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命?孩子你胡说什么?我们肖澜平时好着呢,明明就是医院讹钱,现在的医生有几个是好好给人看病的?”
秦苒觉得这人实在胡搅蛮缠,但却不得不好言相劝,“我是学医的,我懂,医生没有骗人,叔叔,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
“你这人——就是不想帮我们是吧?你还说医生不会骗人,你不是也不想帮我们吗?”
“我不是——”
正在此时,客厅的外门开了,钟致丞拎着一堆东西打开了门。
见秦苒在打电话,他手里的动作轻了些。
将东西放在厨房,途径秦苒身边时,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粗蛮的声音。
“你个小姑娘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大老远跑来,让你帮我们说说情况怎么了,你还压着我们不让我们找医院和学校理论——”
钟致丞一把夺过秦苒的手机,原本舒缓轻松的面容立即骤降至冰点以下,“请注意你的言辞,帮你是好心不是本分,你要是再来骚扰她,咱们警察局见。”
说罢,钟致丞随手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秦苒。
“你也不问问怎么回事就‘警察局见’?”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万一要是我的错怎么办?”
“你在我这里没有对错,”钟致丞拿出盘子将买来的东西盛好,又偏头对她说,“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你——”秦苒被他说得脸蓦然红了起来。
“过来吃饭,”钟致丞叫她一声,端着两个盘子向餐桌走去。
秦苒也转身去厨房内端了剩下的盘子。
钟致丞今天十分“好客”,买了秦苒喜欢的葱油饼不说,还买了烤鸭和几瓶饮料,还有其他一些菜品和糕点。
“今天的晚饭怎么这么丰盛?”秦苒有点小小激动,好久没吃烤鸭了,有点馋。
钟致丞不禁一笑,“就这点东西就说丰盛?你要求你太低了。”
“你是土豪,我不和你一般计较,”秦苒努努嘴,拿起筷子率先包了一块烤鸭,先吃为快。
入口后的浓汁鸭油一起刺激着秦苒的味蕾,香酥的鸭肉,味道美妙极了。
“真好吃,”秦苒赞不绝口。
“你是饿了吧,”钟致丞看她略显疲惫的神色,眼睛里有几根红血丝,想想也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一有空就录数据,估计饭也没按时吃。
秦苒尴尬的笑几声,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他的法眼。
吃饭时,秦苒给钟致丞说了那通电话是肖澜的父母打来的,看样子像是要闹。
不禁撇撇嘴,秦苒叹口气说:“学医后才觉得,患者家属真是‘不知者无畏',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医生能不能救回来全是命说了算,”秦苒不禁好奇,“有没有患者家属找你闹过?”
“很多,很常见,”钟致丞不以为意。
“那你是怎么办的?”秦苒继续追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钟致丞的话很官方,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秦苒失望的收回眼神,还以为他能和平常人不一样呢,但再想想,除掉医生这个身份,他不也是一个平常人吗?
“我上《内科学》的时候,一个老师前一天刚值完夜班,大早上病人突发意外,他又去做手术。做完手术一口水没喝,又跑来给我们上课,两节课,九十分钟,又站了九十分钟。”
当时所有同学都让老师坐着讲课,老师说他上课他的老师从来没有一个坐着。
他不肯坐,硬是埃了九十分钟。
期间有位同学给他买了瓶水,有的还送了面包,让他吃完再讲。
老师没答应,只喝了口水,最后挨到下课。
“总觉得医生很神圣,其实也跟普通人没两样,也需要吃喝,也需要休息,”秦苒看向钟致丞,他就是个例子,每次把自己搞的那么累,秦苒心里有一丝不舒服。
钟致丞却嘴角微弯,“说以我说,你适合当医生家属。就如你所说,我们也是普通人。普通人为什么而活?当然是家人,我们也一样。”
看似在回应她的话,却在不经意间将透露着什么,秦苒但愿自己没会错意。
只觉得自己心底里正生出花儿来。
吃完饭,秦苒主动提出洗碗。
钟致丞已经破费地请她吃饭,她当然得有所表示,刷碗这种小事自然也不能错过。
秦苒在厨房忙活洗碗的时候,钟致丞坐在客厅看电视,还是财经新闻,秦苒似乎又听到电视里传来“莫绍岩”三个字。
看来莫师兄很厉害嘛,天天霸屏。
厨房里的秦苒勤奋的像只小鸟,吃饱喝足后的愉悦感自然是其余快乐所不能比的。
钟致丞是不是看向厨房的方向,他有点庆幸,自己当时装修房子时,将厨房装成开放式而非那种普通的一间厨房。
秦苒的身影尽收他眼帘,忍不住再看一眼,电视里讲的新闻他也不过才听了七八分。
“你看新闻啊,看我干嘛,”秦苒刷完碗,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钟致丞注视自己的眼神。
她抽了张客厅茶几上的抽纸擦擦手,“我去录数据了。”
“恩,去吧。”
钟致丞首肯。
秦苒转身走向书房,但总觉得身后那道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再转头看向钟致丞时,他明明全神贯注的样子盯着电视。
周四实习时,凌佳然一如既往“出卖”她,查完房就跑了,说他郑师兄获了半天假,两人约好去看电影然后去吃饭。
秦苒送几个白眼,当做给凌佳然的“新婚”礼物。
肝胆内科的病人相较于其他科室算比较少,以肝炎和肝硬化多见,但基本都是重症,没有治愈可能。
肝胆内科和胃肠同属消化内科,但病人的死亡率却是天差地别。
听上组实习的同学说,他们去的那周里死了三个病人,全是肝性脑病。
所谓肝性脑病,就是肝功能衰退后,导致大量毒素蓄积,有些毒素会累积在人的大脑,影响大脑功能,出现一些神经系统症状。
与此同时,还有肾性脑病,原理也饿是一样。
人体的肝和肾属于代偿能力很大的器官,即使缺损一块,或功能缺失一部分也不会太影响人体健康。
但是一旦超过某一限度,代偿能力缺失,器官的功能就会迅速下降,疾病就会发生。
在秦苒的印象中,有这样一种思维,这么有活力的器官都能生病,人是该有多败它,当然年龄因素除外。
因为某些原因,肖澜的探视时间被安排在了下午,秦苒不得不在肝胆内科继续待着,等着去看肖澜。
前几天,她去看肖澜时,肖澜的状态又不好了,明明只是一个咽喉炎而已,不知为何会这么重。
问了她的主治大夫,大夫也弄不原因,排除一切可能,大夫说或许和她的精神因素有关。
本以为会遇见她的父母,谁知,并没有。
主治大夫已经催她交医疗费,秦苒才知,肖澜的父母并没有为肖澜做什么。
坐在肝胆内科的护士站,无聊得打开手机,还无聊的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无聊。
刚刷一圈,一条消息从后台弹了出来。
钟致丞竟然给她点了赞。
秦苒激吓坏了,他竟然会给她点赞。
“你不忙吗?”秦苒发了条消息私戳他。
那边秒回,“刚做完手术。”
“哦。”
怨不得,他那么忙,怎么有时间给她点赞。
没下文之后秦苒收回手机,护士站的护士看她等着没劲,说:“你去胃肠那边看看,肝胆这边一般下午没人,胃肠那边可能会遇到紧急住院的病人。”
整个楼层是消化内科,胃肠肝胆各占一半,秦苒觉着无聊就去转了一圈。
不想刚走到一半,一群护士医生推一辆病床从电梯间匆匆向病房这边赶来,秦苒赶紧让开道,站在一边。
护士姐姐的语言也太准了吧,说有急诊真有!
病人被火速推向病房,因为一圈人围着,秦苒并没有看到病人的样子。
秦苒好奇的跟了过去。
但病房从里面被关,秦苒进不去。
抓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护士问了几句,护士说是胃溃疡犯了,病人疼得死去活来。
有胃出血的征兆,得赶紧采取措施。
秦苒怕自己在这里添乱,乖乖回了肝胆,刚到肝胆,远处向一位医生打探情况的一对夫妇,顺着医生的指引看向了秦苒这变。
看到她后,二人匆匆向秦苒的方向跑来。
秦苒见两人衣着打扮十分朴素,男的一身平布衣,女的穿了自制的褂子和粗布衬衣。
他两人上来就将秦苒抓住,“姑娘,你就是姓秦的那个姑娘吧?”
“是,你们是?”秦苒自认为没见过他们。
“我们是肖澜的父母,这几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他们都说我们肖澜根本不用住icu,我们要告医院,他们说枝大一院有钱,一告一个准,”女人拉着秦苒,丝毫松手,“姑娘你得帮我们,帮我们作证。”
“我?做什么证?”医院的医生看病都是有理有据的,医生没错,凭什么自己要去作证。
“你看我们肖澜,都住多少天icu了?他们不是讹我们是什么?一听什么icu这个洋名就知道是高级病房,一天肯定老贵了,”肖澜的父亲说。
秦苒此时却哭笑不得,“叔叔阿姨,icu不是为了显摆高大上起的洋名,是重症监护病房的意思,住进icu的病人都是病重的需要无菌环境特殊管理的病人。”
“病重?你胡说,我们肖澜身体一直不错,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你们胡乱治才这样的,”肖澜父亲胡搅蛮缠的功夫,秦苒略有领教。
“我胡说?”秦苒简直无语,“学校早就通知你们,你们两天前才到,到了还不尽快去给肖澜缴费,医生给她行治疗方案的时候,连个签字的家属都没有,只能等肖澜有点意识以后自己签,耽误她病情的是你们不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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