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萱自出冷宫后,身体一直不适,顾绍远虽将翊坤宫给了霍芸萱,可霍芸萱不提,顾绍远就乐得装糊涂,就留着她在养心殿,这几日,顾绍远日日下朝往养心殿跑,哪里也不去。
霍芸萱虽从坤宁宫出来后便断定霍老太太的死还有那些毒蛇均不是薛茹冉所为,也推断出顾绍远到底是在干什么,只不过是能理解,却不能原谅。
冷宫里,除了自己所食的饭菜含了毒以外,薛茹冉没再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在冷宫里,霍芸萱就有些疑惑,霍家如今已经被关进天牢,以薛家自负的思想,肯定以为顾绍远中了他们的计谋,早就厌恶了霍家,薛茹冉又作甚要多此一举害死霍老太太?难道就只是想要激怒自己让自己崩溃?应该不会,所谓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薛茹冉太了解自己,一定会知道,如果她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激怒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崩溃,反而是激起了自己的斗志。
如果自己本来已经被顾绍远伤的灰了心,不愿再踏出冷宫一步,却偏偏因为霍老太太的死而激了斗志,那样一来,薛茹冉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依照薛茹冉那样谨慎的性格,一定不会这么做!
只是那十几条毒蛇竟然也不是薛茹冉放的……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霍芸萱眯了眯眼睛,今儿个正巧阳光明媚,去慈宁宫看过太皇太后,霍芸萱带着紫苏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满园的晃荡,不知觉间,就走到当初自己丢了自己第一个孩子的那个地方。
紫苏怕霍芸萱触景伤情,本欲找个借口要带着霍芸萱离开,霍芸萱却已经扶着紫苏的手去了秋千旁,坐了下来。
“许久不到宇哥儿兄弟两个过来玩玩了。”
如今正月十五还未过,算得上是新年,宫中一派喜庆,为了应景,就连秋千上都系了红绳,与霍芸萱一身素衣衬的脸色越的白皙。
紫苏不由叹道:“娘娘的肤色越好看了。”
“不过是这两样颜色衬的罢了,”霍芸萱低头,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晃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也就从秋千上起身,淡淡说道:“回去吧。”
紫苏应是,自出了冷宫,就连知书与紫苏,也越的捉摸不透霍芸萱到底在想些什么。倒不是害怕,就是担心,怕霍芸萱这样早晚要憋出什么病来。
“娘娘!”
霍芸萱与紫苏刚一踏进养心殿,便看到袭香与知书两个面露喜色,似是从屋内飞奔而出:“娘娘,大喜!”
这几个月来,霍芸萱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人脸上出现这样喜庆的神色。
霍芸萱脸上也漏出类似与高兴的神色,嘴角还往上翘了翘,扶着紫苏的手踏过门槛,淡声问道:“有什么好事,瞧把你们高兴的。”
“娘娘,霍家大喜!王爷官复原职了!”
“五老爷找到证据,今儿个求见了皇上,王爷果真是冤枉的!”
“如今皇上已经将霍家整族无罪释放,王爷官复原职,郡王之位已改成亲王!”
这是霍芸萱早就猜到的结果,心中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有些惊讶顾绍远会给他哥升官,到底异姓王已是少见,异姓亲王,整个大齐应该也就只霍尘易一个了罢……
到底还有旁人伺候,霍芸萱不能表现的太过淡定,兴许这些人里还有薛家的人也未可知。
若是自己太过淡定,岂不是让她大哥与顾绍远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眼神微闪,霍芸萱脸上便已经漏出喜色,双手抓着紫苏的手,脸色激动:“此话可当真?哥哥他……哥哥他当真无事了么?母亲呢?溪姐儿呢?”
“娘娘放心,”霍芸萱没有跟袭香她们说过关于自己的猜测,袭香倒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时是真的开心,眼中都蓄满了激动的眼泪:“娘娘放心,大家都安好,都安好……只有老太君……”
除了老太君,大家都安好。
原本只是演戏,听闻袭香的话,霍芸萱的眼泪便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个一心想着霍家荣辱的老太太却再也没能看到霍家由衰转盛的光景了。
“娘娘……”
袭香自知失言,急忙拽了霍芸萱的胳膊,红着眼眶,面上带了愧疚
“娘娘,老太君生前最是疼您,您这般叫老太君看了,定是要心疼的。”
霍芸萱伸手摸了把眼泪,叹气将人都挥退了下去。
袭香等人不放心,不愿下去,欲要留下来陪着霍芸萱。
霍芸萱只得叹气,妥协道:“你去前院将皇上请来吧。”
这是自霍芸萱出冷宫以来,第一次主动找顾绍远。
顾绍远一得了消息,立马放了手中奏折,急忙赶来
“萱儿,你找我。”
原本骄傲的脸上露出一丝小心翼翼来,好像是在害怕自己随时将他赶出去一般。
霍芸萱叹气,看了顾绍远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淡淡说道
“坐罢。”
顾绍远并不介意霍芸萱的无礼,相反还有些庆幸——比起这样,他确实更受不了霍芸萱对自己卑躬屈膝尊卑守礼的那个样子。
“我问你。”
顾绍远坐下,霍芸萱便歪着脑袋看向顾绍远,颦眉思考的模样,就像是以前两人一起商议着如何对付他人时那样,好像这几个月以来的隔阂,都不存在一般。
“牢狱中你派了谁在暗中监管?”
“因你大哥在,我倒是没叫几个人过去,只高达程贤两人偶尔从……那边过去罢了。”
说到冷宫处,顾绍远顿了顿,终是没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霍芸萱嗤笑一声,大抵是太爱他了,见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自己反而生不起气来,只不过心中有些小别扭,不愿这么轻易的就原谅罢了。
“冷宫中,除了程贤跟高达,可还有其他男子么?”
“自然是有的,那守门的侍卫不就都是男子?”顾绍远颦眉,疑惑问道:“怎么?”
如果有,那高达的嫌疑应该就会小些……程贤自救了自己一命后,又对自己颇为关照,想来不会是他。如果没有旁的男子,那高达的嫌疑就大些。
可到底,高达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平白冤枉了好人倒是不好了……
既然还有那些侍卫……
霍芸萱眯了眯眼睛,问道:“那里可有你的人?”
顾绍远摇头:“御林军罢了,没有我跟你大哥的心腹。”
“难道不是你身边的人?”
“你可能,”霍芸萱皱眉推断,话还没说完便被顾绍远打断:“五弟除……除夕那日来过,是有个人要对付他,那人的身手,与他师出同门。”
除夕那日……
正是起火的那日……
霍芸萱眯了眯眼睛,见顾绍远说的心绪,心里一阵爽快,正欲再多说两句,突的猛然想起,除夕那日自己收拾柴火时,看到的那个身影。
那日,自己好像自收了程贤带给自己的烟花后便再没看到过程贤……
霍芸萱眯了眯眼睛,程贤……
不可能,程贤救过自己的命,如果蛇真的是程贤放的,他作甚又要将自己救出来?这摆明了是自相矛盾的……
难道……是高达?
可是那日,自己分明刚见过他的……
高达……
霍芸萱眯了眯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那日那人往我屋中放蛇时,他的背影我是见过的……除夕那日我见他从墙角翻出去,可能就是要去攻击五弟的……那日中午过后,我就没再见过程贤,高达倒是才刚见过……”
霍芸萱微微皱眉,顿了顿,又补充道:“好像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程贤……”
“你认为是程贤?”顾绍远皱眉,眼中也带了怀疑:“程贤的嫌疑确实更大一些。”
“不,”霍芸萱眯了眯眼睛,:“知道什么叫盲点么?”
“盲点?”
顾绍远皱眉,这样新奇的字眼却是第一次听说。
盲点问题,现代数学常用问题。霍芸萱眯了眯眼睛,冷笑着说道:“盲点就是,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其实,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故意制造出来的盲区,你以为自己洞察一切,反而落入人家的陷阱。”
顾绍远皱眉,眼里带了不赞同:“我不认为是高达,比起程贤,高达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更久一些,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他。”
“这不是你愿意相信谁就相信谁的问题,”霍芸萱猛然抬头直视着顾绍远,冷声道:“那日高达故意让我看到他,好以为他就一直呆在自己屋中不出来,到时候出事了,也可以拉我出来作证。这番,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反观程贤,他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想不到这些,那日他就在你跟前当差,并没想那么多要制造什么不在场证据……”
“从表面上来看,程贤的嫌疑最大,可若是深想,程贤却是最无辜的那个。”
顾绍远皱眉思考半晌,频频点头,大笑着拍了拍霍芸萱的脑袋,笑道:“到底还是你厉害些,我甘拜下风。”
霍芸萱冷笑一声,起身走到茶几旁,顾绍远已是眼疾手快的替霍芸萱到好了水递给她,抬头看她:“高达他……为什么?”
说了那么多话,霍芸萱确实渴了,灌了一杯水下肚,霍芸萱放下茶杯,翻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他为什么。”
说罢,似是突的想起什么来,看像顾绍远,淡淡说道:“还有,那是我五弟,不是你的。”
“你!你还真……”
顾绍远头疼扶额,起身上前欲要环住霍芸萱,却被霍芸萱灵巧躲开:“皇上请自重,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顾绍远嗤笑一声,笑着摇头调侃:“我自己的媳妇儿,还不让我动了?”
霍芸萱却是突然收了脸上浅浅笑意,直视着顾绍远,出声说道:“当初你给的那三个愿望,等你办完这件事,就帮我实现吧。”
霍芸萱深情凛然,顾绍远不觉一震,出声唤她:“萱儿……你……”
“也没什么,”霍芸萱低头,遮住自己眼中情绪,淡淡说道:“都是一些小事,对你来说不难。”
说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神色认真:“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也只这一句话,才叫顾绍远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顾绍远还在害怕霍芸萱要提出离宫离开自己等话,如今听闻霍芸萱说不会为难自己,这才放了心。霍芸萱向来说话算话,又不会与自己说话绕弯,她说不会为难自己,就一定不会为难自己的。
最起码,她心里知道,提出离开自己是最为难自己的事情。
见顾绍远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霍芸萱却是没有顾绍远预想中的浅笑嫣然,反而又是将头低了下去,也算是给顾绍远一个心理准备,即便不会为难他,那件事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顾绍远叹气,像霍芸萱伸出一只手来,深深的看着她,问道:“你还愿意把手给我么?”
霍芸萱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顾绍远伸出来的那只手,感觉眼中有些湿润,抬手去摸,却现眼上干干涩涩的,根本没有一点泪痕。
原来,那些天里,为他所流的眼泪,早就在那几天里消失殆尽,哪里还能再流出眼泪来?
霍芸萱自嘲一笑,手已经伸到顾绍远的手边。
随着霍芸萱的动作,顾绍远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眼。
当霍芸萱的手碰触到顾绍远的手时,往日二人温存时的点滴全都涌上心头,霍芸萱抬眼看他,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慢慢的一点一点,将顾绍远的手推回他的身边,像是割舍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霍芸萱只觉心如刀割一般的难受,心脏疼痛的程度让她又些承受不住,心脏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压抑着自己喘不上气来。
略微张开嘴巴喘着气,霍芸萱红着眼眶看他,神色认真,口中的话一字一顿,说的缓慢却又认真
“从那日你推我进冷宫,这世间的些许道理我才总算明白,以前少不更事,些许道理都不很懂,以为跟着自己的心走才不会后悔,可是顾绍远,你知道么,时隔几月,在冷宫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却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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