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彻 第十七章 舞瑶

    第十七章　舞瑶

    “宫姑娘。”聂逐风扶住失声痛哭的宫舞瑶，宫舞瑶似再也无法忍住，倒在聂逐风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她似是要将心中所有郁结宣泄出来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爹！爹！”

    聂逐风将宫舞瑶紧紧搂在怀中，一时间心中也不免悲哀万分。同样是丧失亲人，同样的彻骨之痛，同样的撕心裂肺，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连一向冷酷的凌瑞寒也不由得动容。

    “爹！女儿来看你了！女儿来看你了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爹！爹！爹！”宫舞瑶痛哭着，竭力的嘶喊着，连那平日里温柔动听如百灵低语的声音如今也变得嘶哑凄厉。

    “爹！你不要丢下女儿一个人！女儿找你找的好苦啊！爹！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世上！爹！女儿长大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好不好！好不好！爹！爹！”

    “宫姑娘，宫姑娘。”一时间被宫舞瑶决堤的悲伤所感染，聂逐风鼻子一酸，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爹，你说过，要女儿等你回来的，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留女儿一个人的，你说过，你要陪女儿一辈子的！可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舍得让我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你怎么舍得让您的亲生女儿十八年来孤苦无依？！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跟我说句话吧爹！我求求你了！爹！”

    小小的石室此刻布满了绝望般的悲伤，宫舞瑶紧紧攥着聂逐风的衣服，似乎这样才可以减轻心中的痛苦与悲伤，却哪知自己十多年如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舟般无依无靠，如今靠在聂逐风怀中如同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一时间所有的委屈，悲愤涌上心头，泪，更是如洪水决堤。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一代花魁宫舞瑶，卖艺不卖身却可以稳占花魁之位，除了她的美貌，除了她的才华，更少不得她圆滑变通的处事手段。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一向坚强不服输，可如今，却如同所有信念一瞬间崩塌，她像一个孩童般哭得彻底，哭的毫无掩饰。

    那是从小疼爱她的父亲，那是将一身才华传予她的父亲，那是将小小的她举上肩头，让小小的她高高举起小手够月亮的父亲，那也是消失了十八年，音信全无，让她为了苦苦找寻不惜身陷烟花之地的父亲。无数次想象与父亲重逢的情境，无数次想象再相见时父亲的样子。可是，谁会想到再见时，天人永隔，父亲的双眼再不会慈爱的看着她，父亲温暖的大手再不会轻抚她小小的头，慈爱的对她说：“瑶瑶，让爹爹抱。”

    那时她还那么小，小小的人儿在父亲温暖的怀中嬉戏玩耍。她还记得，她说：“爹爹，瑶瑶要骑大马。”于是，父亲笑着伸手刮一下她娇俏的小鼻子，慈爱的笑着将她举上肩头。

    那时她刚刚练习写字，肉呼呼的小手尚握不住笔杆，爹爹将她放在腿上，大手握着她的小手说：“瑶瑶，跟爹写个‘宫’字。”一笔一划，一个大大的“宫”字跃然纸上，爹爹告诉她，“瑶瑶，这是我们的姓，我们宫家历代单传，只有你是女儿家，你娘走的早，别人劝爹爹给你取个姨娘，可爹爹却放不下你的娘亲。瑶瑶，你要争气，女儿不比男儿差，你要好好学爹这一身本事，我宫家的东西不能失传。”小小的她瞪着一双颇有灵气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嘟着小嘴看着父亲。

    江南宫家，世代单传，宫家男子，个个神机妙算。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宫家人历代为江湖大家所倚重。可是，宫家人不愿参与江湖纷争，惟愿与世无争，静观天象。江南宫家，历代江湖大家必争之势力，却千百年于江湖之中保持中立，不偏不向。

    人丁单薄却屹立江湖百年不倒的宫家，于十八年前突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残垣断壁。

    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宫南远怀中抱着三岁的宫舞瑶，他神色悲戚无奈，他对着心爱的女儿道：“瑶瑶，爹要离开一段日子，这段日子，你要听奶娘的话，等爹回来。”然后，他讲宫舞瑶托付给奶娘便冒雨离开。奶娘抱着舞瑶，痛哭着跪在地上向宫南远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她哭着说：“少爷，您要保重啊！”

    后来，奶娘抱着宫舞瑶离开了宫家，她对小小的舞瑶说：“小小姐，你要健康长大啊！少夫人走的早，少爷如今一去生死难料，小小姐，你是宫家唯一的血脉了。”

    尽管当时奶娘的神情绝望，但小小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次与父亲的离别，竟成永别。

    ……

    往事如潮水漫上心头，宫舞瑶哭得累了，眼泪似已流干一般，她只呆呆的望着石棺，望着石棺中安详的父亲。还是临别时的眉眼，还是临别时的伟岸，可如今，他却已不知在这石棺中躺了多少年月。十八年了，当年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她已长大，可父亲，却再不会慈爱的对她说话。

    “宫姑娘，你……节哀。”聂逐风看着心爱的女子颓唐的模样，心中一片绞痛。

    凌瑞寒拍了拍聂逐风的肩头，“带她出去吧。”

    聂逐风点点头，扶着宫舞瑶往外走。宫舞瑶整个人依偎在聂逐风怀中，混混噩噩的迈着步子。

    行了许久，又回到当初的岔路口，凌瑞寒道：“原路返回吧。”

    看了看仍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宫舞瑶，聂逐风点头道：“走吧。”

    凌瑞寒居前，聂逐风护着宫舞瑶在后，三人又行了许久方行到被巨石堵住的洞口。凌瑞寒抬手示意聂逐风和宫舞瑶退后。他调转内力，使出十分功力向巨石连连拍出数十掌，“轰”似天崩地裂一般，碎石纷飞，尘土飞扬。待碎石落地，尘土落完，洞口已被打通。三人走出洞口，发现此时月已西悬，竟是快要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