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六修哪里是醒的早,他是根本就没能午睡。
在卫玠睡下后,卫璪就派了个婢子小心翼翼的进来,把拓跋六修叫了出去,完全没管拓跋六修有没有也跟着睡下。
虽然拓跋六修因为一直专注的看着卫玠的睡颜,还没来得及睡下,但他还是有点小不爽,可又不得不火速出去。
因为卫璪就等在外面,根本不打算给拓跋六修任何温存磨蹭的时间。进来叫拓跋六修的婢子,准确无误的小声告知了拓跋六修,在心数百下内,您若没能出去,那郡守大人就会派第二个婢子进来了。
拓跋六修没辙,怕吵醒卫玠,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的离开。他甚至真的效仿古人,割断了自己被卫玠拽在手上的衣袖,生怕因为挪动而惊醒卫玠。
虽然“断袖之癖”里的汉哀帝并不是什么好皇帝,但拓跋六修却莫名好像理解了汉哀帝为董贤挥刀断袖时的心情,那与董贤的睡颜有多美、有点多好看无关,只是一份对爱人的珍视之心,哪怕一丁点的不舒服都不想让爱人去承受。
少时初读这个故事,拓跋六修觉得汉哀帝好矫情,怪不得西汉最后亡了。而如今……哪怕是这般的柔情,都不足以表达他深藏在心中生对卫玠的滂湃爱意。
出门后,拓跋六修就看到卫璪果然防贼似的等在庭院里,但是并没有准备言出必行。
卫璪其实也怕吵醒卫玠,要是让他阿娘知道他只是为了膈应一下拓跋六修,就把好不容易睡下的卫玠给弄起来,他阿娘一定会手撕了他的。所以,卫璪只是想诈一下拓跋六修,能成功就成功,成功不了就拉倒。
结果,拓跋六修竟然如此好骗。
拓跋六修看懂了卫璪的眼神,却懒得对他解释,他不是好骗,只是在事关卫玠的事情上,一丁点的风险都不想冒。
卫璪终于看到了拓跋六修整齐断裂的残破袖子,在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露出了和拓跋六修以前一模一样的表情——卧槽,这傻逼秀给谁看?怎么能矫情成这个样子。
若放在以往,拓跋六修一定会故意去碍一下卫璪的眼,报复他把他叫出来。但此时此刻的当下,拓跋六修满心满眼的都是对卫玠的一腔爱意,卫璪不稀罕看他秀恩爱,他还不稀罕把他和卫玠的感情放到卫璪面前让他随便肆意的评价呢。
拓跋六修神色如常的从卫璪身边走过,显得面露异相的卫璪才是比较奇怪的那个。
卫璪果然在愣了一下之后,怀揣着不想输给拓跋六修的倔强之情,也收起了脸上的怪表情。等去和武贤法师、石勒会面后,大家私下里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心路历程,分分钟猜到了拓跋六修断掉的袖子是怎么回事,又因为别人都没有大惊小怪而不想让自己露怯,最后就真的觉得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于是,大家一本正经的开始讨论起了嵇绍带来的、他们所不知道的有关于洛阳城的近期动向。
卫璪看着拓跋六修的眼神好像在说‘看,你错怪好人了吧,我找你是真的有事,才不是不想让你抽空和我弟弟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拓跋六修:= =你要是没有如今这个眼神、这个苍白的掩饰,我大概会信你。
卫璪其实真的并不反对卫玠和拓跋六修在一起,谁让卫玠喜欢拓跋六修呢,只要是卫玠喜欢的,卫璪作为好兄长的典范,只会一味的宠溺纵容。他对拓跋六修的态度,只是单纯的私人恩怨,就像是他总爱找石勒的茬一样,只要拓跋六修和石勒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拓跋六修面对大舅子这样扭曲的心理各种有苦难言,我给我媳妇争取爵位还争取出错了?
武贤法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想着‘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当老好人了’,一边又不由自主的开口帮拓跋六修解了围,她提醒卫璪道:“你现在有救驾之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卫璪当然明白武贤法师的意思。
卫璪曾仰天长啸,质问贼老天,他到底要立个多大的功,才能给他弟弟争取个比郡侯更大的爵位。
如今老天爷回答了他,要么救世,要么救驾。后者的可操作性相对来说肯定比救世容易,却百年难遇,结果偏偏就被只是想去追猫的卫璪给遇到了。枣哥在关键时刻也没有掉链子,表现出了绝对的英勇,即便他当时根本没想过这么多,只是一时脑热的就去做了他觉得正确的事情。
但是……
&下是你救的啊。”栆哥沮丧的垂下头,他还不至于下作到和自己的妹妹抢功劳。
&有你,我不会知道陛下在哪里。”武贤法师却并不觉得主要功劳是她的。武力值很重要,但有时候像卫璪这样的“灵光一闪”也必不可少。
若没有卫璪,他们会为了赶路,直接与晋惠帝擦肩而过。这事一旦在日后被有心人爆出,那无论他们有多少张嘴,都不可能解释清楚他们为什么不救驾了。试想一下结果……他们到时候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了,那画面美到根本不敢深想。
武贤法师是很认真的觉得,她哥虽然傻,但幸运值却很高,不止这一次。在益州的时候也是如此,卫璪帮他们躲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类似的杀机四伏。
卫璪却坚持:“我只是去找了个猫。”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唤醒了武贤法师心底最暴戾的一面,怪兽出笼后,她一巴掌就呼到了卫璪的后脑勺上。卫璪没有防备,精准无误的磕到了实木斜纹的桌面上,额头迅速红肿了一片。卫璪重新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妹妹,不明白他又哪里招惹到了她。
武贤法师当然不能说她这是控制不住洪荒之力的秋后算账,她只能倍儿淡定的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强行转移话题:“别废话,我说功劳的大头是你的,就是你的。”
&的,女王大人,好的,女王大人。”卫璪立刻回答。他几乎已经形成了某种巴普洛夫反应,只要武贤法师用不容置疑的恐怖语气说话,他就只剩下了不断点头的无脑附和的本能。女王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拓跋六修没去管武贤法师是怎么背后教训哥哥的,只一门心思还在琢磨着武贤法师刚刚说的话,喃喃自语道:“这真的是个巧合吗?”
卫璪恢复能力极强,犹如打不死的草总。他一边捂着红彤彤的额头,一边还不忘凑过来问:“不是巧合是什么?总不能是有人算准了咱们会和陛下错过,故意挑拨离间、栽赃嫁祸吧?这怎么设置圈套?能掐会算走修仙流吗?”
修仙流自然是卫玠科普给卫璪的,从小卫璪就喜欢听这些神神鬼鬼的玄幻故事,武贤法师也喜欢。只不过卫璪关注的多是神仙们的爱恨情仇,武贤法师关注的是主角怎么八荒唯我独尊。
……卫璪和武贤真的是生错了性别。
武贤法师跟上了拓跋六修的脑洞,反问卫璪:“为何不可以算计?”
对方不需要精准的算到这件事必须在何时何地发生,只需要确保两件事就可以了。一,不断的派人逼迫他们一行人尽快北上,疲于应对劫囚的人,无暇他顾;二,让晋惠帝一定会在最近一段时间被人从北邙掳走。
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待在一边看戏了。
不论是发生战争,还是晋惠帝仍在被绑架的路上,他总会在司州境内与带兵的卫玠一行人擦肩而过。只要有了这个由头,那便是他们一生的黑点,挥之不去的阴霾。当初一力主张送晋惠帝离开洛阳的卫老爷子,不仅难辞其咎,还会被朝臣怀疑是居心叵测。失去圣心,再加上舆论造势,卫家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以死捍为忠心,要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倒戈藩王。
这样的猜测,正对应了他们最初对幕后之人的猜测,他不是想搞垮卫家、弄死卫玠,他只是在不择手段的拉拢,让卫家除了他别无选择。
也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囚禁流,剪断飞鸟的翅膀,犹如濒死的天鹅什么都台言狗血小说总会有的神奇剧情。
卫家有什么魅力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
卫家当然有,还很多。
海外金矿、两股军力、救世预言……说实话,哪怕只是拥有其中之一,就足以令旁人趋之若鹜了,更不用说是拥有全部,谋划多少拉拢的手段都不为过啊。
&是个连环计,层层相扣。”比拓跋六修还要沉默的石勒终于开了口。
石勒做了个大胆的想象,却也是最合理的推测。
从魏兴郡的围困开始,他们就在一步步的被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对方大概早就料到了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疆胡和高句丽人不可能拖住卫玠,所以那只是个引子,引他们放下戒备,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然后敌人的杀招这才慢慢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孔。
用一路上的危险,来掩盖真正的危险。
&是咱们穿越以来,所需要面对的最有脑子的反派了吧?”卫玠在听完拓跋六修的介绍后,陷入了沉思。
二十年过去,卫玠升级了,反派的段数自然也有所强化。
&京的情况呢?怎么样?有消息吗?”卫玠问到了真正的关键处。
拓跋六修摇摇头:“不知道。嵇太尉一直陪在陛下身边,我们没来得及和他确认。不过你舅舅已经忍不住直接闯进去问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应该就能够……”
拓跋六修的话还没说完,王济已经推着轮椅,带着卫家兄妹、石勒等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卫玠和拓跋六修的房间。团爷因为陌生人的气味太多,也惊醒了,闹了好大的脾气,最后一气之下,摆摆尾巴跑了。
卫玠在庆幸,他和拓跋六修之前已经温存够了,在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他在人前还是有一些小害羞的。
王济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妹子的房间,盖因洛京恐有不保,他的亲妹妹和公主老婆都在那座如孤岛一般的城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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