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我长月恒要亏到北海去了!”。
“何止,老书斋放血售卖,收不回本,加上拍卖二号柱,马上就要关门倒闭了!”。
商号掌柜凑在一起商议,都发现了不对劲,一个个面色难看。
“走,去找水帝宫讨要说法”,万宝楼的掌柜聚众而出。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水帝宫采办处,是先前在周财神身边的近人,一手策划了这场盛典,将临时更换场地的亏空全部补足不说,还赚了不少。
可此时,他被围拢了起来,接受指责。
“吴主办,大家都是听了你的介绍,说什么这次决赛千载难逢,人流超巨,规模宏大无法想象,随便拿出一件东西都有人抢着买,我们才愿意耗费巨资,拍下石柱的名额,现在却是亏空到不敢想,这事,你得替我们拿个主意”。
万宝楼掌柜是个中年汉子,气质冷峻,最先发言。
吴主办颇为不满,抱怨道:“各位都是商人,理应明白,投资有赚有亏,都属常理,我能有什么主意?”。
他的话霎时挑起了矛盾,几位掌柜很恼火,逼问道:“你们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呢?连累我们赔本,你不解决,休怪我等将事情闹大!”。
“贼商贾,你敢!”,吴主办的青色官袍飘摇,他声色俱厉,“若是牵扯到水帝宫名声,你们全都落不得好!”。
长月恒掌柜是个儒雅人,此时也愤怒,冷声道:“吴主办好大的官威,你解决不了,就找周财神,找女帝,总有个说话的”。
几人一起逼进,平日里碍于水帝宫威名,不敢如此,但眼见亏空巨大,谁也顾不得了。
吴主办被逼无奈,换了口气,“那我去试试”。
周财神听了吴主办气喘吁吁介绍完事情经过,脸上露出冷笑,“一群老铁鸡,做生意的基本道理都想不明白,活该亏损”。
“周老爷有高招?”,吴主办眼前一亮,忙躬身请教。
周财神指点道:“有人才能生钱,关键点就是要吸引更多的修士来观看决赛,让他们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吴主办苦笑道:“我明白,只是那九个小家伙一动不动,比千年的王八还安静,就是不对决,毫无看头,无人愿意来浪费时间”。
“就不能想法提高他们的兴致?”,周财神恨铁不成钢,手指点在吴主办额头,教训道:“几家商号反正都亏了,不在乎再赔一些,每家拿出些厚重的奖励,给予各号柱子上的人选,难道他们还能不心动,不对决?”。
吴主办豁然开朗,欣喜而去。
“好吧,我等愿意再尝试一番”,听完吴主办的讲述,各位掌柜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万宝楼率先答应下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这里再次热闹起来,不过还是商号的人居多。
长月恒、老书斋、多宝楼联手发布消息,称选手只要登上柱子,就拿出五千萤金作为奖励。
“我的呢?”,谢陈望眼欲穿,自己的三号柱无人表态,他心痒痒,将目光望向薛金相,不料,桐藻堂就是不愿掺和。
“已经送出了六千金,再出钱就是傻子!”,薛金相不为所动,觉得不值,更主要的是,通过谢陈的名声卖药,桐藻堂小有赚,比起其他几家好上太多。
谢陈气愤不已,“薛金相你个抠门缝的!”。
也只有他在意,其余的选手,如龙神女、罗鱼让都不为所动,她们出自名门,自小不缺钱财,区区五千金,看不上眼。
晁措等人来自七府,更加看不上,纷纷冷笑,听都不想听,这些人中,就连刘岩和岑谅也是大教子弟,锦衣玉食,自然不心动。
“你们不要,可以送给我啊!”,谢陈心中在滴血,甚至还在考虑登上其他柱子去领赏,没办法,割阙山和别的宗门不同,他极为缺钱。
不过,想到影响,他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几家商号傻了眼,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致决定提高价格。
“我就不信,用钱砸,这帮小王八蛋还能忍住!”,多宝楼的掌柜在远处怒吼。
四号柱升到了七千金,二号柱更加恐怖,提高到九千金,一号柱的长月恒狠下心,放出了一万二千金的高价。
谢陈眼睛都红了,想自己辛辛苦苦和薛金相搭台演戏,陪送名声,冒着极大风险才获得了六千金的回报,还尚未拿到手,而现在,毫不费力,只要挪挪屁股就能毫不费力取下高额赏金,他左顾右盼,真想跳过去。
可是,其他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大家都是出身名门,看不上。
岑谅冷笑一声,独自走到角落中修炼,“无趣”,如果不是时间未到,他都想离开赛场了。
有人找到了晁措,因为这个小郎君面色温和,相对于其他人好打交道。
“晁公子为何不试试,只要踏上一号柱,不管是否取胜,都可获得长月恒的奖赏”,金装丽人身姿摇曳,面容生光,在小声劝说。
晁措不屑,“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与我丹斤府比财力,一千个长月恒也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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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洞实也叫道:“小爷我家中零碎钱也不止这些,少拿来丢人现眼”。
事已至此,各家掌柜才算真正懂得了豪门的风骨,一个个心生无奈。
“要我们去捡拾他人挑剩下的位置,哼!”,龙神女气呼呼。
但是,她的话倒是让商家茅塞顿开,几人一合计,纷纷击手,“对呀,早先怎么没想到,一切事都是因为割阙山小魔头坐上三号柱开始的,只要让他挪位置,就好办了!”。
谢陈摇头不止,死活不答应,自己的小命可比一些身外钱财重要多了。
“我是不可能换地方的,三号柱和我有缘,你们死了这条心”。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一干劝说的人吹胡子瞪眼睛,可是谢陈身在赛场,又不能冲进去动手,于是,大家把目光转向了吴主办。
“你们……”,吴主办目瞪口呆,几家商号要辛江府出面,给谢陈施加压力,这不是公然破坏规矩吗?
“干扰了决赛,谁能担待?”,吴主办强压怒火,要他去和女官交涉,只怕难活。
老书斋的老书生脑子活泛起来了,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请周财神出面较好”。
“吴主办多费心,实在不行,与周老爷商量商量,让我们白天也能去做宣传,反正小崽子们也不打,影响不了什么”,多宝楼掌柜将吴主办拉到一边,悄悄递上不少好东西。
“我再去试试吧”,吴主办也无法多说。
周财神大发雷霆,怒火让半座水帝宫都在颤抖,“亏他们想的出来,这是决赛还是庙会?!”。
吴主办冷汗嗤嗤往外冒,衣服都湿透了,周财神发威,仅次于女帝,少有人能承受。
“滚,以后再不长脑子,胡乱应承这些槽事,让你掉层皮!”。
周财神余怒未消,本来拍卖出十条柱子,允许商家售卖,就在水帝宫内引起了不满,女官几乎要撂挑子不干,外界的看法也不好,他是顶着巨大压力才推动此事,现在那些商号得寸进尺,和蔼胖子也忍不住光火。
“不过,去劝劝那小魔头还是可行,好端端一场决赛让他搞得鸡飞狗跳”,周财神思虑片刻,便找到女官商议。
“外界不得干扰决赛,周老爷这是逼着我撒手不管?”,女官明艳脸庞有止不住地怒意,被一再推翻原则,忍受不了。
浑身珠光宝气的胖财神尴尬离去,但是他一旦有了决定,很少有实现不了的事。
当天晚上,各商家敲锣打鼓,卖力推销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混进赛场,悄悄来到三号柱下,与谢陈传音。
“是你?”,谢陈颇为惊讶,认出了来人,当初和颜璃卿商议对账时,账房内还有几个主薄,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来儿在劝说,“谢陈公子,还是换换位置吧,不然大家都怄气,决赛成了儿戏一般”。
谢陈铁了心坐到底,“即使周财神授意,也不行,不然我连割阙山都回不去”。
“得第三可以无恙,第一反倒不行?”,小厮根本不能理解,气歪了嘴,“什么狗屁规矩!”。
谢陈眼神不善,“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我割阙山内事,轮不到水帝宫多嘴”。
小厮登时心惊,不敢再多说,就此退走。
“有种就一直坐下去”,龙神女不时看向谢陈,恨得牙痒痒。
而谢陈真下定了某种决心,就这样又坐了一天。
决赛场越发冷寂,不要说晚上,就是白天也没几个人晃荡,高楼上的一众教派长老都感到索然无味。
“今年的决赛,毫无看头”,很多人都在抱怨。
与此同时,最早抢购到桐藻堂药物的那些人回过味来了,找上了薛金相,“薛汉子,你的沉血玉精膏根本没有夸的那般好,药效差劲,退钱!”。
“还有仓灵敛疮散,哪有魔头用的那个霸道,短短一天就恢复白骨,你卖假药!”。
一群人围拢在薛金相身前,质问真相,还嚷嚷着退钱。
“我知道了,肯定是魔头和你暗通款曲,合起伙来诓骗我们!”,有人大吼。
谢陈紧张起来,难道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毁在卖药上吗?他紧紧盯着,一直在关注,只要苗头不对,定要第一时间跳出来澄清,撇清关系。
“本来就没个好名声,还不知爱惜,这下要万劫不复了吧”,罗鱼让开怀大笑,因为谢陈选择三号柱而不满,逮到机会挖苦。
谢陈小声辩解,“不是假药”。
嘁!
赛场上所有人罕见地意见一致。
薛金相不愧是老江湖,处理纷争有一手,淡定而从容,“各位,药物售卖自然有商家角度考虑,会适当夸大一些,一切都应以实物为准,购买时桐藻堂伙计交代清清楚楚”。
“那你也是欺骗!”,买了药的人自觉上当,情绪激动。
薛金相厉声说道:“不要污蔑我桐藻堂名声,几代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容得我薛汉子胡来吗?”。
“那,你如何解释?”,众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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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金相语气转为柔和,“幼苗成长也需要时间,一服药就想见效,无异于痴人说梦,哪一家药铺也不敢做出承诺,你们心急了,需要多买一些,服用一段时间,结果自会知晓”。
“不会又是骗人吧?”,大家半信半疑。
薛金相一指高台上谢陈,“我说话你们不信,幼魔还能拿名声开玩笑吗?”。
谢陈心中悲戚,感觉上了薛金相贼船,可无法回头,只能默默点头认肯。
“姑且再买上几服,到时若没有效果,定要你桐藻堂好看!”,大家纷纷散去。
薛金相洋洋得意,颇为棘手的纷争在他面前不仅没有翻起浪花,反倒趁机又卖出去不少。
龙神女嘲讽道:“卖假药上瘾了”。
谢陈瘪着嘴解释,“不是假药”。
罗鱼让、晁措、般若汤领队、卢洞实等人目光中有深意。
“不行啊,气氛像死水坑,必须要想办法自救!”,几家商号的掌柜聚在一起商议,愁云惨淡,因为大赛还有两天就要结束,再不做出些业绩,他们真就要损失惨重。
“吴主办,让周财神出来,事情因他而起,必须给出解释!”,多宝楼的掌柜心急如焚,话语也开始不客气。
长月恒的儒雅掌柜也在发火,“他躲不过去,必须现身!”。
其他几人也是激愤到大吼大叫,让水帝宫的清幽账房也吵闹起来。
“真是不安心,什么阿猫阿狗都指名道姓要见我”,周财神见吴主办实在无法收场,只能嘟囔着走来。
“周老爷,您救救我们啊”,一见到圆滚滚大胖子现身,几人当即围了上去,语气凄惨到令人不忍。
周财神笑呵呵,拱手抱拳,十指上的戒指碰撞,叮当响。
“承蒙大家伙关照,临江城全仰仗各位才能繁茂,你们的事我水帝宫义不容辞!”。
周财神一句话就定下局面,大家彷佛有了主心骨,安静下来,满怀期待看向闻名北境的大总管,想着他能三言两语就解决掉眼前难题。
“割阙山实在是硬骨头,谢陈那小王八蛋不能动,才造成了这样不堪的局面”。
吴主办双眼放光,实在是佩服,周财神一句话就将矛盾转移,轻飘飘将水帝宫摘了出去。
“对,那小子不是好东西,因为他才生出这么多烂事!”。
“真想一掌拍死!”。
群情激奋,恨不能杀向决赛场。
周财神轻轻摆手,大家顿时安静,他咳了一声,叹息道:“大赛接近尾声,我也回天乏力,不过,水帝宫可以做出承诺”。
大家的心情随着周财神的话上下起伏,多宝楼掌柜性子急,接口问道:“什么承诺?”。
“两年”,周财神伸出两条胖乎乎手指,在众人面前晃荡,郑重说道:“只要你们再坚持两年,定然让大家都有的赚”。
长月恒掌柜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问道:“莫不是两年后的七府联赛?”。
大家刚升起的希望很快破灭,七府联赛比赛场地花费更多,且都是大教弟子参加,没有报名费不说,还要为名次靠前的选手提供高额奖励,向来是赔本的生意,近些年,七府都不大愿意举办,认为是个烫手山芋。
而周财神充满自信,“实不相瞒,我最近正在谋划这件事,必须推动赛制变革,要赚钱,不然,再过几年,联赛将会无人问津”。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多宝楼掌柜闷声说道。
你水帝宫是主办方,于公于私都想让联赛往好的方面发展,可是大家身家小,禁不住折腾啊。
周财神生出一股豪气,“联赛是为决出北境年轻种子,功传万代,岂能在你我手上没落?”。
“不要心疼这些小钱,目光放长远,跟着水帝宫何时吃过亏?这些年你们也都不少赚,一起咬牙挺过去,两年后保证在座各位收益全都能翻两倍”。
几人面面相觑。
“既然周老爷这般说,我等再忍耐一段时间”,长月恒的儒雅掌柜咬牙说道。
周财神哈哈大笑,却是看不见牙齿,浑身肥肉都在颤动,“把心放在我这里,真是失败了,把水帝宫的城墙拆下来让你们抵账!”。
众人忙不迭笑着说道不敢不敢。
一番浅淡交谈,大家陆续散去,周财神冷笑说道:“一群老不死的,尽想着自己的小算盘,毫无格局”。
吴主办好奇道:“周老爷到时真打算拆城墙还账不成?”。
“老骨头,你也不信我能让联赛赚钱?”,周财神笑骂一声,神秘兮兮说道:“我只是说拆城墙,可没说谁来拆,他们有胆子就自己动手”。
吴主办眼神深邃。
很快,几个商号掌柜就又聚在一起进行了一场小范围的议事。
多宝楼掌柜抱怨道:“什么联赛变革,还不是故意说来稳住我们,就是在拖延,不想承担我等损失!”。
因为大家都对周财神的话有怀疑,不是他能力问题,而是七府联赛规矩太死,涉及教派太多,想办成事情太难。
可是,商量了好久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姑且先等等,不行就聚拢在水帝宫前,让周财神用自己小宝库出血平账”,长月恒的人叹气说道。
谢陈就是不挪屁股,很多人牙痒痒,选手不服,干脆不比试,就这般耗下去。
观看的居民破口大骂,期待最多的决赛毫无看头,白水一般。
商号和周财神都在背后嘀咕,谢陈自然是提起最多的人。
但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没有办法,龙神女每天都来到三号柱下挑衅,什么魔头、淫贼、卖假药的古怪称呼一大堆,但谢陈心神坚定似磐石,就是不听。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众人的无聊等待中,决赛终于宣告结束。
清晨的阳光洒下,这里金灿灿,女官现身城楼,看着谢陈欲言又止。
“终于,结束这该死的决赛了!”,高楼上,一众教派长老勉强提起精神,看着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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