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在曹操被关羽打得丢盔卸甲仓皇而逃的关头,坐镇庐江的曹仁却被孙策、周瑜左右合围堵在了蓼县进退不得。∷頂∷点∷小∷说,话说蓼县的规模虽不大,也算不上什么军事重镇。但此城毗邻淮河之滨,它的对岸便是汝南郡的地界。如果不将盘踞在蓼县的这支曹军消灭,孙策显然是无法安心挥师挺进中原的。
八月的淮河正值恣意肆虐汛期,眼见连续数日的大雨致使河水上涨,孙策不由心念一动乘天放晴拉着周瑜一同沿淮河勘察,想要找一出合适的位置决堤放淮水淹蓼县。不过两人驰骋了数里之后,周瑜却始终没有发话。惹得心急的孙策忍不住勒马追问,“公瑾,如何?”
周瑜十分干脆地摇头道,“水位不够。”
“啧…”孙策失望地啐了一口唾沫赌气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由策去截曹操!省得纵虎归山!”
周瑜与孙策的关系亲如兄弟,私下里可谓是无话不谈。所以此刻面对孙策略显孩子气的抱怨,周瑜非但没有皱眉,反倒是笑着反问道,“看来伯符对华容一战颇为不满?”
孙策胸脯一拍朗声自夸,“那是当然!若策出马定能取曹贼项上人头!岂会如关羽那般无能,放跑曹贼,徒增笑料!”
周瑜倒是没有附和孙策责怪关羽放走了曹操,而是继续饶有兴致地问道,“若伯符取下曹操首级,当如何行事?”
孙策扬手一指北岸。意气奋发道,“自是渡河北上,直捣许都!”
“取下许都后呢?”周瑜又问。“可是要留在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
耳听周瑜提起“挟天子以令诸侯”,孙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低头思虑道,“不妥。孙氏基业在江东,当奉天子南下才是。”言罢孙策抬起头,就见周瑜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虚心之下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探问道。“策可有说错?”
“伯符所言,字字珠玑,岂会有错。”周瑜一个抱拳欣然颔首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固然是风光无限。然则倘若挟持者本身实力不济或是根基浅薄。非但无法号令诸侯,反倒是会引火上身。昔年的董卓、郭汜、李傕等人正是贪图在洛阳、长安享乐,以至于远离西凉,方才成了无根浮木。最后被人逐一击破。而曹操则十分明智地将天子迁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下。从而得以成功控制天子,并借朝廷的名义大肆招揽名士,或是利用朝廷的封赐挑拨诸侯间的关系。
孙策要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荆州、扬州的位置终究太过偏南,一但将天子迁离中原汉庭的影响力必然会大打折扣,甚至引起中原人士的反感。不过这对本就计划“二分天下”的周瑜而言并不是问题。而此刻最令他深感欣慰的是孙策此番思考完全是从大局出发,并未受虚名影响。这便意味孙伯符俨然已从一介武将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诸侯。
周瑜的认可亦是令孙策喜不自胜。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些不解地追问道。“既然如此,公瑾当初为何要让刘玄德去截曹贼后路?”
对于孙策的一番疑问。周瑜自是早有准备,就见他抚摸着马鬃悠然笑道,“孙子有云,穷寇勿迫。曹操此番虽深受重创,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假以时日曹氏大军必蜂拥南郡解救曹操。刘玄德素来以汉宗室自居,此等讨贼重任便交由皇叔担负也。”
周瑜说到最后一句话带上了几分讥讽与戏虐的口吻。孙策更是毫不客气地冷笑道,“织席贩履之辈也敢称自称皇叔?”
原来自打天子发出衣带诏后,坊间便有传闻说天子在诏书中认刘备为皇叔,命其出兵救驾。然而绝大多数的诸侯都对这一传闻嗤之以鼻。这一来是因为衣带诏早已不翼而飞,其中内容根本无法考证。二来嘛,一旦承认刘备皇叔的身份,便是变向地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诸侯们才不会做这等蠢事呢。
随着孙策吐槽完刘备“皇叔”的身份,周瑜却是收敛起了戏谑之色,转而果断进言道,“趁刘曹大战之际,伯符当趁势北伐,迫使曹昂交出天子!”
孙策听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又皱眉问道,“公瑾言之有理,然曹仁在前,余等当如何破蓼城?”
周瑜举目远眺蓼城沉吟了片刻说道,“曹操受困当阳,曹仁必心急如焚。有道是围师必阙,或许伯符该放曹仁一条生路。”
“放曹仁一条生路?”孙策低头咀嚼着周瑜的意见,却不曾想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子尖锐的惊叫声。孙策抬起头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官道上三名骑手正追着一辆失控的马车一路狂奔。
没有任何言语商量,孙策与周瑜仅仅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双双策马自堤上一跃而下冲向了那辆马车。就见周瑜驱驾压制住那匹受惊的驮马。孙策则艺高人胆大地跳上马车一把扯住了缰绳。随着一声悠长的嘶鸣,马车终于停止了狂奔
不多时紧随其后的骑手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就见为首的一位老者当即翻身下马走到孙策与周瑜的面前,向他二人深深作了一揖,“皖城乔玄多谢二位将军救命之恩。”
然而老者的致谢却并没得到两人的回复。因为隔着那张已经残破不堪的竹帘,二十八岁的孙策与周瑜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孙权并不知晓他大哥又给他找了个小嫂子,此时的他正跟随着蔡吉的车驾驱马穿过龙口的街市向齐侯府进发。时隔一年龙口内外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人流攒动。商贾云集,连带着城池的规模也随之大了一圈。不过孙权还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瞧出了些许端疑。
例如,官道的两侧看着锣鼓喧天、彩旗飘扬。然则夹道相迎的人群中却少了“名门子弟”的身影。须知孙权在龙口待的时间虽不算长,可凭借着不俗的谈吐他在讲武堂内还是结识了不少青、徐两州的大族宗党子弟。在孙权的印象中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郎君们从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接近齐侯的机会。无论蔡吉是出巡还是归城,他们必会出现在欢迎的人群中或故作矜持,或搔首弄姿,或狂放不羁,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吸引齐侯注意。可如今那些孙权熟悉或不熟悉脸孔通通没了踪影。
对于自幼经历丧父之痛,饱尝人间冷暖的孙权而言。宗党豪门的这等势利嘴脸他早已是见怪不怪。遥想当年孙权的父亲孙坚讨灭黄巾,劝诛董卓,保完汉玺。威震函洛,一度官至破虏将军被朝廷任命为长沙太守。可是随着孙坚在初平二年遇伏身亡,那些曾经围绕在孙坚身边的地方宗党豪族都相继弃孙家而去。若非孙权的大哥孙策及时收拢旧部挑起大梁,孙家很可能就此消声灭迹。哪会有如今的风光。
如果说孙坚身亡尚有孙策兄弟几人继承家业。那眼下的蔡吉则是真真切切的孤家寡人。这位女诸侯既无子嗣,也无明确的继承人。一旦蔡吉暴亡,那她打下的偌大基业也将随之烟消云散。而刚刚过去的白狼之变更是将蔡吉的这一弱点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此也就难怪一些地方上的宗党豪族会在这时节采取观望态度了。
然而蔡吉目前的状况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出人头地的大好时机。这不,当蔡吉的车驾抵达侯府之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蔡夫人挺身抢在兰铃、令狐九等人之前,领着刘表的次子刘琮,恭恭敬敬地向蔡吉施礼道,“刘门蔡氏。见过齐侯。”
对于这位被曹操硬塞过来的族姐,蔡吉还真是有点投鼠忌器。这一来是因为前一世的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缺乏处理亲戚关系的经验。二来蔡夫人既是蔡吉这一世的族姐。又是刘表的遗孀,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一个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令蔡吉的名誉受损。
就见蔡吉面带笑容着走下马车扶起蔡夫人寒暄道,“蔡夫人不必多礼。这位公子想必便是成武侯也。”
成武侯是刘琮从其父刘表那里继承的爵位。事实上曹操在刘琮来青州之前还借天子的名义给这位年幼的公子扣上了一顶颇为恶心人的官衔——青州刺使。不过刘琮本人倒是颇为乖巧,赶紧执子侄礼向蔡吉行礼道,“刘琮见过齐侯。”
刘琮的姿态虽低,然则其母蔡夫人却不是一盏省油之灯。随着刘琮行完礼蔡夫人并没有就此退下,而是进一步向蔡吉躬身相迎道,“侯君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也,府内已下美酒佳肴,还请侯君入府歇息。”
眼瞅着蔡夫人当众摆出一副侯府管事人的姿态来迎接蔡吉入府,站在侯府前的铃兰、令狐九等人神色纷纷为之一变。就见铃兰紧咬着下唇低头羞愧不语,脾气素来桀骜的令狐九却是干脆在蔡夫人身后翻起了白眼。原来蔡夫人到东莱后不久便以仰仗着蔡吉族姐的身份对整个齐侯府上下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责怪府内下人不懂礼数,便是抱怨府内陈设、用度衬不上蔡吉齐侯兼大将军的身份。而铃兰等人还偏偏没办法反驳一句。因为铃兰虽深得蔡吉的信任,却终究只是一个从县令家出来的婢女,从未见识过真正的豪门大院,更毋庸说是弄明白上层贵族那繁复的礼仪了。其实若非蔡吉的后宅关系简单到令人发指,其本人私下里又不摆“开府仪同三司”的谱,以铃兰的打理方式偌大个齐侯府怕是早就翻了天了。
反观蔡夫人出身南阳世家,又是刘表的夫人,自然是对这个时代的贵族生活以及各种礼制驾轻就熟。所以就算是被蔡夫人指着鼻子骂“贱婢不懂礼数”,铃兰也只能甘之若饴地虚心接受蔡夫人的种种指点。毕竟蔡夫人话虽刻薄却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而蔡夫人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方才会在未得蔡吉首肯的情况下主动染指侯府的内务,并借着这次迎驾的机会指挥铃兰将侯府上下“整顿”了一番。
蔡夫人自信蔡吉在见识过“新”侯府之后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因为在她眼里齐侯府内尽是一些不懂礼数,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年轻的齐侯要想打理好自己的府邸,不被天下人当成笑话,就必须仰仗她这位族姐相助。
而替蔡吉管理府邸只是蔡夫人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她的最终目标是要让蔡吉认刘琮做养子。要知道蔡吉已经二十二岁了,再过个几年能不能生,或是生不生得出儿子,都还不得而知。到那时候蔡吉就需要通过认养子来解决自己的继承人问题了。刘琮即是蔡吉的外甥,又是汉宗室子弟,在蔡夫人看来她的儿子是蔡吉最为合适的养子人选。当然在此之前蔡夫人还需要博得蔡吉的信任,让这位女诸侯相信她家听话孝顺的琮儿会为其养老送终。
蔡吉打量了一圈侯府前众人的神色变化,心里多少也清楚在她北上的这几个月府里发生了什么。其实蔡吉也清楚按这个时代的标准她的府邸问题多多,并且随着她的地位逐渐升高铃兰也确实不再适合担任侯府管事。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蔡夫人这事妈就有资格染指蔡吉的后宅。事实上蔡吉心目中早就已有了侯府管事的最佳人选,那便是站在她身后的另一位蔡夫人——蔡琰。
且就在蔡吉暗自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付面前这位刘使君的遗孀之时,郭嘉不失时机地从后排走上前,朝蔡吉拱手禀报道,“主上,荆州急报,曹丞相兵败华容,现正受困当阳。”
郭嘉的及时出现令蔡吉长舒了一口气,于是她连忙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道,“此事事关重大,诸君随孤去议事堂话事。”
“喏。”随着齐营文武齐声称喏,蔡吉略带歉意地朝蔡夫人作了一揖,跟着便在郭嘉等人的簇拥之下直奔议事堂而去。
蔡夫人可以仗着身份高贵肆意地给铃兰等侯府下人脸色看,却无法插手齐营的军国大事,更不敢与郭嘉这等齐营重臣起冲突。所以就算被郭嘉破坏了大计,蔡夫人最终也只得目送着蔡吉远去的背影暗自咬牙跺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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