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兄可是年年都来这……赏景?”
“不错,这花朝节赏花可谓一景,岂能错过?赏了死花,自然还有活花。这死花不会说话,年年都看,早看腻了。唯有这活花,知情识趣,百看不厌,岁岁不同……周兄弟过上几年也会懂的。”
说完,祝枝山还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真是个淫才!
周迅笑了笑。
他此身才九岁,看上去便是偏偏少年郎,对方并没有故意带歪他的意思。
不过周迅不愿被小觑了,就问了句。
“祝兄,好色而不淫,何解?”
祝枝山奇怪地看了周迅一眼。
“周小弟呀,这个,少年人好色易伤身。你还是小了点,再过几年就好了,不必着急!”
接着,这家伙摇头晃脑地说。
“该是你的,就跑不了,不是你的,莫强求啊——”
末尾来了个唱腔。
周迅哭笑不得,暗自心想。
“又是被当成小孩子,小孩子固然占着不少优势,可有时也是劣势啊!”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指的就是少年人难以为人信服,不够稳重。
当然,在另一面,少年人年幼会带来许多便利。
林如海绝不会对一个九岁的孩童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也不会故弄玄虚。
“是了,林家人大约会找机会见我一面,略微了解一番,看看行为举止,最多再浅谈点诗词文章,料想也不会再多为难我。”
“毕竟,我此身可才九岁,而且双方也只是暂时透露出一点意向,似是我这般的候选者不知多少。”
“只要大体上过得去,没有失礼就好。总之这等婚事,都是要慎之又慎,反复挑拣个三四年,到及笄后都不算晚。”
周迅本人不是太在意这事,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能中举还怕没有好姻缘?
“我的事情那么多,哪有工夫去陪着小姑娘谈情说爱!”
周迅打定主意,不管林家人做什么,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就恕不奉陪了。
今日阳光真好,昨夜新下过微雨,天气格外清爽,空气中有点湿气,花神庙外有打着油纸伞的如同丁香般的姑娘。
周迅不含丝毫杂念,只是纯粹赏着这景、这人、这物,悠然不知过了多久。
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似乎压在身上的重担也消失无踪。
待得他回神过来,祝允明早已不在。
“公子,您方才观景入了神,都一个时辰过去了,祝家那位公子早就告辞了,临别时还让我转告你,改天去长庆府祝家他做东请你游园。”
车夫倚在马车边上,喝酒小酒,说。
“一晃神便是一个时辰,这处地方果然美景!”
周迅没有明说的是,方才有种隐晦的神力笼罩着这片区域,所以才惊动了沉浸于此境的他。
“花神的赐福·····想来这祭神仪式到了关键时候,也快结束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到花神庙那边,一阵喧嚣之后,莺莺燕燕们纷纷退场,缓步下来。
她们之中有的得了丝线,有的得了花朵,只有一位少女,最为特殊。
在一群得了赐福的女孩之中,唯有她身上的灵光最盛。
头戴一顶鲜花之冠,手上捧着金瓶的少女,在一群身着白袍的庙祝女子簇拥下,走出庙门。
这里距离那边还有四五百步,周迅不能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褪下了花冠,留下了贡品素馈,只带着一个金瓶离去。
“那女子,想来是今次祭神会上拔得头筹?”
“少爷,这花神每次赐福,都是给在场诗文最佳者。不是每次都有,往年还有诗文太差,花神不愿显圣的时候呢!这能在花神前得到赐福的,都是文采过人、心思灵巧的才女,可都是良配!”
车夫年纪大了,年轻时也不知见过多少回这样的胜事,一时就有些唏嘘,似乎是回忆起了年轻时的往事。
周迅笑了笑。
方才,他感觉自己这些时日精炼的法力隐隐有些雀跃,那少女瓶中所盛放的,必有罕见的真水。
“花神赐福,怎的不给灵巧,不给良缘,不给姿容,偏僻给瓶真水?”
这《水经》精修水部法力,经周迅修改之后,不成丹道,而是内成四海、开辟水域世界,内景外显的地仙法。
若能得足够多样的真水洗练法力,可以使得这个进度加快,省去周迅许多打磨、积蓄的工夫,专注在构建灵台内景上,他有把握在三年内完成灵台,构建内景天地的修行。
“只要一点真水做引子就行。”
周迅正想着往那少女那边过去,就见着几个下人过来。
“敢问可是玉处庄周家公子?”
“在下正是周明诚。”
两个下人大喜,回道。
“小人是林府家的,奉老爷之命来请您过去一叙。”
“不知是哪个林家?”
“便是如今武安府知府林大人林家,祖籍正是金陵。”
两个下人恭恭敬敬地请周迅过去。
周迅招来车夫,吩咐了几句,就带着两个武力高强的家丁,一并过去。
这两个家丁,自幼练武,而今双臂有二百斤大力,能拔起柳树挥舞,算是比较得力的护卫。
出门在外,周迅不可能当真什么人也不带,他家门第虽然不太高,可在也是有些名望的,自然不能孤身出行。
跟着那两个引路的家丁,一路七转八转,居然走到一处园子。
这园子修筑得很好,似乎请来了园林好手,整个园子里景物错落有序,一步一景。
假山石、花丛、草木、小径,汩汩流淌的小溪,随处可见的题字。
有的地方还有歇脚的小亭子,观景台,小小的楼阁隐藏在园林深处。
又走了几百步,到了一处回廊,就见到一个青衣男子倚栏凭望,碧波清潭,缓缓流淌。
走进了瞧,这男子手中持着一个钓竿,正在钓鱼。
见着周迅走来,那男子身后一少女悄悄竖起双指,贴在唇边,示意轻声。
“嘘——”
少女约有八九岁,穿着红衣,梳着双丫髻,腰间一条蓝色丝绦束着腰肢。
黛眉杏眼朱唇,如同丹青圣手笔下所画,活生生就如画中之仙。
周迅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方才,得了真水的就是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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