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好一会儿,雪花越下越大,似乎天空中的雨云提供了额外的水汽。
将小脸埋在少年温暖的怀抱里,小丫头很快就困倦地睁不开眼了。
少年不紧不慢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辈,轻声哼唱着久远的歌谣,哄着她入睡。
静谧的雪地里,晶莹闪烁着微光的冰雕旁,少年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女童,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那么过了很久。
风声、雷声似乎一下子远去了,再不能影响到这处冰雪覆盖的树林。
小丫头早就困顿不堪,陷入梦想,只有少年独自享受着这一刻的自在。
“走啦,与咱们不相干,少管别人家的闲事。”
小雪落的身子软乎乎的,小脸蛋有些婴儿肥,少年双手抱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此时雪花已经积累地很厚了,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似乎那边的斗法仍在继续,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了。
一脚踩在积雪里,咯吱咯吱响着,伴着雪花挤压摩擦的声音,少年的布鞋完全陷入了雪堆中。
少年就这么穿着一双布鞋踩在雪地里,然而始终布鞋都是整洁如新,也看不出道术的痕迹。
照顾着熟睡的雪落,周迅放慢了步伐,尽管如此,他回到街道上也只用了不到半刻。
此时半步多所有的街道上店铺几乎都打烊了,除了寥寥几家开店住宿的酒店。
受到方才那个法术的余波影响,这里也在飘着雪花,转眼间这里就进入了冬季。
半步多特殊的地域,导致这里其实根本没有四季的划分,一直处在常温。
更重要的是,季节对于鬼魂、妖怪都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扫了几眼,周迅就找到被落下的法海、许仙。
至于古月,他还在给人讲经,依稀听到他的声音,周迅听出是《华严经》的部分内容。
法海早就等在一处酒店门口,见到周迅前来,光头和尚冒着风雪,大踏步迎上前来。
他是一个俊俏、白净的和尚,若非顶着这个有八个戒疤的光头,穿着袈裟,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长年累月研习佛经、辩论佛理,修身养性,熏陶之下带给他一种别样的魅力,宝相庄严,形如佛子。
“周施主,贫僧已经将许施主送回阳世了。他是肉体凡躯,不便在此处久留。”
周迅点头。
“劳烦道友了。”
“许施主也是贫僧旧识,既然遇见了,自然要帮把手。”
周迅又想到先前许仙的话,问着。
“先前汉文有言,遇见一位高僧,难道就是道友不成?”
法海笑着回答。
“正是,那位白素贞就是一条千年道行的蛇妖,不知何处修得一身神通,更洗去了天生的妖毒,化去了一身妖气,因为与许施主在几世之前有些宿缘,就使着幻术,打算迷惑许施主。贫僧过往几世也曾与许施主有旧,就揭破了她的幻化法门,收了她的妖术。”
“在她身边,还有另一条六百年的青蛇,收服了五只小鬼,会些不入流的搬运小术,搅得人间官府不得安生。”
“贫僧正是一路追踪这两条蛇妖而来,打听到她们的行踪,正准备去收服这两只蛇妖,就遇上了许施主和周施主。”
“现在许施主已经平安返回了,贫僧还要去找那两只蛇妖的晦气,就此告辞了。”
原来法海和尚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周迅说明许仙的下落。
周迅心下也微有动容。
从他过去到回来,中途还赏了雪景,怎么也过了两个时辰了。
为了一句话就等了两个时辰,这可真不短了。
“这和尚倒还真是个信人。”
周迅不觉得法海看不到那边云中的两条蛇妖就是他在追逐的目标。
只能说,法海和尚心里,将守诺看得比这件事要重要。
法海转身就提着锡杖,就向着周迅来时的方向走去,走一步敲一下,锡杖上面的金属环叮咛作响。
“法海!”
周迅叫住了他。
法海回头。
“你真的是为了除妖吗?”
法海想也不想,就回答。
“妖怪害人,除妖正是我辈本分。”
“那么,她们害过谁了?”
“有!那条青蛇,修炼了六百年,也不知吃了多少生灵,害了多少活人。至于那白蛇,法力精深,又似乎得过奇遇,我也瞧不出来。但是,她用妖术迷惑世人,就是有罪,应该镇压。”
周迅摇摇头,不以为然。
怀中的雪落迷糊着睁开眼睛。
“唔······哥哥······”
接着双手搂着周迅的脖子,用小脸蛋蹭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下。
周迅爱怜地捏着小丫头的腮帮子,小家伙不满地嘟囔了几声,又陷入了熟睡。
等周迅又抬头时,法海就站在他跟前。
“好根骨,好根基,天生灵性非凡品。更难得的是没有沾染人间俗气,这股灵性始终如一,将来入道必然是一番坦途,周施主真是用心了!”
法海瞧出了雪落的底细,赞叹着。
这番布置,需要每日检查,替这小丫头洁净身心,端的是繁琐。
哪怕是身在书院时,每晚周迅都会遁回周家,匆匆完成每日的功课,再赶路回去,还要避开路上的各种麻烦和来自讲师们可能的察觉。
这番辛苦,周迅本也没打算瞒着谁。
“本就是好根骨,法海你不用想了,她是我内定的门人弟子,不会入你佛门的。”
似乎是担心法海来争抢雪落,周迅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你要找的青白双蛇,就是正在云中和两条龙争斗的那两只吧?”
“除此之外,这里哪里还有另外两条这样的蛇妖。”
法海果然早就看到了,也认出青蛇白蛇。
“天下间妖精那么多,修炼千年的是少了点,可成气候的妖修不在少数,你为什么偏偏盯着那条不放?法海和尚,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放心,那边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的,不耽误你去降妖。”
法海想了想,又看着外面一会儿,道。
“外面凉,这女娃子怕是守不住,咱们还是里边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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