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出来了,和她也碰不着面。”
孟桢尧听马兴贵提起这个,顿时有些兴致缺缺地回了句。
吴继才却想捧马兴贵的臭脚,不愿意让孟桢尧就此避过去,端着酒杯凑过来。
笑得一脸猥琐地道:“桢尧兄,你这运气可真是不错,杀了继弟,还能从牢里出来。你父亲不追究也便罢了,居然连你的继母也依旧放你逍遥快活,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要说想法,也得是他们对我有想法吧?管他呢,过半个月就春闱了,我自会去参加考举,先离开这儿。”
孟桢尧随意地回答了几句。
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他站起了身,和几个公子哥挨个儿碰杯喝酒。
同时也岔开了话题,说起了风花雪月的事情。
酒过三巡,耳酣脸热之际。
孟桢尧起身,冲着大伙儿挑了挑眉毛。
开口道:“今日有幸与兴贵、延波两位兄长把臂同游,本是件娱事,眼前女子却都是咱们常常见过了的,也是无趣。兄弟我,预备下了一道‘美食儿’,两位哥哥,可愿‘品尝’一番?”
“哦~~?”
个中好手马兴贵,闻言从旁边花娘的身上收回手,坐了坐身子,本也觉得有些无趣的兴致,再次被吊了起来。
他们都听得出,孟桢尧所说的“美食儿”是什么。
佘延波也推开了身边的花娘,抚掌大笑道:“桢尧老弟可从没关心过这些事儿,今日突然起了兴致作出安排,必是会令吾等咂舌的。快快快,带来一见。”
孟桢尧颔首轻笑,抬手三击掌。
舱外,有如烟似雾的轻柔歌声响起。
那甜而清亮的嗓音,就让舱中诸人精神一振。
接着,舱门打开,一位头戴斗笠、罩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唱着歌儿,款款踏步而来。
身着透明轻纱、特别鼓胀的胸脯,一半露在水粉色的抹胸外面。
烛火的映照下,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
只一眼,就让几人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女子进舱后,也不拿乔,一边哼着柔美的小调儿,一边转身背对着他们,纤细的腰肢就缓缓扭动。
然后慢慢揭开斗笠。
待几人急不可待时,美目回眸,摘掉了面纱。
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从歌声、到身段、再到这面容,连续三层暴击,就击得几人顿时坐立不住。
马兴贵一跃而起,凑过去就要拉美人儿入怀。
“咯咯咯”,
美人儿却娇笑着躲开了。
身形闪动间,只着抹胸的大片雪白,就如波浪一般涌动,几欲脱出。
本来还想迁让一下马兴贵的佘延波,被这一幕也给刺激得忘了身在何地,也跳起身就扑了上去。
这时候,他们都莫名觉得全身燥热、血液沸腾,烧得他们的眼神都开始恍惚。
只余那道红色在眼前摇曳。
吴雄才也没控制住自己的脑袋,参与了抓扑那女子的行动。
女子却极其灵活,在三个脑袋都麻木了的男人之中,来回闪躲。
佘延波就撞到了马兴贵。
马兴贵只觉得周身被热血烧得厉害,一见好不容易要抓住目标了,却被佘延波给撞开了,顿时大怒,劈手一掌就打了出去。
佘延波也是正觉烦躁,莫名被打,也怒火大炽,回扇了马兴贵一个巴掌。
这让马兴贵如何受得了?
于是,二人就像街边的流氓地痞一般、扭打了起来。
吴雄才还想去拉架,结果也被卷了进去,三人就成了一团乱战。
孟桢尧则站在舱门过道里看着,嘴角慢慢拉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下给那几人的药粉,看来还真好用。
果然是好用的,几人被越打火气越大、越打脑子越不在身。
就在这时,佘延波忽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想也没想地就捅向了马兴贵。
一下、一下、又一下。
而另一边,横亘运河的堤坝中间。
狄映手执一根两米长的油布防水火把,站在那里。
一身威严的官服,带着凛然之气,巍然站立。
细雨渐渐打湿了他的官帽、官袍,狄映依旧不挪、不动。
他只定定地望着前方。
夜色,愈发黑沉。
哗啦啦的河水,在他的身前、身后,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他就这样站着,在漆黑的雨雾中,撑起了一道亮光。
他要让来挖堤的人看见他。
这次,他不但穿了官服,更带上了自己的官印。
要么,和这堤共存;
要么,和这堤同亡!
如果小小的一个法曹,挡不住那些人伸向罪恶的黑手,那么,就让他这个小小的法曹,随着洪流葬身,也要势必惊起一个大浪,将那些人全拍下来与他陪葬。
按照常理来说,下游那些地方,几乎年年被淹,应该早已经没了粮田和村庄。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为了造成足够多的灾民惊动朝廷,丧心病狂的马光进、佘健宏,每年都会强行迁移一些人口过去。
建村、开田。
而这堤坝,.其实本无必要。
狄映细查过并州以往的舆图。这条运河水本会他现在所站之处拐弯,向着并州城的西边、奔南而下,汇入无定河。
自马光进上任并州伊始,这条运河便由弯变直,向东直汇入汾河。
汾河本是自北向南,在并州这儿向东弯出了一个凹弧,像被拉开了的弓度。
运河一转向,就像一支箭,射进了这个凹弧。
而这条运河转向的位置上,也就有了一道堤坝,像被卡住的箭羽的位置。
为了保证关键时刻有用、也为了反复有用,这堤坝其余位置都筑得非常结实,只有中间这十米,是略虚的。
五米深的高度、六米的宽度内,填充的全是装有石头的麻袋。
想要决堤时,抽走这些麻袋就可以。
也就是说:其实并州的洪涝灾害是人为的、且一年中并不止只有一次。
基本上就是:需要蓄水的时候就堵上这十米;蓄水量达到峰值时,这一段就会被打开。
现在,蓄水量已经足够了,老天爷也终于飘起了雨点。
狄映就猜到,马光进他们肯定就会在这一两天内动手。
时间紧迫,狄映只能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站在了这些麻袋之上。
河面,距离他的脚面,已不到半米。
望着前方漆黑的一片,狄映思念起了仍在晋州的爷奶、父母、大哥、弟妹。
他一路科考,本是为的那些免税田,为了让家人们都过上更好的日子,他没想用命去拼那些贪官恶腐。
但现在这事儿太突然了
面对这突然得知的天大消息,不得不说,狄映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他现在抽不出人手,车马行的人都被他安排了去做别的。
他只能带着官印只身来到这儿,企图蚍蜉撼树。
何况这种送死的事情、他也不愿意拖上别人。
他只盼着,自己仓促之间安排下的布局,能够有用。
讲真,别看他站姿如松,心弦,却是紧紧绷着的。
今晚,一切都无声无息、却又紧锣密鼓地酝酿、发酵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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