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晨与宁氏先回了秋枫园休息。
穆文仁从翰林院回来后,第一句话就问宁氏今日赴宴的情况。
他担心会有人再恶意针对妻女。
得知那些人主动向宁氏示好,他这颗提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说完这件事之后,宁氏就问道,“玉郎,安国公府的五夫人你可认识?”
穆文仁想了想,摇头,“安国公的五子幼时我倒见过两回,但五夫人我未见过,不认识。敏敏,怎么好好提起陈五夫人,她怎么了?”
他又担心起来。
宁氏眉微蹙了下,将陈五夫人异样的态度说了下。
古氏当时本准备告诉她,后来被大甘氏给打断,之后一直未寻着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陈五夫人就像个谜一样困住了她。
她当然也可以让听雨她们去查查,但若能从身边人轻松的问出来,就无须那样麻烦。
听完妻子之言,穆文仁也疑惑起来,“我记得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都是极温和之人,与我们定远侯府也无过节,按理说陈五夫人不该如此态度对你。难道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宁氏道,“这也有可能,不过王夫人当时也很奇怪,她说我和陈五夫人应该比其他人更亲近才是,陈五夫人不该如此冷漠。玉郎,要不我们去问公公,也许就能明白其中的缘由,省得我们在这儿胡乱猜测。”
穆文仁点头,“行,那我去问问。”
宁氏道好。
穆文仁就去了杏仁堂。
定远侯见到儿子,自是要问问他在翰林院的事儿。
得知儿子和大家相处得很好,无人为难时,定远侯也就放心了。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穆文仁就转入正题问,“父亲,您可认识安国公府的陈五夫人?”
定远侯面上的神色迅速变了变,“好好的问这做什么?”
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但变相承认是认识的。
且不仅认识,肯定还有什么渊源。
否则他的脸色不会变。
穆文仁将父亲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数,就道,“今日敏敏在胡府遇见陈五夫人……”
“她没为难郡主么?”定远侯忙问。
“为难倒没,只是态度冷淡,敏敏心中疑惑,想着回来没多久,与陈五夫人是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穆文仁应着。
“没为难就好。”定远侯轻声道。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有些飘忽,又情不自禁忆起往事来。
“父亲,陈五夫人与我们家是否有什么关系?”穆文仁追问。
定远侯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应道,“陈五夫人娘家姓崔。”
“姓崔?”穆文仁浓眉微挑,忽然面现讶色,“父亲,难道陈五夫人是外祖……”
“大郎,你猜得没错,她是清河崔家人,也就是你大舅家的女儿,比你小一岁,按年龄,她该唤你一声表哥,唤郡主一声表嫂的,唉……”定远侯说完陈五夫人的身世后,长长叹了口气。
有无尽的心思掩藏在其中。
“原是这样。”穆文仁恍然。
但他却没有意外,反而认为这样才正常。
母亲留给他的印象极浅,而外祖家在他的印象中是空白,因自从他记事时起,就从未去过外祖家,而外祖家也从未有人来过定远侯府,年幼不懂事的他以为自己没有外祖家,以为母亲就是孤单一个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外祖父外祖母相貌如何,也不知外祖家有几位舅舅几位姨母,也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
若非今日因着陈五夫人的缘故问起父亲,他都快忘了原来他也是有外祖的。
崔家与定远侯府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从不互相来往,所以陈五夫人对敏敏冷淡是正常的。
穆文仁恍然之后,心中涌出了浓烈的疑惑来。
父亲对母亲如此情深,按理说定远侯府不该与崔家断绝往来才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父亲另娶了汪氏,让崔家人不满,故断了来往?
但这个理由又太单薄了,就算父亲同意,祖父祖母他们也不答应,而且崔家也没有理由这样要求,相信崔家也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来。
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以到让穆崔两家决裂?
想到这,穆文仁开口问定远侯,“父亲,有件事一直让孩儿十分疑惑,为何我们不与外祖家往来?”
定远侯面现颓丧之色,用力的摆摆手,“莫问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提,都过去二十多年,再提已无意义,也不能改变什么。
大郎,我累了,你先回吧。”
他冲房门口指了指。
父亲不愿意说,穆文仁也不好勉强,只得点头,“那父亲您休息,正如您所说,有些事过去二十多年了,您再怎么想也不能改变什么,您也该放下了。”
“嗯。”定远侯轻声应着,又摆摆手。
穆文仁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就问,“父亲,上回圆圆给您开的药,可有效果?”
提及这事,定远侯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微沉吟了下。
他的面上现出笑容来,“大郎你要是不提这事,我都差点儿忘了,最近这些日子比以前容易入睡,每天清早起床也不像以前那样没精神,总沉着没睡一样。
呵呵,圆圆的药起作用了,明日让圆圆再帮我看看,是否可以停药。”
穆文仁也觉着父亲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现又听他亲口说,也放心了不少。
回去秋枫园,他就叮嘱穆锦晨,明日再给定远侯好好瞧瞧。
穆锦晨算了算时间,定远侯如果睡眠有所改善,可以停药改用药膳来调理。
因为是药三分毒,能少吃就尽量少吃,病情稳定之后,对症所配制的食疗方也十分有用。
穆文仁将陈五夫人的身世告诉了宁氏。
宁氏讶然。
而后她也对崔穆两家互不往来一事不解。
不过,得知陈五夫人是崔家人,而非其他,宁氏心中又微安了些。
第二日,穆锦晨去杏林堂时,又给定远侯诊了诊,然后告诉他可以将先前开的归脾汤停了,改为每日食用参苓粥。
她就提笔写了方子:人参一钱,茯苓六钱,粳米二两,生姜一钱。
人参益气健脾,茯苓补心益脾,安神定志,生姜温中健胃,粳米益脾养胃,故此粥有益气补虚,健脾养胃作用。。
而后又将制法的方法详细写了。
先将人参切成薄片,茯苓捣碎,浸泡半小时,共煎取药汁。再将粳米、生姜加适量水共入砂锅内煮熟,分早晚两次服食即可。
定远侯细细看过方子后,笑着点头,然后唤来决明,将方子给了他。
决明拿了方子,亲自去为定远侯熬粥。
晚上穆文仁回来时告诉穆锦晨母女一个消息,说今日在翰林院听其他人说,胡太师带着胡云山,提着礼物去了博亲王府。
哈哈,肯定是上门赔罪了。
穆锦晨抿着唇坏坏笑了。
定远侯请人选了黄道吉日,摆了两桌宴席,正式让穆锦晨拜了古老为师。
古氏也带着王宝英前来赴了宴。
古老笑眯眯的看着穆锦晨,满心满眼的欢喜。
能收这样的徒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穆瑜坐在那儿,耳间全是众人赞赏的话语,再看着穆锦晨笑眯眯的小脸,她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自从穆锦晨回来后,家中没一日安宁不,她跟在后面受了多少委屈,又有多少风头被抢。
穆瑜的眼中恨意流淌着。
看着父亲如此激动开心,古氏不由感慨的对宁氏道,“父亲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总算是了了,都怨我们自幼不争气,对医一行丁点兴趣也没。
我大哥二哥也是被迫才行医的,因父亲总说,医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做为儿孙怎么也不能丢了祖宗的宝贝。
自从父亲见到圆圆之后,不止一次的感慨,能收学医奇才为徒,此生无憾!”
宁氏也感慨道,“公公鲜少佩服人,唯独对古老的医品人品赞不绝口,圆圆能跟在古老后面学医,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
不过这孩子也是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自幼就对学医感兴趣,好像天生就是为学医而来一样,这恐怕也是圆圆和古老的缘份呢。”
“没错,我们两家还真是有缘份。
前有圆圆和英丫头一见如故,英丫头又特别崇拜郡主您,我父亲又特别赏识圆圆,因着这些关系,我与郡主又十分投缘,真是修了几世的缘份啊。”古氏连连点头。
说着说着,她都恨不得让王宝英和穆锦晨拜个姐妹,她自己再和宁氏结个异姓姐妹。
但想着宁氏的身份,这话只好在心里想想。
“没错没错,往后有空就带着英姐儿来我这儿串串门,初回京中,人生地不熟,我也闷得很,能和姐姐结识,我真的特别开心呢。”宁氏拉了古氏的手,亲热的说道。
坦荡真诚的古氏让她十分有好感。
在见到王宝英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在想,能养出这样爽朗性格的女儿,母亲定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在胡府与古氏交往之后,她发现自己猜对了,古氏的性格脾气她十分欣赏,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宁氏只有哥哥,无姐妹,虽然兄长们都对她极疼爱,但兄长们心粗不说,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只能与姐妹们说,却不好对兄长聊的。
以前也有位极好的闺蜜,只是后来闺蜜嫁得远,二人之间除了书信往来之外,也有几年未见了。
在定远侯府注定是找不到可以聊知心话的好姐妹。
斐氏人也不错,但刘蔓云性格古怪,十分不待见穆锦晨,这就注定和斐氏无法做闺蜜。
而古氏就完全不一样了,王宝英像姐姐一样照顾关心穆锦晨,穆锦晨也特别喜欢王宝英,如今穆锦晨又拜了古老为师为医,宁氏和古氏在不经意间关系又更加亲近了。
宁氏亲热的话语,让古氏心里也十分温暖,用力的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古老成了定远侯府的常客。
杏林堂的书房内就成了古老、穆锦晨和定远侯三人学习讨论的地方,里面有时传来笑声,有时也会传来争执声,有时甚至会传来怒骂声,但骂声过后没多久,又有笑声。
杏林堂的人之前还觉着奇怪,后来就淡然了。
定远侯有了古老和穆锦晨二人的指导,医术也有了进步。
两场秋雨后,天气冷了起来,穆锦晨已穿上了薄棉袄。
今日难得天气晴好,听风带着丫环在晒被褥。
忽然有婆子来禀,说汪氏请宁氏去嘉和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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