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夫妻俩心生间隙

    大厅的气氛一下僵硬起来，站在门口的逊影赶紧把仆从驱离到更远的地方，自己也恨不得缩成一团当个隐形人。

    &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只是我的客套话。当时你不出声，总不好一直让人家站在那里，我情急才那样说……其实家里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朱元璋支支吾吾，明白自己说错话，扫了马秀英的颜面。府里上下全靠马秀英在操持，自己那样说，岂不是给人一种马秀英不能当家做主的坏印象。

    什么情急，分明是被郭宁莲迷得神魂颠倒才嘴巴不带门把。马秀英冷笑，依然不想搭理朱元璋。虽然男人花心在这个时代是天经地义，可是马秀英却愈发感觉心灰意冷，连话都懒得说了。

    &人、夫人，若是你实在不喜，我这就回绝郭山甫，管他女儿做不做姑子。天大的事也没有你重要，你别生气……”朱元璋又是端茶又是说好话，做足了殷勤小意的低姿态。

    到底是一统大军的将领，马秀英不好让他在仆人面前失了威信，接过茶杯问道：“那依你所见呢？”

    &凭夫人做主！”朱元璋说得斩钉截铁，眼睛却不停地偷瞄马秀英，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松动的迹象。

    其实郭宁莲模样端正，家世不俗，嫁进朱家也无可挑剔。可是这个女人是和自己抢夫君，马秀英心里怎么也不可能真正高兴起来，同时她有些恼怒郭山甫咄咄逼人的态度和朱元璋遮遮掩掩的心思。她便有心为难朱元璋，故意说道：“昔日|你认识他们父女的时候，那郭宁莲估计才八|九岁，与现在的模样定有不同。他们如果真心实意要和你订亲，就应该相互交换凭证，但是现在他们却只凭口说，让我如何信服？娶郭宁莲并不是难事，然而以你现在的身份怎么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娶进来？”

    朱元璋要是知道马秀英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倒是想和别的男人一样在自己妻子面前大张旗鼓地宣布“我看上了xx，我要娶xx！”可是马秀英从一开始就在他面前很强势，如今他虽然地位升高，骨子里对马秀英惧怕一时半会还无法消除，举止上难免有些畏手畏脚。一看马秀英似有拒绝的意思，他急忙说道：“我记得好像当时是有这么回事，可是那时我太过落魄拿不出像样的物品，所以才没有交换凭证。其实娶不娶郭宁莲无所谓，只是郭先生对我有恩……”

    &有凭证就不能证明事实！”马秀英看着朱元璋失望的面容，心中暗爽，“八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你有那么多追随的将领和士兵，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信号、一个方向、一个目标，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让他们信服、认可。并不是我反对郭姑娘进门，而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能让你的将领和士兵信服、认可吗？”

    朱元璋不服气，“那是我的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家无家事，你现在就是这些将领和士兵的天！”未等朱元璋说话，马秀英接着又出一磅重击，“别忘记你的头顶上还有一个老丈人，我的义父郭子兴。”

    朱元璋顿时面沉如水，懊恼万分。

    在这个男人娶妻纳妾悉数平常的时代，朱元璋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好色之心，不过他很敬重（惧怕）马秀英，所以并没有立刻说要娶郭宁莲，反而是和马秀英好生商量。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他的情况又和别的男人不同，他的元配夫人马秀英是郭子兴的义女，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马秀英嫁给他算是高嫁了，他如今还仰仗着郭子兴的势力。

    说直白一点就是——郭子兴是他的顶头上司，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郭子兴的话却不得不听，别人可以不怕，但对郭子兴却不得不忌惮三分。君可见，哪个尚公主的驸马敢当着皇帝的面大刺刺纳小妾。偏巧他和郭子兴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情才离开濠州来到滁州发展，若是让郭子兴找到借口说他对马秀英不好，再给他穿小鞋就麻烦了。

    美色和权势孰轻孰重？朱元璋转瞬就做出决定，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写了一封直接拒绝亲事的书信，唤来亲兵让他当面交给郭山甫。

    这回轮到马秀英傻眼，她本是想暂时压制一下朱元璋，没想到朱元璋马上就拒绝了这门亲事。她转念一想，便想通其中的原因，但这恰恰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希望得到的是朱元璋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爱，而不是靠娘家人逞威风。就算朱元璋现在因为郭子兴的的原因屈服，可依他的性格必然会记恨在心，假以时日|他得势的时候再来个“秋后算账”岂不让自己枉做小人。

    &哥，你别误会，义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马秀英顿时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从郭山甫扬言郭宁莲不能嫁给朱元璋就只能做姑子的话后，她就知道朱元璋娶郭宁莲是早晚的事，她也没想过真正阻拦这门亲事，只是不想那么痛快地便宜朱元璋。谁知一时说话无忌，反而造成夫妻的间隙，真是得不偿失。为了以后的家庭和睦，为了不让朱元璋埋怨记恨自己，她必须促成这么亲事，甚至还得让朱元璋感受不到郭子兴带来的压迫感……想到这些，她深深地叹口气，心里憋屈地想吐血。

    &了，就这样。”朱元璋脸色阴沉地离开大厅，他心中也有一种挫败感，这是一种寄人篱下无法形容的压抑。他以为远离郭子兴就能摆脱郭子兴的控制，结果想娶个平妻都得掂量掂量郭子兴的心情。他恨不得马上冲到军营把郭氏帅旗全部撤下来，可惜这只能想想而已。

    马秀英闷闷不乐地返回主屋，听说朱元璋去了李碽儿的院子，挺直的肩膀彻底垮塌，掩面痛哭。

    不少仆人目睹当天发生的事，在他们眼中就造成这样一种误会：郭山甫带着女儿来提亲，因为夫人不同意，所以老爷就不能娶郭小姐，但是老爷很不高兴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田氏就相携而来，无非就是劝马秀英放开度量，朱元璋既然纳了李碽儿，再娶一个郭宁莲也没什么大不了，夫妻千万莫为这等小事伤了感情，朱家还指望朱元璋开枝散叶呢。

    小事？也只有事不关己的人才能认为这是小事吧。马秀英麻木地听着劝说，麻木地点头，眼睛生痛却流不出泪来。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陆小倩的悲哀，看似风光无比的镇抚夫人，有谁知她躲在被窝里哭泣的模样。她深深懊悔转世投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喝下孟婆汤，如果可以，她宁愿只有一个空白的人生，做个无知愚钝的妇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受前世的影响，感情上才会如此坚持痛苦，无法|像这个时代的妇女一样平静地接受朱元璋一次又一次的找别的女人。

    朱元璋因为马秀英而拒绝娶郭宁莲的事传到郭山甫耳中，他立刻拉着两个儿子振振有词，“看吧，我就说不是咱们莲儿不好，而是那位马夫人太厉害，才让朱元璋不能娶咱们莲儿。这样的妒妇根本就不配做人妻子！我瞧得出来朱元璋还是挺喜欢莲儿的，要不怎么会为这件事生气呢？都是你们两个混小子的错，要是早点通知我，赶在朱元璋娶马氏之前把咱们莲儿嫁过去，现在还用得着看马氏的脸色吗？我可给你们说，那朱元璋有九五之尊的命，本来你们妹妹将来可以做皇后，唉，这可能也是命数吧……”

    郭兴、郭英窘迫万分地辩解道：“朱元璋募兵之前就已经娶妻……爹，不管怎么说，人家都直接拒绝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最近军营里都知道他们妹妹被朱元璋拒绝的事情，弄得两人都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多多少少有点埋怨朱元璋的不近人情和父亲的执迷不悟。

    &怎么行？你们知道什么，老夫算了一辈子的命才算到朱元璋这么个好命，将来咱家的荣华富贵就靠他了。你们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镇抚，他将来绝不止这点成就。不行，这样的女婿一定不能错过，我还得去提一次亲！”郭山甫坚持己见，将来的事实会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郭兴、郭英黑着脸劝道：“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妹妹的感受？如果马夫人不同意，朱元璋再次拒绝这门亲事，你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再说小妹貌美如花，来提亲的人几乎踩烂门槛，你偏偏要许给朱元璋，弄成这种没人要的尴尬场面。”

    郭山甫斥道：“别人家生男孩是名气，我们家生女孩是福气，别人家生男孩只能养家糊口，我们家生女儿却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你们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瞧吧。至于你们妹妹，她将来是做娘娘的命，还有什么不乐意？不过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不能直接去提亲，否则那马氏又会从中作梗，得先把朱元璋搞定，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嘿嘿，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

    郭家兄弟被父亲那贼亮贼亮的眼睛盯得发毛，父亲这是打算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难道要让小妹对朱元璋来个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