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陈循巡抚南直隶,不是朱祁镇心血来潮,而是他最近查看了近几年江南各地的粮赋和田亩皇册,他隐约的发现在商业逐渐发达的南直隶,很多肥沃的田地逐渐变成了桑田,而且江南各地的纺织作坊越来越多,但是朝廷的赋税却没有增加,甚至还有所减少。
朱祁镇察觉到了这个不好的苗头。按理说商业越发达,当地的经济就会越兴旺,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商业太发达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商业的发达让原本种地的百姓都去城里做工赚钱了,导致荒废的土地越来越多,粮食产量一年不如一年。
素有鱼米之乡的江南,现在反而要从湖北和广东地区进口粮食。粮食是所有商业和工业的基础,不论社会文明发展到任何程度,吃,才是最重要的。
朱祁镇是想发展商业,也想征收商税,但不是现在,现在大明的农业问题解决不好,其它的都是扯淡。
农业是社会发展变革的最基本最核心的前提和基础,只有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商业和工业才会出现,农业水平的大发展可以极大的促进商品的流通,而以基础农作物为商品的低级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然会出现更高更高水平的商业行为,而更高水平的商业行为会进一步推动经济向前发展,社会才会有多余的劳动力从事小商品经济的发展。
当社会对商品的需求量超过小商品经济无法满足时,必然要对生产方式进行改革,改革的方向就是大生产大机械的使用,这样才出现工业生产的出现。这是全世界对经济发展的一个共识,若是哪个国家想跳过某个过程那只能是最后发展成一个三不像,干啥啥不成,就像某象一样。
而南直隶商业的发展,却给当地农业带来了潜在的危机。熟知明末历史的穿越货们都知道,明末天灾人祸不断,作为朝廷赋税重地的江南,却因为天灾和缺粮,居然要从湖南湖北和广东江西等地买粮,简直匪夷所思,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农业被过度的商业所挤压,造成了有钱无粮的局面,空有一堆银子铜钱,没有吃的,一切都是扯淡。
朱祁镇要想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提前准备,这样看似短期内抑制了商业的发展,但是长远看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他派陈循巡抚南直隶,一是调查南直隶的土地情况,二是为南直隶的清丈工作铺路。
南直隶的情况要比河南更复杂,尤其是南京周边的扬州、苏州等地,勋贵世家大族太多,他们经过近百年的发展,相互之间已经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网,如何破局,这才是关键。
陈循有没有这个能力破局,朱祁镇没有指望他,因为这个局他也没想用温和的手段破,虽然上一次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杀了一圈贪官污吏和士绅地主,但是并没有对他们伤筋动骨,尤其是南京的勋贵故旧。
陈循只是一枚楔子,如何把这枚楔子钉进去,只有他背后拿着锤子的皇帝了。
河南卫所军制改革只要完成,自己手里到时候又可以多出十几万军队,加上现在的六万多人,那就是将近20万的军队,有这么多军队在手,谁敢蹦跶,那就毫不留情的将其碾碎。
陈循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就向王崇古交接了事务,向西南而,这次去他还有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押送伊王及其家眷去凤阳。
老太太最终还是拗不过朱祁镇,终于废除了伊藩,伊王一系的子孙全都被除爵,永久圈禁凤阳皇城。
不过朱祁镇还是给了伊王一些体面,他可以自由在凤阳城活动,朱祁镇考虑其身体不是很好,特意下旨给凤阳的知府,让他每个月都要派医术好的大夫去给伊王请脉,所需费用由当地皇庄支取。
一路上伊王只是不断的要酒喝,陈循也不管,酒没了就去买,只要还喝的下,就送。
伊王的几个儿子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吃的都是干饼,一点油睲都没有,路上他们闹了几次,大喊“我们也是太祖子孙,他不能这样对我们。”
回应的只是士兵的呵斥,伊王躺在马车里,看着车外吵吵闹闹的儿子们,只是苦笑一声,又开始喝酒。
陈循是没有心情管他们的,一帮国朝的蛀虫,有什么好可怜的呢。
行进了六天后,终于队伍终于到达了中都凤阳。
也不知道当年朱元璋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啥,非要浪费民力在自己的家乡修建这么一座比南京皇城规模还要大的皇城,直到明末被农民起义军焚毁,也没起到啥作用。
不过中都凤阳有一座名为“高墙”的地方,这是大明监禁那些为非作歹的龙子龙孙的地方,这也算朱家人的独创了。
高墙内已经住进一个藩王了,那就是大同的代王朱桂。此时的代王正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着半块窝头,蓬头垢面的斜靠在一堆稻草堆里,眯着眼看着被押进来的伊王等一众家眷。
“哟,大侄子,来啦。”朱桂一边啃着窝头,一边笑眯眯的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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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王侧头看了看朱桂,苦笑一声,对着一旁的士兵说道:“本王想和王叔说几句话,劳烦行个方便。”
士兵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跑去和正在交接的陈循请示,陈循抬头看了看道:“毕竟是叔侄,让他们说几句吧。”
“王叔,小侄有礼了。”朱颙炔走过去,行礼道。
“屁的王叔,老子现在是废人,吃了吗?给。”说着朱桂把手中啃剩下的窝头递了过去。
朱颙炔没接,他分明闻到了窝头散发的一股酸臭味。
“不愿吃?呵呵,饿几天你就愿意吃了。”朱桂鄙夷的说道。
“以后啊,咱们叔侄俩总算也能做个伴了。”朱桂笑了笑,把剩下的窝头扔进嘴里,似乎吃的很香甜。
“大侄子,别忘了,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别摆王爷的谱了,不然有你的苦头吃。这高墙里 啊,我不是第一个,你也不是最后一个,以后啊,咱们一大家子人,热闹喽。”朱桂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看着这个王叔走远,朱颙炔想哭,可又哭不出来,想必现在他终于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
交接完事务的陈循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转头又对凤阳知府熊概说道:“他们虽然被废,可毕竟还是太祖子孙,吃食上不要太过苛责,酒菜还是要有的。”
熊凯赶紧答应下来,他已经从朝廷的邸报上得知自己这位老乡已经是南直隶巡抚,手握南直隶所有官员的生杀予夺之权,可不能得罪。
“陈大人放心,从今日起,他们顿顿有肉有酒,绝对不会苛待他们的。”
“还有,来之前陛下有旨意,伊王虽然被废为庶人,但是可以在凤阳城内自由活动,他只要想出去转转,都不要拦着,派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是,下官已经接到通知,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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