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如遭雷轰。
如果说先前我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强如田女皇,居然还落得如此田地,那么说现在的我,终于是懂了。
那帮狗杂碎,居然拿王老爷子的生命来作威胁。
正是有着这样的束缚,这才使得田女皇最终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身受重伤,可是那帮王八犊子居然一点儿都不守信,得手之后,居然都没有放过老爷子,而是将人给杀害了去。
这件事情,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而除了痛心疾首之外,还有几件事情让人深思——王朝安被人唤作“湘南奇侠”,一身手段常人难及,然而却在家中,被人强掳至此。
对他下手之人,得有多强,方才能够办到此事?
田女皇的修为,不敢说冠绝天下,但能够成为天机处扛把子的她,即便是没有了民国东皇钟,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就算是敌人重重布置,想拿下她也必须有强大的实力才行。
在这京畿之地,调集如此强大的力量,难道官方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么?
还是说,有人默认,甚至参与了此事呢?
想到这里,就让人忍不住地愤怒。
当瞧见马一岙抱着师父王朝安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向宛如老妪的田女皇时,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视线也变得模糊。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往王朝安师父时他飒爽的英姿,想起了他与我的交谈,以及对我的维护,以及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事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的基础,其实就是这位老人帮我打下的。
在莽山的那一段时间里,他帮我夯实了稳固的基础,而这个也是我后来闯荡江湖没有横死的重要原因。
王朝安没有让我拜师,但他却仿佛我的师父一样,教会了我许多的东西。
而且他对我的情感,并不会比他的正牌弟子要弱。
许多时候,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偏爱,更甚马一岙和小钟黄。
但是,现如今,这个可爱的老人,却惨死在了这里。
他很有可能不止是死在敌人手中,很有可能,我们身边的朋友,假惺惺的一些人,在这边上,还插了一刀,毫不犹豫,而且没有任何的自责。
这样的结果,仿佛是符合那些人的期待。
我看着失去了所有精神的田女皇,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伸出了那皮包着骨头、宛如鹰爪枯木一般的手,轻轻抚摸着王朝安的侧脸。
此刻的王朝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仙风道骨,皮肤失去了光泽和弹性,双目闭着,没有了任何气息。
但是在田女皇的眼中,却依旧是当初风度翩翩的情郎。
她轻轻抚摸着,双目之中,饱含深情。
随后,她昏迷了过去。
在这一刹那,我感觉浑身的鲜血都直往天灵盖上涌去,一种抑制不住的气息,让我整个人开始变得易怒且狂躁。
我感觉我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仿佛燃有烈火,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状态,就仿佛气球被吹到了极限,一戳就破,而与此同时,我感觉皮肤变得无比的瘙痒……
我低头看去,发现胳膊上面,居然有金色的毛发往外面疯狂涌了出来。
紧接着,我回头望去,感觉有一具高大的身影,将我给笼罩。
那一人,身穿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映映,手举金箍棒一根,足踏云鞋皆相称,一双怪眼似明星,两耳过肩查又硬——那毛嘴和尚居然变了模样,却是全副武装,随时就要去锤人的架势。
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儿撑不住了。
仿佛某个环节缺失了一样,让我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很有可能就如同气球一样爆开,紧接着粉身碎骨,化作烂肉一堆……
我深呼吸,不断地调节自己的情绪,然而那热血,就好像涌动的活火山一样,完全都控制不了。
我整个人都变得一片混沌,脑子仿佛浆糊一般,不过却在这个时候,还保留着一份清醒。
我知道,因为情绪太过于激荡的缘故,使得我可能要提前觉醒了。
但问题在于,我的这一具身体,并没有经过千锤百炼,也没有渡过五重关口,使得它难以承受住血脉觉醒之时所带来的巨大力量。
这来自于灵明石猴血脉的力量在没有得到认可之前,很有可能会变成摧毁我的狂潮,将我给瞬间淹没了去。
所以我必须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将它留着,等待我全面准备妥当的时候,再一齐发出。
我不但需要控制住,让它不能够攀升而上,而且还得记住这种感觉。
我需要记住这种愤怒、绝望和悲凉。
这对于一个人的心境,要求太过于严苛了。
因为情绪之事,实在太过于玄妙。
我已经将王朝安老爷子视作自己的亲人,谁能够在亲人过世、而且还是遇害的情况下,无动于衷?
我不能。
就在我逐渐陷入泥潭,即将爆炸的时候,突然间,有人在我的耳边,念起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篇章来。
一句一句的经文从我的耳中进入,然后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
它仿佛化作了实质一样,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去,让我即将失控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些释缓,也让我的神志开始恢复了一些,我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瞧见白老头儿站在了我的身边。
刚才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正是他念的。
我瞧向了他,而他则与我对视,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只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方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而你只有掌握住了自己的力量,方才能够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我听闻,拱手说道:“多谢。”
白老头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不用。
这时马一岙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侯子,你没事吧?”
他显然是才发现了我的异状,赶了过来,我摇头,说没事儿,就是差点儿提前觉醒了。
此刻的我已经恢复正常。
马一岙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我瞧见他模样,转头望去,却见田女皇和王朝安都被人围着了,许多人在照看着,正因如此,使得马一岙才能够顾得上我这边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田主任怎么样了?”
马一岙说道:“那帮人很歹毒,用了一种阴毒的手段,将她的气海破了去,所以即便我救下了她的性命,她恐怕也没办法重回巅峰,甚至都没办法再成为一个修行者了。”
这……
即便是先前心里面有所准备,但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还是震惊无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曾经大名鼎鼎的田女皇,现如今,居然废掉了?
白老头儿听到,也长长一声叹息,说道:“唉,这实在是……”
马一岙问道:“前辈,你怎么过来了?”
白老头儿说道:“这儿离我家并不远,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我问:“王前辈呢?”
马一岙咬着牙齿,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红着眼,哽咽地说道:“我们赶来之前,就已经没气了。”
我瞧见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说道:“这大仇,我们一定要报。”
马一岙点头,说对。
说完,他的双目之中,就流露出了凶光来。
白老头儿在旁边说道:“你们别着急,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你们得有点耐心,不要冲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而就在这时,我瞧见马一岙身子一动,就冲向了不远处去,我抬头一看,瞧见原先在四合院里的赵鹏也出现在了这里。
尽管李洪军告诉我们,按照赵鹏的级别,是没有办法阻止田女皇的,也没有办法让田女皇将傍身的民国东皇钟交出。
但被师父死讯冲昏了头脑的马一岙,在瞧见这家伙的一瞬间,还是冲了出去。
因为不管赵鹏是不是那人,他都与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关系。
他是布下阴谋的其中一员。
只不过……
这个时候,就算是杀了赵鹏,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泄愤、让自己身陷囹圄之外,一点儿卵用都没有。
所以在马一岙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一个箭步加飞扑,将他给扑到了地上去,马一岙这个时候已经抽出了太阿剑来,被我制住,愤怒地挣扎着,而我却一拳过去,打在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我按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那人只是杂鱼,你这个时候神志不清醒了,听我的。”
我暴力的手段,让马一岙瞬间冷静下来。
他看着我。
我瞧见他恢复了冷静,没有再多犹豫,而是箭步而走,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李洪军。
这个时候的李洪军正在跟人汇报什么,我过去,一把将他给拽到了一边,然后低声说道:“那个活口呢?”
李洪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对我说道:“侯漠,人被押走了,你别乱来……”
我盯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押走了?那好,我应该认识那家伙,告诉我,他是谁,跟谁混,哪儿的?”
李洪军紧闭着嘴唇,显然是在斟酌这里面的轻重得失。
我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
我用坚定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用低沉、轻缓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
李洪军终于抵挡不住我给他带来的压力,低声说道:“那人是——京城仇家的得力干将,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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