏华咬紧双唇,额头上的冷汗象水一样流下来。
良医赶紧把软木拿起来,“少城主,还是咬着软木吧。”
邺疏华张开嘴,再次咬住软木。
良医刚把邺疏华一只手接好,昭平县主就闻讯赶了过来,看到他手上着夹板,心痛地泪如雨下,“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邺疏华嘴里咬着软木,没法说话。
邺繁上前扶住昭平县主,“儿子没事,一点小伤,上了药就好,不用担心。”
“他手上着夹板,脸都痛白了,怎么会是一点小伤?”昭平县主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邺疏华出去了一趟,带着伤回来了。
“身上有伤,总是会有点痛的,上了药就好了。”邺繁强行把昭平县主拽到一旁坐下,继续哄骗她,不告诉她实情。
昭平县主看了看屋内的人,没看到宋箬溪,脸色微沉,“毓娴呢?华儿都受伤了,她去哪里了?都不管不问的吗?”
欧阳氏抹着眼泪,道:“夫人,少夫人也受伤了,良医让少夫人卧床休息。”
“啊?”昭平县主愕然,“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人都受伤了?”
屋内一片沉寂,没有人回答昭平县主的问题。
“城主,出什么事了?”昭平县主点邺繁的名问道。
“没出什么事,你别多问。”邺繁不愿告诉她。
“我儿子和儿媳一起受伤了,我怎么能不过问原因?”昭平县主不依地嚷道。
邺疏华看着邺繁,眼神里透着一丝嘲讽。
“一点小意外,已经没事了。”邺繁不愿说实话,利用儿媳去引敌人的事,到底不光彩。
“是什么意外?”昭平县主追问道。
邺繁皱了皱眉,道:“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进去看看毓娴。”
昭平县主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扭身进了卧房,“毓娴啊,你怎么样?伤在什么地方?可痛得厉害?”
宋箬溪睁开眼,看着她,轻轻笑了笑,道:“母亲,我没事。”
“好好的你们怎么会受伤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昭平县主在床边坐下,皱眉问道。
“一点小事情,已经过去了。”宋箬溪全身都痛,不想多说。
昭平县主见她脸色也不太好,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嘱咐蚕娘等人好好照顾她,起身走了出去。
良医总算把邺疏华的另一只手也复位接好,包上药,绑上夹板,抹了一把汗,道:“少城主,这些天您不要沾水,不要乱动。”
“知道了。”邺疏华吐出几乎要被他咬断的软木,声音虚弱地道。
“华儿啊。”昭平县主看着他两只手都绑夹板,伸出手,不敢碰他,担心弄痛他,“你怎么样了?”
“母亲,我没事,您别担心。”邺疏华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来安慰她。
昭平县主心疼地哭道:“你这个样子还叫没事,那什么样子才叫有事?”
邺繁拉住她,道:“时辰不早了,儿子身上有伤,让他早点休息,你就别在这里哭哭啼啼打扰他了,先回去,明天你再过来看他。”
“他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要在这里守着他。”昭平县主不肯走。
“你留在这里,媳妇要怎么办?”邺繁问道。
昭平县主表情一僵,关心则乱,把儿子已成亲的事给忘了,再三嘱咐欧阳氏等人好生照看邺疏华后,才和邺繁一起离开。
邺疏华靠在引枕上缓了一下,感觉手臂上的疼痛稍减,穿鞋要下榻。
欧阳氏不敢扶他,着急在旁边问道:“少城主,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邺疏华话没说完,就看到香绣扶着宋箬溪出来了,“璎璎,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上有伤,要卧床休息。”
“行了,你别担心我,你坐着吧,别乱动。”宋箬溪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璎璎,对不起。”邺疏华满怀歉意地道。
“这件事又不怪你,不用说对不起。”宋箬溪还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但是她相信邺疏华不会拿她来冒险。
“他是我的父亲。”邺疏华愧疚地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宋箬溪。
“他是他,你是你。”宋箬溪轻轻地碰了碰他绑着夹板的手,“你的手怎么样?”
“良医说没什么大碍,上夹板只是为了好得快些。”邺疏华的手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是粉碎性骨折。
“你的手养好伤后,应该不会影响你抱我吧?”宋箬溪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邺疏华低落的心情,瞬间好转,笑道:“不会影响。”
宋箬溪笑,“只要你的手没事,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
“璎璎,谢谢你。”邺疏华感激地道。
“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谢,要说谢谢,我才应该说,要不是你接住我,我就死了。”
邺疏华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我不是掉下来的,我是跳下来的。”
“你跳下来的!”邺疏华的声音拨高了几度,“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我现在想想也很后怕,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应该不敢再跳了。”宋箬溪回想起下坠时的失重感,打了哆嗦。
“不会有下一次了,不……嘶!”邺疏华想去抱她,碰到了手臂,痛得倒抽了口冷气。
“你坐好,别乱动。”宋箬溪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香草和巧儿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两人喝了药,梳洗更衣,上床睡觉。
宋箬溪怕碰到邺疏华的手,离得他远远的。
“璎璎,你过来一点。”邺疏华道。
“会碰到你的手。”
“你过来一点点不会碰到。”
宋箬溪看了看彼此的距离,挪过去一点点。
“你再过来一点。”邺疏华觉得还是太远。
“再过去就挨着你的手了。”
“挨不着,还有这么宽的地方。”
宋箬溪又挪过去一点点,“好了,就这样,不许再说了,睡觉。”
邺疏华笑,乖乖地闭上眼睛。
次日,欧阳氏事隔多年,重操旧业,给双手不便的邺疏华喂饭。邺疏华的脸从吃饭一直红到吃完,宋箬溪见他那窘态,忍笑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邺疏华看她眼泪汪汪,还以为她不舒服,“璎璎,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后背又痛了?”
“没有,不痛。”宋箬溪拿丝帕把眼泪擦去,“被菜给噎着了。”
“你慢点吃,别着急。”邺疏华信以为真。
宋箬溪点点头,低下头喝粥。
用过早饭,邺疏华等欧阳氏出去后,道:“香朵,香绣,你们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
宋箬溪讶然,“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庆原,看岳父岳母,然后云游四海。”邺疏华考虑了一晚,决定带着宋箬溪走。
宋箬溪知道邺疏华心中对邺繁有怨恨,她对邺繁所为也无法释怀,邺疏华要带她走,很令她感动,可是,别说他们现在身上有伤,就是没有伤,以他们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离开,他有这份心意,就已足够,轻轻笑道:“要去庆原,要去云游四海,那也要等我们俩把伤养好了才能去,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够出门?”
邺疏华低头看着绑着夹板的双臂,苦笑道:“是我太心急,考虑不周,等我们养好伤再走。”
“好。”宋箬溪满口答应。
邺繁不顾宋箬溪的安危和名声,用她做饵,不但没能抓住陈陌,还令儿子对他心生怨怼,也有几分悔意,下令封口,不准参与此事的将此事传扬出去,可是邺疏华连续数日不曾来忠勇堂议事,还是引起了各位官员的猜测。
而后又隐约知道那天晚上急召良医为邺疏华治伤,就更加觉得有大事发生。当然他们只是私下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议论,更不敢让脸色日益阴沉的邺繁知晓他们在猜测这件事。
外面的事,邺疏华和宋箬溪都没去理会,躲在漱玉院里安静地养伤。昭平县主每天过来探望他们,邺繁隔一天过来一趟,邺疏华对他冷冷淡淡,问一句,答一句。宋箬溪则避进卧房,不跟他碰面。
昭平县主觉察到父子俩之间的不对劲,分别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都说没事,昭平县主心中不安,尽力在两人之间调和,可惜收效甚微。
这天,邺繁问起邺疏华那天夜里陈陌乘坐的是什么东西。等他和昭平县主走了后,宋箬溪从卧房走出来道:“陈陌坐着升天的那个东西,叫热气球。”
“什么是热气球?”
宋箬溪想了想,措词道:“热气球是一种比较简易的飞行工具,由球囊、吊篮和加热装置三部分构成,球囊里的空气经过加热后,密度变小,就会变轻,当有足够的气体,就能带着吊篮飞起来。”
“什么是密度?”
“密度……”宋箬溪蹙眉,“密度就是物质的一种物理属性。”
邺疏华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宋箬溪眸光转了转,笑,“下元节放的天灯,你知道吧?”
“知道。”
“热气球就是天灯的加强版。”
邺疏华双眉紧皱,天灯最初是军中为了传递讯息之用,陈陌依据天灯的原理做成的热气球,是否也是为了打仗用?眸光沉了几分,道:“要是赫国利用这热气球运送士兵进城来攻打,登瀛城可就危险了。”
宋箬溪笑道:“这个你用不着担心,因为技术问题,他做的那个热气球的承重能力有限,最多装三到四个人。要攻城的话,他就要准备很多个,可是这些东西准备起来并不件容易的事,再者,热气球是不受人为控制的,它是随风飘动的,风势的变化,就能影响它的方向。”
邺疏华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点好奇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知识的,笑问道:“璎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宋箬溪眨眨眼,“我听静玄师兄,也就是陈陌的姑祖母说的。”
“你会不会做热气球?”
“它的原理我是知道,但是不会做。”
邺疏华犹豫片刻,问道:“璎璎,你可不可把你知道的写出来?”
“当然可以。”宋箬溪把她所知道的一点热气球知识全部写了出来。
邺疏华记下了她所写的,口诉给邺繁听。
邺繁听过后,就下令寻找一批会制作天灯的人去琢磨这个热气球。
午后,宋箬溪捧着红绡昨天刚买回来的话本子,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地念给邺疏华听。
“这一段不对,写书这人,定然不会武功,在那种情况下,雷霆一掌是不可能使得出来的。”邺疏华挑错道。
“这是写作手法,写小说,当然要夸张一点才好看,实打实的,有什么意思。”宋箬溪撇嘴道。
邺疏华笑,受教地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我说话的当然有理。”宋箬溪笑着挑挑眉,继续往下念,“小子劈出雷霆一掌,满堂皆惊……”
邺疏华靠在引枕上,含笑看着她。
说说笑笑,大半天时光就这样消磨过去了,到晚上,因为手上绑着夹板,邺疏华接连几天没洗澡,素来爱干净的他终于忍受不了,“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沐什么浴,你的手不碰水。”宋箬溪瞪他道。
“我身上好痒,还有股臭味。”邺疏华脸红地道。
宋箬溪凑到他身上闻了闻,道:“哪里臭了?这是药味。”
“不是药味,是臭味,好难闻。璎璎,我要沐浴。”邺疏华立场坚定。
“臭男人臭男人,男人不臭,就不是男人了,臭点好。”宋箬溪调皮地笑道。
邺疏华哑然失笑,逗她道:“那我以后就不洗澡了,臭臭的才象个男人。”
“你敢!”宋箬溪柳眉一竖,“你要不是洗澡,就别上我的床。”
“我洗澡你不准,我不洗澡,你又不让我上床。”邺疏华苦着脸道。
“我说的是以后,不是说现在,现在你不洗澡没关系,我不嫌你臭。”宋箬溪从他背后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邺疏华笑,柔声道:“璎璎,我想抱你。”
宋箬溪轻轻一笑,从他手臂钻了过去,双手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良医来给邺疏华拆夹板,摸了摸他的骨头,满意地笑道:“少城主恢复的很好,夹板不用再上了。”
听到这话,一屋的人都松了口气。
夹板是不用再上,药还是继续用,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用再好的药,半个月也没办法完全痊愈,邺疏华的双手暂时还不能象以前一样活动自如。
“你再休养两天,就去忠勇堂参加议事。”邺繁不是不心痛儿子,只是少城主连续半个月不在忠勇堂出现,已经令官员们人心浮动。邺疏华受伤的是手,脑子没伤,听事议事不受影响。
邺疏华淡淡地道:“我不会再去忠勇堂议事。”
“你说什么?”邺繁脸色一沉。
“我不想做少城主,我要带着我的妻子离开这里。”
这句话没有起伏,轻轻的,可是听在邺繁的耳中却象响雷一般,令他震惊,不敢相信地瞪着邺疏华,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邺疏华抬眸与他对视,无惧他眼中的怒意,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重复道:“我、不、想、做、少、城、主,我、要……”
“闭嘴!你给我闭嘴!”邺繁暴怒,高高地扬起了手,可是视线对上邺疏华幽深的双眸,停了下来,打不去,恨恨地握紧拳头,放了下去,“你这个逆子,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不想做少城主了?这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你是登瀛城的少城主,将来要担负起一城百姓安危的人,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保护一城百姓?父亲,还是另选贤良,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就当我在三岁那年已经中毒身亡。”
“你,咳咳咳!”邺繁被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咳了几声,把气顺了过来,抖着手指着他,“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家中,祸从天降,身陷险境。”邺疏华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邺繁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邺疏华跪了下去,“父亲,儿子不适合做少城主,儿子厌倦过这种争权夺利的日子,请您让儿子离开。”
邺繁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邺疏华,眼神复杂,他知道邺疏华不适合当城主,这一年多,邺疏华虽然改变了很多,但是这个改变不是为了继承城主之位,而是为了宋箬溪,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邺疏华当继任者,可惜他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别无选择,这是他的,也是邺疏华的悲哀,轻叹一声,上前扶起他,语重心长地道:“疏华,父亲已经老了,登瀛城以后就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你的责任,就如当年我从我父亲手里接过城主之位一样,必须背负起这个责任,不要再说你不做少城主,不要再说离开这里的傻话。你是登瀛城的少城主,从你出生起,你就已注定要走这条路,你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
邺疏华看着邺繁额间的皱纹和鬓角边的白发,离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休息,过两天去忠勇堂参加议事。”邺繁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邺疏华在房间里呆呆坐了一会,出门走进暖阁,见宋箬溪端坐在窗下的案台前抄写经文,默默地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宋箬溪听到声响,回眸看了看他,笑道:“你们谈完话了。”
邺疏华低头道:“璎璎,对不起,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
宋箬溪早就料到不能离开,笑笑道:“不离开就不离开。”
邺疏华一怔,抬头看着她,“你不怪我食言?”
宋箬溪放下毛笔,侧转身子,面对他,表情认真的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要离开呢?”
邺疏华展颜一笑,小心的伸出手轻轻地抱着她。
过了两天,邺疏华去忠勇堂议事,一切恢复了正常,官员们停止了猜测。邺繁也将登瀛城宝库的钥匙和机关图交给了邺疏华,这也是陈陌和闽帝等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登瀛城立城的根本。
九月二十六是立冬也是昭平县主的生日,立冬有补冬的习俗,要吃饺子和赤豆粥,这天的寿宴上自然少不了这两样应景的食物。
宴席要结束时,陈氏突然阵痛起来,于次日丑时正生下一儿一女。
十月初一,邺繁五十二岁生日。
城主大寿,全城同庆,各大酒楼在街上摆下流水宴,共计九百九十九桌,耗费巨大。
十月二十七日,邺孝恭和陈氏的次子次女满月,府中摆满月酒。邺繁给男孩取名叫远科,女孩叫知琪。
宋箬溪在席上看着两个粉嫩嫩的孩子,母性大发,当天晚上就把避孕用的香囊丢进了箱底,让侍女换了干净的被褥,熏上了暖檀香,洗了香喷喷的澡,躺在床上等邺疏华。
邺疏华吃过晚饭,小顺子过来有事要禀,他说很快就回来,这很快并不快,等得宋箬溪性致都快没了,他才回来。
宋箬溪掀被坐起来,怨气冲天地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家门了呢!”
邺疏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弄糊涂了,“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宋箬溪捏着拳头捶被子,“就是……就是……我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
说着,宋箬溪裹紧被子,转身用背朝着他。
邺疏华笑,走过去,拽她的被子,“璎璎,有事你就说,我听着。”
“没事了。”宋箬溪闭上眼睛,“我要睡觉。”
“你先别睡,我有话要跟你说。”邺疏华脱了鞋,上床推了推她。
“不听,不听。”宋箬溪用力闭着眼睛,“我睡着了,睡着了。”
邺疏华看着耍赖皮的妻子,哑然失笑,俯下身子,压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垂,笑道:“璎璎,已经十月份了,我们是不是该生娃娃了?”
宋箬溪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睁开眼睛看着他,娇声问道:“你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邺疏华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宋箬溪不满地瞪他一眼,“你认真点看了看。”
邺疏华就听话地认真的看了看,“那个和合二仙的香囊不见了。”
宋箬溪抿着嘴笑,抛给他一个媚眼。
邺疏华这下总算明白他的小娇妻在发什么火了,伸手笑着扯下水红色绣花草的帐幔,吻上了她的唇,碾转厮磨,吸吮啃噬,一室温馨缱绻。
十一月初六,宋箬溪的小日子如期而至。
两人继续努力,腊月二十七日,宋箬溪给昭平县主请安回来,良医再次为她诊了平安脉后,笑道:“少夫人,不会有错,的的确确是喜脉。”
宋箬溪的身体经过蚕娘和绿袖的细心调理,月事很准,根据他们夫妻行房的次数来说,她应该是有了。这个月小日子推迟没来,她心里就有了数,一直不准良医说出去,是为了保险起见。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欧阳氏等人笑得合不拢嘴。
宋箬溪打发人去澹宁居向昭平县主报喜。
昭平县主对这个消息期盼已久,得知儿媳终于有了孩子,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不顾雪天路滑,亲自过来探望宋箬溪,拉着她的手,念念叨叨说了许多注意的事项,又免了她早上过去请安的事,要她在屋里安胎就好了,子嗣事大,尤其这个是嫡子嫡孙,金贵着呢。过年的事,全面接手,不让宋箬溪操一点心。
在忠勇堂议事的邺繁和邺疏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喜形于色。
众官员齐松了口气,少城主有后了,嫡系一脉不会断了,老天保佑
邺疏华没空应付来向他道喜的人,施展轻功飞身离去,进门就激动地喊道:“璎璎!璎璎!你在哪里?”
宋箬溪从卧房走了出来,“我在这里,你回来了!”
邺疏华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抱她,又不敢抱她的样子,似乎宋箬溪不是怀孕了,而是变成了易碎的娃娃,眼睛盯着她的肚子,“璎璎,你怀孕。”
宋箬溪笑,点点头,上前抱住他,“我怀孕,我有娃娃了,你要当父亲,我要当母亲了。”
“我好高兴,璎璎,我好高兴,我好高兴。”邺疏华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这会没什么想吃的,等有了就告诉你,你去帮我买。”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帮你买。”
宋箬溪把怀孕的事写信告诉了远在庆原的纪芸,纪芸悬了一年的心,落下一半,打点了两车的东西送往登瀛城,又亲自去庆原周围的各大寺庙里添了香油,求菩萨保佑,宋箬溪能一索得男。
夜深深,窗外月光如水,宋箬溪靠坐在引枕上,看着站在窗边吹笛子的邺疏华,眉眼全是笑,有夫有子,她的人生至此圆满!
------题外话------
当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我长吁了口气,从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发文到今天,历时九个月,发文之初遇上书院改版,上架之前没有大封推,首推的收藏数也不理想,当时责编告诉我此文有可能会扑,有一些沮丧和失望,但是我坚持写了下去,终于完成了此文,这一切离不开朋友们的支持,谢谢大家。
在这九个月的时间,因为工作和家中的琐事,以及我身体的原因,我没能坚持日更,对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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