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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军团2个轻步兵连,小跑行军抵达清远小城。
城头清军拼命敲锣呐喊:
“吴贼来啦。”
城内混乱。
客勇振奋,悍不畏死。
绿营兵胆寒,畏惧后撤。
然而城中广府团练却是拧成一团,死顶客勇。
有上年龄的大喊:
“杀,杀光这些客仔。宁可死于吴军,也不能让客仔捣了我们的祠堂。”
杀红了眼睛的广府子弟甚至动手缴了官兵的械。
“留下所有武器。”
绿营兵们乖乖交出了手里的弓箭、鸟枪、刀矛,还有2门老旧劈山炮。
城内,
彻底变成了广府和客家的战场。
广府人的身体素质,稍逊于客家人。但论团结和凶悍,却毫不逊色。
南方宗族在争取利益时特别敢玩命。
举个例子:
1个北方男人和1个南方男人打架,胜算有7成。
一個村的北方男人和一个村的南方男人打架,胜算低于3成。
当然,
这里的南方主要指华南f3:粤、闽、桂。
数百名绿营兵,突然徒手,面面相觑。
“千总大人,咱们怎么办?”
千总心中纠结,一时也没了主意:
“走,咱们去问县尊该怎么办。”
跑到县衙,
众人见到了难忘的一幕。
平日里威严而儒雅的知县老爷正在嚎啕大哭,已服毒!
不知是剂量不够,还是质量掺假,药效发作迟缓。
他想抹脖子又怕疼,
最终,
知县在奴仆的帮忙下自挂房梁,不堪的成全了自己的名节。
千古艰难唯一死。
清远知县虽不能力挽狂澜,却守住了底线,以死报皇恩。
绿营兵们傻眼了。
“大人,咱们怎么办?”
千总望着在房梁上晃悠的尸体,再听着城外吴军的“万胜”。
“弟兄们,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广府人和客家人的事,我们没必要掺和。”
众绿营兵点头如捣蒜。
广东有6万绿营兵,绝大部分都是外省人,来自湖南、江西、广西、甚至云南。
这又是清廷的一贯传统——异地募兵!
万一有事,异地互揍爹妈,异地互揍老乡。
可有效减轻心理负担~
怪讲究的。
清远县千总怀揣知县官印,带着麾下弟兄绕开了城中厮杀,
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两侧跪地迎接吴军入城。
1名少尉举起佩剑,
高呼一声:
“弟兄们,上刺刀,跟我进城。”
一个连的兵力鱼贯而入,快速控制4面城墙,竖起了军旗。
然后,
第2个连才入城门,开始武装平乱。
“清远百姓听好了,丢弃武器各自回家。吴军入城,秋毫不犯。”
“手持兵器街面行走者,杀无赦。”
然而,
杀红了眼的双方哪肯放下兵器。
尸首交叠,鲜血遍地。
刀矛相对,不死不休。
仇恨,因为亲族的死亡而变得无法释怀。人类正常的死亡恐惧,早已荡然无存。
这种情况,
战场上比比皆是。
炮声一响,身边最亲切的兄弟被炸成了两截。
当事人瞬间就疯了,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只想杀人!
少尉连吼2声,毫无效果。
甚至有个满脸血污的人举着长矛朝自己冲来。
砰,
被少尉的手铳击毙。
“举枪,预备,放。”
至少50杆火枪瞬间喷出火焰。
绞杀在一起的双方,十几人中弹倒地。
这一下,
仇恨被拉到了吴军。
双方都朝着开枪的吴军冲过来。
好在吴军平日里训练有素,打空了枪膛的士兵弯腰低头,拎着枪从空隙退后。
把空间留给战友。
又一次齐整的齐射,
将冲到面前的20余人齐刷刷放倒。
这下,余者终于清醒了。
少尉挥剑大吼:
“放下武器,各回各家。”
“一刻钟后,全城戒严,凡在外行走者一概枪决。”
城外的轻骑兵连终于上场了。
他们挥舞着军刀,冲入城中。
沿着街道慢速奔跑,施加威慑。
枪声和马蹄声给小城清远注入了一针镇定剂,全城安静,门缝后藏着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惊恐畏惧~
第5军团主力没有进城,
苗有林下令逮捕城中的多名广府士绅,枪决。
军团的总军法官,薛辰闻讯找上门:
“总指挥,下官觉得这样处置不当。陛下有旨,我军不宜表现出明显倾向。而总指挥现在明显是扶客压广。”
苗有林反问道:
“本官如何处置才算不偏不倚?客勇积极协助抢城,本官进城就翻脸剿杀他们吗?”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想建议本官冷处理?既不杀广府士绅,也不杀客家首领。”
军法官薛辰脸色难看,但坚决点头。
苗有林冷笑:
“本官若是什么都不做,城内广府士绅依旧对我军心怀不满,随军客家民夫也会对我军不满。本官可以不管土客之争,但绝不能坐视仇恨滋生。”
“大军即将渡江进攻广州。清远位于后勤路线中间,一旦有闪失,我军后勤堪忧。”
“上尉,你的心不够狠,总想着和稀泥。你是个书生,本官可以不怪你。现在,出去!”
“是。”
薛辰尴尬的退出了中军大帐。
他隐隐觉得,
上司在滑向“扶客压广”,很可能会违陛下的指示。
但是他拿不出反驳上司的理由。
不压制广府士绅,清远县依旧是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一旦炸了,第5军团后勤崩溃。
处决为首士绅,压制广勇,不解根子,但算是釜底抽薪、扬汤止沸。
随军客勇也会更卖力。
苗有林望着北江河面,沉默许久。
心中感慨:
若是有一支水师入粤,进攻广州把握就更大了。
随着江面渐宽,
广东清军的战船已经出现3次了。
清一色的快蟹船,风帆加划桨,来去如飞。
虽然没有对军团造成实际威胁,可是令人心中不安。
他在帐内,
在军报文书里写下:
“~臣攻略广东,唯有2忧。一曰水面之患,二曰土客之患。望陛下尽快遣人在广东就地组建内河水师,驱逐海盗及清军残余水师。还望陛下尽快任命高级文官统领本省民务,土客之争,臣左右为难。”
前线军报一封接着一封,李郁在苏州府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再次亲征。
广东的军事,他不担心。
广东的平衡,他很担心。
除了土客,还有一个潜在隐患——吴军和殖民者擦枪走火。
弗朗机人盘踞濠镜澳太久,属于慢性病。
尼德兰舰队进攻清廷广东水师尝到了甜头,盘踞大屿山,是急性病。
吴国早晚要收拾南洋殖民者,但不是现在。
因为,
目前还需要确保海上贸易线的畅通安全。
打仗,
打的就是钱粮。
以吴国当前的模式,只要钱粮充沛,压垮清廷只是时间问题。
这几日,
李郁陆续召见范京、杜仁、胡雪余、各自授予权柄,确保自己不在期间,一切运作正常。
如今摊子铺的很大,有许多工作亟需突破。
银子花的山呼海啸。
好在李郁挣钱有方,海贸和抄家并举。
如今的吴国,逐渐和治下顽固派士绅翻脸了,因此落马的江南士绅不知几何。
现银浩瀚如海~
田地阡陌相连、庄园鳞次栉比。
以至于,
在农业署下新增了专佃室。
专门管理属于吴廷的国田,以永佃形式包给无地或者少地农夫,每户不可超过10亩。
而在御驾亲征之前,
李郁还需做一件大事,一件小事。
“伯爵阁下,陛下今日有召。”
“太好了。”
阿德莱德很兴奋,东印度公司众人更兴奋。
全球通用语言是英语吗?
No,
是金子。
他们送出了2500两金沙还有几十架精致的钟表,打通了吴国多位重臣的门路。
此时,
李郁正在把玩撒克逊人送给福成的一块精致怀表。
“陛下,臣已经把那层意思提前透露给阿德莱德了。”
“嗯。对了,寡人想让你去广东待一段时间。”
“臣能力有限,就怕做不好。”
“无妨,你可以带上你爹故地重游。以广州为据点,以海船为触手,和南洋各方势力多打交道。”
“请陛下示下,臣该遵循何种原则?”
“原则就8个字,长袖善舞,不要吃亏。多多结识各方势力,无论夷汉、兵匪、红发、黑发、黄发、秃顶。”
“臣,遵旨。”
福成听懂了,
陛下早晚要染指南洋,让自己先去打打头阵搜集情报,结交各方人脉。
这活特别适合自己。
撒克逊伯爵兼殖民地印督,阿德莱德率10人团恭敬陛见。
这一次,
全体单膝跪地,恭敬无比。
虽然不是双膝跪地,可陛下心月匈宽广,看在银子的份上可以接受委屈。
李郁大度的讲道:
“寡人之前可能有些误解,你们虽然不代表伦敦中枢,但也算得一方诸侯,天高皇帝远,颇具自主。”
阿德莱德连忙恭敬地说:
“陛下英明。外臣愿意以东印度公司的名义和吴国签署一份额外的商业备忘录,这是外臣草拟的样稿。”
李郁接过,草草浏览两眼就交给了一旁的侍卫秘书逐字逐句复核。
过了1刻钟,侍卫轻声:
“陛下,没问题。”
“好。”
李郁起身,笑容满面。
所谓谈判,就是这样。
讨价还价,勾心斗角都在谈判之前完成。
正式谈判,
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大家假装意见很统一,很友好、很有风度。
阿德莱德以东印度公司官方名义,和吴国签署的备忘录,
规定如下:
双方互设商馆
双方的贸易种类不做限制(战舰除外)
双方承诺,绝不参与任何势力对彼此的敌对军事行动
吴国承诺每年向东印度公司进口轧棉不少于40万担,棉纱不少于60万担(每担各3、5两,视收成上下浮动20%)
吴国承诺每年向东印度公司出口茶叶不少于70万担(每担19两,视收成上下浮动20%)
吴国承诺东印度公司拥有顶级丝绸、顶级瓷器的优先购买权
东印度公司承诺每年向吴国提供不少于20万磅优质硝石
东印度公司承诺向悬挂吴国旗帜的海外遇险船只、人员提供人道主义帮助(免费),提供武装雇佣护卫(收费)
东印度公司承诺和清廷断绝一切接触(商业、军事、宗教、外交),并支持吴灭清。
东印度公司承诺向吴国提供南洋部分航线海图(广州——吕宋岛、婆罗洲、爪哇岛、苏拉威西)
东印度公司承诺向吴国派遣不少于200名退役海军军官、船舶工程师、远洋水手。以上雇佣人员工资由吴国支付
东印度公司承诺,以上所有商业条款皆不受伦敦方面干涉。以及东印度公司一切武装在任何环境任何指令下,绝不和吴军发生战争行为,保持中立
东印度公司交纳贸易押金50万两白银后,此备忘录立即生效(有效期限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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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李郁陛下万岁,乔治三世万岁,世界和平万岁!
以上条款,都是可以落于纸面的。
另外还有一隐蔽条款,双方心照不宣,只作口头协议,方便日后矢口否认。
舰队离开金山卫时,
吴国水师会派员登船监督此口头条款的落实,之后在广州登岸,汇报。
届时,
李郁的御驾应也在广州了~
备忘录签署后,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皖南茶叶、苏松丝绸、景德镇瓷器陆续走水路抵达金山卫,装箱入舱。
阿德莱德心情大好,
甚至沿着大运河去了一趟杭州,为自己购买了1箱顶级刺绣丝绸袍子,还有3箱果味酒。
回程时,
他在日记里写道:
这是一片富庶的土地,拥有广袤的平原和错落分布的河流。
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城墙之内的土地尤其金贵,寸土寸金。
据我观察,
苏杭的城市人口在50万到80万之间,城内拥挤不堪,许多百姓住在城墙之外,战争已经很久没有降临了。
市面上,
烟、酒、糖、茶叶、棉布、丝绸、铁器、大米、皆有丰富供应。
赌坊、青楼、酒肆、饭庄、戏院、澡堂、中介、以及各类协会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总而言之,
这是一个农业极其发达,商业极其丰富,工业也颇具实力的新兴帝国。
民间,以家庭为单位的棉纺丝织业十分普遍。
很难想象,
8到14岁的女孩靠一辆纺车就可养活自己,这让我想起了伦敦钻烟囱的小东西们~
坦率的讲,
如果吴国不在东方,而在欧洲,必将成为撒克逊的最大敌国。
因为这个王国同时拥有罗刹的广袤潜力和法兰克的精锐陆军,如今又似瞩目于海外商业开拓。
在苏州期间,我多次拜见这位年轻君主。
我认为在其傲慢的面孔下,隐藏着一颗难以捉摸的心脏,精明而冷酷。
恕我直言,
他像是帝国顶级贵族的后裔,而不是传言中的不堪落榜生~
那一定是卑劣的鞑靼人放出的谣言。
阿德莱德放下鹅毛笔,小酌两口,
思索片刻又继续写道:
虽然我有诸多忧虑,也许有一天吴国海军和皇家海军会为霸权而开战,但那应是未来极其遥远的事。
两国相距数万海里,陆上更有无数郭嘉阻隔。
我不喜欢路易家族,但我很欣赏路易十五陛下的那句话——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身为总督我更应该为公司的当前利益考虑,积极拥抱世界海贸的三分之二份额,而不是为百年之后那或许发生,或许不发生的争霸事件而忧虑。
何况,
世界如此之大,
殖民地应是够分的。
东西方可以各自出现一个霸主。
上帝保佑,我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我的名字将成为永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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