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逸飞一步步反客为主,令本想强夺酒仙的柴日双反赌上全部酒坊,但缪世章屡次拦阻魏永更给逸飞报捷,至酒仙存亡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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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山路,晚外
天已完全黑了,苍山压顶,古树怪石黑压压地嶙峋四散
山脚“嗒嗒嗒”三匹快马驰来,“七峰山”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谭逸飞提缰勒马,马儿因为急奔不停地喷气,谭逸飞也已是汗浸鬓发,显然是火急火燎一刻不敢耽搁的在酉时之内赶到,三人缓缓盘旋在山口,警觉得四望
山风呜鸣,林木簌簌,寂寂间陡添森然之感
只听林中响动,两个短衫打扮的汉子从树上跳下,阿立紧张地立刻掏枪,谭逸飞拦住
阿威:“什么人?”
汉子甲:“来的是谭先生吗?先生果真守时,居然能这么快赶到。”
阿威和阿立下马掏枪上前:“闲话少说,识相的就快把穆小姐放了,否则……咱们是九仙镇团防的,两位下了地府也好做个明白鬼。”
两个汉子丝毫不惧:“咱们的命算什么,怕连穆小姐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是吗谭先生?”
谭逸飞下马:“朋友既然做这行生意,就请报个数,谭某分文不少。(掏出两卷大洋)舍妹还请高抬贵手。”
汉子将大洋推开:“谭先生果真痛快,可这事儿轮不到我们做主,请先生跟我这兄弟走一趟,这两位兄弟嘛就请回去吧。”
阿立气道:“胡扯!你算老几,敢随随便便支使我们?”
汉子充耳不闻:“亥时谭先生不到的话,现在就算杀了我们,怕也是再看不到穆小姐了……”
谭逸飞心头一惊
阿立阿威气得上前揪住两个汉子:“是吗?我偏不信邪,先宰了你再说。”
两个汉子也不反抗,就闭着眼睛挺着,谭逸飞忙拦住阿立阿威
谭逸飞:“且慢!此时暂不可动气。(低声)亥时既然能到,应离此地不远,两位兄弟就请在附近接应一下魏老哥,如果找到务必炮铳为号。”
阿立阿威冷静下来,看着谭逸飞上马跟在一个汉子后面跑得没影,另一汉子留下来拦在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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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小孤山-山脚下,夜外
密林蔽月,乌鹊拂稍,一辆篷车婉延在枝影扶疏的昏暗山道,向山腰行去
篷车后面的树后露出缪世章和熊三的眼睛
熊三:“掌柜的,我上!”
缪世章:“不成,他们有三个人,你难有胜算,只怕还会伤到穆小姐。”
熊三很急:“那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都不知道咱在哪儿,往哪儿去喊人去呀。”
缪世章:“这是五柳镇东郊的小孤山,熊三,你速回镇通知大队长和虎子,我在这守着,快去。”
熊三:“嗬,他们绕来绕去我早就不记得路了,您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我这就去!”
缪世章:“记住,人不能多,以免打草惊蛇。”
熊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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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林中,夜外
两匹马一前一后行在密林之中,前面的汉子只管闷头打马向最为荆棘难行的地方行着,谭逸飞的青衫下摆已是条条划痕,马儿已累得猛喷白气,马蹄已软
谭逸飞:“这位兄弟,亥时已过,还没到吗?”
汉子不说话,只管往前,忽听后面的马蹄声消失了,不由勒缰后看,一惊,幽暗林中,身后已无谭逸飞踪影,汉子低叫“谭先生?谭先生?”四下寻找着,突然谭逸飞自一株树后纵身一跃,将汉子踢下马去,打马急驰山下
汉子大急,爬起来上了谭逸飞的马想要追去,谭逸飞的马却早已累得不行,前蹄跪卧,任汉子扬鞭就是不起,汉子气得大叫却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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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褔田升商行-门口,晨外
寥寥鸡鸣,点点炊烟,夏日天亮得早
福田升的伙计熊四正在商号门前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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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宋府-门前,晨外
天光微微放亮,阿昆带几个团丁缩着肩分散在宋府对面的胡同,盯着宋府的大门
只见一匹快马驰到,熊三下马“啪啪”拍门进院
不一会,宋宗祥和七虎紧急出院,跟着熊三打马而去
阿昆:“跟上!你,赶快去告诉魏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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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褔田升商行-门口,晨外
熊四将扫帚支在一边,掏出一封家信来看
账房:“熊四!看什么呢?不干你的活。”
熊四一抬头竟看到柴日双和账房站在面前,吓得手中一抖,家书飘落在柴日双脚下
熊四:“柴老板,您,您今天这么早啊?”
柴日双捡起家书,和账房诡异地笑视一眼,心情非常好的递还给熊四:“阿四,把门前好好打扫干净,今天咱们这来贵客。”
熊四鞠了一躬:“您放心,小的这就去打水泼扫!”(拎着水桶跑远)
账房:“老板好心情,报社电台的记者我已经联系好了,九点准到!”
柴日双:“好!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令酒仙易手,这可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呀,哈哈!”
账房:“老板好计策,这一夜把谭逸飞支得东奔西绕,嘿,估计这会都快累趴下了。等九点把他带到,看到咱福田升的招牌只盼他别晕过去,嘿嘿嘿……”
柴日双:“哈哈哈,何况我还有王牌在手,那时候他急怒攻心,却偏偏不敢有违我令,这是怎样的一场好戏啊?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两人正在肆意狂笑,忽感到一条长长的影子将他二人笼罩在内
两人一回头,惊讶看到谭逸飞骑马立在二人身后,冷静地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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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官道,晨外
宋宗祥一马当先,神情焦急,七虎和熊三跟在后面
七虎:“熊三,你和熊二是白吃饭的?让穆小姐从眼皮底下被劫走!”
熊三:“给七哥丢人了,这鬼子都奸得很,他们先劫了马教习去引出穆小姐,我到现在还觉着怪,他们怎么知道穆小姐那地儿啊?别是跟了我们一路吧?”
七虎:“被人跟了一路都不知道?你们两只狗熊!”
宋宗祥:“知道是什么人吗?”
熊三:“三只日本狗,大队长,是不是柴日双那厮!”
宋宗祥沉思:“柴日双身边倒真有几只狗,只是他要劫雪薇,尽可以翻墙入院,何必另费周折先劫了马教习呢?”
众人思虑着,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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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褔田升商行-门口,晨外
柴日双和账房对谭逸飞的突现目瞪口呆,只见谭逸飞明显人困马乏,却目光炯烁,傲然肃立
柴日双:“谭先生……”
账房:“你怎会,怎会……”
谭逸飞:“怎会此刻出现,在下本应辰时才被带到是吗?”
柴日双:“谭先生说哪里话,既然到了门口,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谭逸飞沉声道:“柴老板,在下是来接表妹的,柴老板为在下引了一夜路,(看了一眼坐骑)既是老马识途,就请速速完璧。”
柴日双:“谭先生在说什么?哈!你听得懂吗?”
账房:“小的愚钝,不懂不懂……”
谭逸飞不动声色:“既然如此,想是谭某失言,告辞!”
谭逸飞说着真就要打马而走,被柴日双急忙叫住
柴日双:“谭先生留步!”
谭逸飞转过头也不说话,盯着柴日双
柴日双嘿嘿笑道:“先生既然这么急,何不里面详谈,我们速战速决,谭先生就能如愿了。”
谭逸飞:“柴老板既然请了那么多记者,一定是唯恐这事不热闹,何不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讲个明白?”
柴日双(狡诈):“谭先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必需关起门才能谈啊,(微露狠光)否则说不定就成了死结了!”
谭逸飞心头一凛,冷笑一声,下马行至商行门口,顿了一下,迈步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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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官道,晨外
魏永更骑马狂奔,后面跟着十几个团丁,忽见阿昆从前面折回来
阿昆:“魏经理,兄弟们一直跟着大队长,按他们留的路标追就成。”
魏永更:“成!谭、谭老弟没说为啥要跟着大队长呀?”
阿昆摇头:“没来得及。嘿,魏经理,昨晚上听宋府家丁说的,大队长早早就准备妥当盼穆小姐进府了,缪掌柜带着熊二熊三亲自去县上迎的。”
魏永更:“缪、缪,他……(一惊回想)不会是我、我那天透的风吧?”
众人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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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0,褔田升商行,日内
(沉郁的背景音乐)
柴日双谭逸飞对视着,均沉声不语
柴日双:“先生好定力。”
谭逸飞:“倒没有柴老板那么迫不及待。”
柴日双被刺得一白,压了一口气伸手向账房,账房将两份合约递上,柴日双不接,使了个眼色,账房将合约推到谭逸飞眼前
谭逸飞看都不看:“笔砚可在?”
(“当——”画外音)柴日双和账房万没料到谭逸飞如此直接,不由讶然地互视一眼
柴日双:“谭先生不仔细看看吗?”
谭逸飞淡淡一笑:“不让柴老板如愿的话,逸飞又怎可如愿?既然如此,我何必浪费时间。(嘲笑)柴老板费尽心思行这黑夜里的勾当,怎么?这黑心黑面的笔墨偏偏没备妥吗?”
柴日双:“谭逸飞!”
谭逸飞不以为然:“柴老板刚才劝在下速战速决,还不赶快为在下研墨!”
柴日双气得站起,看到谭逸飞的气定神闲,不由疑惑起来,缓缓坐下,凝神盯了谭逸飞片刻
柴日双缓缓道:“笔墨伺侯。”
账房愣了一下,忙出门而去
柴日双盯着谭逸飞(内心独白):“居然这么容易吗?他岂是如此容易制服之人?”
谭逸飞越是似笑非笑,柴日双越发生疑(内心独白):“不会是硬撑门面吧?哼,我不信你真敢落笔!”
账房将笔砚端上,放在谭逸飞手边,谭逸飞笑着示意了一下,账房看着柴日双,柴日双微微点头,账房开始研墨,心中疑惑,不由研得颇为缓慢
座钟“嗒嗒”响着,三人一言不发,谭逸飞始终挂着淡淡笑意,柴日双和账房越来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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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1,小孤山上破房内,日内
荒败的破屋,晨光透过破窗射入,照在空寂的地上
穆雪薇缓缓睁开双眼,迷迷蒙蒙环顾四周,一张满是灰尘的条案,一张陈旧卧榻,自己就躺在卧榻上,穆雪薇一惊而起,本能地先看看衣裙,发现完好无损,稍稍松了口气
窗外两个黑耸的背影,穆雪薇一惊,撩裙跳下床,刚想轻轻迈步,却因长时间不动腿部有些僵麻“砰”摔到了地上
门外的两个武士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
穆雪薇惊叫着爬起:“别过来!”
武士甲:“放心,穆小姐,我们不会伤害你。”
穆雪薇努力想了想:“马教习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武士乙:“穆小姐老实待着,我们办完事自然会送你回去,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两个武士冷冷地往禅室外走
穆雪薇:“我认得你们,你们是柴日双的手下!”
两个武士蓦然转身,目露狠光地瞪着穆雪薇,步步向她走近
穆雪薇惊恐地后退,两人铁塔般的身影将她笼罩,穆雪薇“砰”的坐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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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褔田升商行,日内
谭逸飞:“只需落款,这些墨足矣。”
账房一呆,停了手
在两人密切注视下,谭逸飞蘸墨润笔,毫不犹豫就往合约上落下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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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3,小孤山上破房内,日内
穆雪薇“腾”地一下站起,反将两名武士惊得退了一步
穆雪薇惊问:“你们想用我威胁逸飞?妄想!”
武士乙:“既然穆小姐已经知道了,就在这里静等吧,等酒仙归了柴田先生之后,谭逸飞自然会来接你的。”
穆雪薇:“不——酒仙是他的命,不可以绝不可以!”
穆雪薇说着就往外冲,被武士甲一把抓住推倒在榻上
武士甲:“若不想你表哥出事,你就给我好好待着!”
穆雪薇慌慌大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的去开门……(突然拔下发钗向咽喉刺去)你们要他的命,做梦!”
两武士大惊,情急下武士乙一把抓住穆雪薇的手猛力甩向一边,穆雪薇摔在地上,发钗划破手腕甩出,待要再拾时已被武士甲抓住双手缚在榻柱上
穆雪薇挣扎着,乱踢着武士甲,武士甲大怒,挥拳打下,被武士乙拦住
武士乙:“木村君,柴田先生交待不可以对她动手。”
武士木村嘿的一声硬生生止住,气得在屋中来回走,突然看到地上的发钗,钗上沾着穆雪薇的血迹,木村捡起:“她太难管教,我要让谭逸飞快点把她带走!”
木村冷笑着将金钗收入衣袋,大步出门
穆雪薇惊怒大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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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4,褔田升商行,日内
毛笔眼看就要落在纸上,忽然合约被“噌”一把抽走,笔尖不及停住,一笔写在桌案之上
谭逸飞诧异抬头,就见柴日双将合约抽到手中,惊疑地看着他
谭逸飞搁笔:“柴老板这是干什么?”
账房:“以前要你这酒坊难上加难,今天你,你怎会这么痛快,看也不看就要落款?”
谭逸飞淡淡道:“牌在柴老板手里,我怎么敢不按着您的规矩出呢?”
谭逸飞说着竟起身向合约伸出手来,柴日双下意识地一扬,谭逸飞没拿到,笑了一下落座
账房此刻已认定了谭逸飞必是有鬼(低声):“柴老板,此人诡黠,我们屡次吃亏,被他挤兑得现存五家酒坊形同虚设,他,他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谭逸飞看着惊疑满目的柴日双和账房,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唰”将垂地窗幔拉开
阳光乍射进来,照得柴日双和账房竟下意识得将手在眼上挡了挡
谭逸飞哈哈一笑,看着窗外:“柴老板反反复复,是嫌这场戏不够热闹吗?早知如此,谭某确实来得太早了点……”
账房忙去将窗幔合上,房中又变得幽静,账房已急得说不出话来
柴日双气得砰地一拍桌案,咬牙道:“谭先生到底有何伎俩,可以赐告吗?”
只见柴日双手抬起处,赫然是另一只银叶子
谭逸飞眉峰立蹙,心中大惊,嗵嗵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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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5,小孤山-山脚下,日外
山鸟清脆鸣啼,马儿远远地在林中吃草,缪世章警觉地隐在一株树后,有些焦急地望着官道
终于马蹄声响起,缪世章神情一振,昂首高望,立现喜悦之色
尘土飞扬处,已望到宋宗祥三人的人影
只听山上“嗒嗒”马蹄下山而来,缪世章一惊急隐树后
只见木村打马从林中蹿上官道,向镇中而去
缪世章:“柴日双的手下,果真不出所料!”
宋宗祥三人驰近,缪世章从树后挥了一下衣袖
缪世章:“大队长终于到了,虎子,熊三!”
宋宗祥望着跑远的木村:“什么人?”
七虎:“肯定是去搬兵的,我去干掉!”
七虎打马就追,被缪世章拦住
缪世章:“要是拦不住,等他搬来援兵反倒更麻烦,穆小姐就在上面,我守到现在,除去两名武士,亥时又有五名伙计上山,应该应付的来。”
宋宗祥:“好!上!”
四人山上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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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6,褔田升商行,日内
银叶子在眼中跳跃,谭逸飞强稳住心神,淡淡扫了一眼
谭逸飞:“何谓此地无银?柴老板终于不打自招了吗?在下也就直言,(轻轻冷笑)临县日本商行被砸的事柴老板可曾听说?”
柴日双心头一紧:“当然知道。”
谭逸飞:“呵,那家商行还算安分经商,但还是免不了受这无枉之灾,要是稍有不公平的事发生嘛……呵呵,(故意看向窗子)呀,记者朋友怎么还没到啊?”
谭逸飞似自言自语,柴日双却听得心惊胆颤,呆立片刻
柴日双:“谭先生一路辛苦,柴某竟不知尽宾主之谊,失礼失礼,先生请稍等片刻。”
柴日双心神不宁地开门走出,账房立时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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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7,褔田升商行-门外,日内
柴日双出门叫住熊四:“阿四,让艺伎为谭先生上早餐,要好要快!”
熊四立刻跑去
账房:“老板可别又被他蒙了!他故弄玄虚呢这是,咱们费了这么多心思,赶快签约呀。”
柴日双:“愚蠢!人家把计策都摆明了你还听不出来?满洲战局趋紧,各地抵日呼声日高一日,电台报刊纷纷扬扬。谭逸飞是何等精明,他能这么爽快签约?只怕他一出门就把合约送到国风报了,上回和他签的那三条见了报,把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账房:“穆小姐在咱们手中,谅他也不敢枉动。”
柴日双:“这就是他的连环计啊,约一签,我就得放了穆小姐,这样一来谭逸飞就再无牵制。支那本就对不平等条约非常敏感,凭谭逸飞的声望和机辩,穆小姐再哭上几声,那些仇视我大日本帝国的暴民真能把咱们酒坊砸个纷乱,福田升就毁于一旦啦!”
账房变色:“真会这么严重吗?还是老板深谋远虑……那咱们岂非骑虎难下,这约签是不签?”
柴日双皱眉徘徊,犹豫不决:“不平等条约,不平等……(停住)要是咱让这张合约平等了,谭逸飞也就无话可说。”
账房不解:“平等了……”
两人无意中看了一眼门缝,谭逸飞竟起身自己拿过合约,提笔就欲写下
柴日双急推门而入:“谭先生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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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8,小孤山-山脚下,日外
魏永更带着一队团丁驰近,忽然一指山上:“看!缪爷!”
众人看去,宋宗祥一行四人正骑马上山,宋宗祥的黑马、缪世章的灰衫在林中若隐若现
魏永更:“总算赶上了,快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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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9,褔田升商行,日内
账房“噌”的奔到桌边将合约夺了过来,谭逸飞还未看清,柴日双已将他手中的毛笔夺下
柴日双尴尬笑道:“这份合约还有些不尽详细的地方,等柴某补上先生再签不迟。”
谭逸飞:“哦?”
柴日双:“谭先生,在下对酒仙心仪已久,愿用福田升名下三家酒坊对换,(写好合约推到谭逸飞面前)先生看,这样可公平吗?”
谭逸飞一怔,似乎未曾料到:“三家酒坊?(推向柴日双)柴老板底牌已然够大,又何需割爱呢?”
柴日双将合约按住,两人各自较着劲,柴日双僵硬笑着,将合约一寸寸推向谭逸飞
柴日双:“谭先生刚才签约十分爽快,现下多得了三家酒坊怎么反倒推诿起来了?”
谭逸飞避开柴日双的直视,本从容不迫,现下却有些不安,柴日双全看在眼中
轻轻的敲门声,两名艺伎矜持恭敬地进门,将两托盘丰盛的早餐摆在谭逸飞面前
柴日双:“谭先生尽请随意,不妨趁此仔细地考虑一下,反正记者嘛也来不了这么早。”
谭逸飞怔怔地看着合约,一笑:“好,在下就仔细一些,麻烦账房先生把这三家酒坊的往来账目让在下看看,而我当然也会把酒仙的流水如实相告,两下对比,公平与否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账房一愣,不知所措
柴日双:“去取。”
账房低声道:“柴老板,现在抵抗日货的呼声大的很,而且谭逸飞接下六合之后拼命出酒,咱们的酒坊几乎停工呀,又怎比得他日进斗金。(为难)这账,没法比呀。”
柴日双怔住,狠狠道:“谭先生竟反客为主,你,你竟然半点不担心穆小姐吗?”
谭逸飞笑道:“雪薇自有大队长关心,在下何必劳神?(目光一转)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嗯——美酒佳人在此,有劳两位姑娘了。”
谭逸飞十分有礼地向两名艺伎一揖,他本英俊洒脱,这笑容又甚有魅力,两名艺伎瞬时被迷住,不等柴日双应允,已然一个盛汤,一个剥寿司细心伺侯起来
柴日双不由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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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0,小孤山-破房院外,日外
寂寂山林中一座荒宅,两名伙计守在寺外
林中露出宋宗祥四人的身影,密切注视着寺院
宋宗祥:“只有一处大门,很好,虎子,熊三,你俩从前门攻,我从后墙进去,世章在这望风。”
“好”众人低声应着,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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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1,小孤山-破房院内,日内
武士乙和武士丙在破屋门外守着,房内穆雪薇已喊得声嘶力竭
忽听前院伙计的惊呼,武士丙忙冲出去,少时前院响起枪声,武士乙惊疑不定,只听卟通一声轻响从后墙传来,他想了想,隐入破屋后
房内穆雪薇仍在大叫着,片刻,宋宗祥提枪小心地摸了过来,听到叫声不由一喜,冲进破屋
宋宗祥:“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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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小孤山-破房内,日内
穆雪薇不断挣扎着,惊喜道:“宋大哥!快救我快救我!”
宋宗祥将枪插入腰间,上前解穆雪薇的绳子:“别怕。”
穆雪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宋大哥,你一个人来的吗?(紧张大叫)呀,门外有人!”
窗口露出武士乙的冷眼,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瞄准房内
宋宗祥惊回身,同时举枪射向窗外,只听“砰砰”两声,门外传来一声呼痛,宋宗祥还未放松,只听又一声枪响,他搂住穆雪薇一闪,子弹偏离,中了他的左肩
穆雪薇大惊:“宋大哥!”
宋宗祥刚回身抬枪,忽然一惊
武士乙的手流血不止,却稳稳地左右手各拿一只枪,从窗外正正的对准了他们
武士乙冰冷的目光:“你的,枪法不差,但只有一把,就算打中我,我的另一把枪也会打死你们其中一个!”
宋宗祥下意识的完全护在穆雪薇身前,穆雪薇尚未松绑,此时宋宗祥若移开半步,武士乙的第二只枪便会立时打入穆雪薇的胸膛
双方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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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福田升商行,日内
柴日双盯着谭逸飞,谭逸飞享用着艺伎送入口的美食,似乎根本未将穆雪薇放在心上
账房低声道:“他这话倒象是真的,这次穆小姐的下落全是缪世章忙前忙后,而且伙计昨天回报,宋宗祥在府门口张望了一天,全是为了迎接穆小姐。”
柴日双:“这么说,咱们绑错人了?不对!(仍不信)谭先生何必装模作样,你要不对穆小姐上心,何必奔波一夜呢?”
谭逸飞:“我俩毕竟沾着亲啊,她爹娘既然知道她来找我,我自然有份责任,又怎好让她不明不白落到匪人手里?怎么说也得试图救救啊。”
柴日双:“两位郎才女貌谁看了都是天造一双,谭先生对穆小姐这样的绝色就丝毫不动心吗?”
谭逸飞一笑:“在下和雪薇都受教西学,对近亲相合绝不认同。呵呵,在下虽不才,(瞄了一眼艺伎)找个名门佳人还不是难事。柴老板怎么还不去拿账薄,反倒对这等韵事感兴趣。”
谭逸飞说得极淡然自在,柴日双却更加深信,越发不安,突然一挥手,两名艺伎见此,忙恭身将托盘收拾了一下,垂首退出
柴日双下了决心:“谭先生,你也不必看账,我名下现有五座酒坊,决定全部用来交换酒仙,这样的话,这份合约随便拿给谁看,都不会说它不公平了吧。”
谭逸飞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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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4,小孤山-破房内,日内
时间仿佛凝固,宋宗祥和武士乙僵持着
前院传来七虎和熊三的吼杀声,武士丙的惨叫
只见武士乙闻声一震,双枪同时扳响
宋宗祥神速举枪回击,“砰”子弹破窗正中武士乙要害,武士乙身子一歪,一枪击飞应声倒下
穆雪薇紧张得叫不出声,看到窗边人影倒下,不由欢呼:“宋大哥,你打中了,你打中他了!”
忽见宋宗祥突然直直地倒在地下
穆雪薇大惊:“宋大哥!”
再一看,武士乙临终的另一支枪正中宋宗祥胸口,顿时血染衣衫
穆雪薇泪水急速迸出:“宋大哥!宋大哥!”
“砰!”门被踢开,七虎、熊三和缪世章冲了进来,见此大惊扑到宋宗祥身边
七虎:“大哥,大哥!”
缪世章和熊三:“大队长!”
穆雪薇:“解开我快解开我。”
七虎急挥一刀,划着穆雪薇的裙摆将绑绳割断,穆雪薇扑向宋宗祥,轻摇着
穆雪薇:“宋大哥!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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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5,褔田升商行,日内
柴日双自顾自地又修改了合约,推到谭逸飞眼前
谭逸飞看都不看,冷淡一笑,起身便走,被柴日双一把拦住
柴日双:“先生要去哪里?”
谭逸飞:“回镇。”
柴日双:“回镇?我已倾囊而出,你为什么不签?”
谭逸飞:“生意旨在牟利,我舍去酒仙兴旺换得贵号惨淡,岂非糊涂!”
柴日双一拍桌子:“姚老板尸骨未寒,谭先生是想要再见血腥吗?”
谭逸飞一震,霍然转身:“你终于承认了!”
柴日双眯着眼情盯着他:“县上明察秋毫,都没说柴某有半点干系,柴某承认什么?就是再生血光,柴某也可以肯定,依然与在下无关。”
谭逸飞心中咬牙,与之对视,心中早已翻腾了数次,终于冒险仍是向门走去
谭逸飞:“义父义母之仇逸飞必报!柴老板不信,尽可再试!”
柴日双嘶声尖叫:“谭逸飞——”
谭逸飞已打开房门,忽见木村冲了进来
木村:“柴田先生!”
柴日双:“你怎么来了?”
木村从怀中掏出金钗递上:“穆小姐太过刚烈,用这东西自尽,木村特来禀报。”
“轰——”金钗上的血迹令谭逸飞大惊,他立时夺过,轻摸一下,血迹竟然新鲜
谭逸飞揪住木村:“自尽?你们把雪薇怎样了?怎样了!”
木村愣住,谭逸飞一怔,突然冷汗骤下,意识到自己如此失态,但为时已晚
沉寂了几秒之后,“嘿嘿嘿嘿……”房中暴发出柴日双狰狞得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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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6,小孤山-破房内,日内
穆雪薇哭声阵阵
缪世章:“熊三,你快去找张门板,咱们速将大队长抬下山去送往医馆,快!”
只听一阵吵嚷,脚步声近,魏永更和团丁冲进门
魏永更:“呀!穆、穆小姐真的在这儿呀,谭老弟可真是神了。(一惊)呀,这,这是咋了,大队长咋了?”
穆雪薇哭着:“宋大哥为了救我硬是一动不动中了一枪,我,我……”
魏永更:“别哭别哭,你、你怎就到了这山上了?”
穆雪薇:“马教习去县上接我,中了柴日双的埋伏,我被他们劫来是要威逼表哥交出酒仙的,我,全是我全是我,魏大哥,快去救我表哥,他肯定在柴日双那里!咱们快去!”
魏永更答应一声,指挥便要撤
缪世章:“都给我站住!穆小姐,大队长为你命在旦夕,你岂可一走了之?”
穆雪薇:“我,可是表哥……”
魏永更:“你放心,交给我和团防的兄弟。”
缪世章:“福田升名下五座酒坊,加之总号,你们想去哪一处?”
魏永更:“我、我们……我们一家家找。”
缪世章冷笑:“他处处都有电话相通,无论你们先去哪家,柴日双就会马上知道穆小姐获救了,底牌已失,一怒之下对谭先生起了杀心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众人愣住,穆雪薇六神无主,越发慌乱了起来
宋宗祥虚弱地叫:“雪薇……雪薇……”
穆雪薇大惊:“宋大哥,雪薇在这儿,就在你身边。”
宋宗祥欣慰一笑,苍白面容已全无血色:“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他的头一歪,本想抬起的手“啪”的垂在地上
穆雪薇由惊喜骤见惊变,一团急火顶上,大叫一声“宋大哥”扑倒宋宗祥身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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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7,褔田升商行,日内
带血的金钗摆在合约上,谭逸飞茫然坐在桌前,心中嗵嗵跳着
柴日双:“谭先生好演技啊,竟然骗得我接二连三押上全部酒坊,也罢,柴某言而有信,谭先生还等什么?”
账房附合着:“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可是半点都没错。这么倾心的美人,谭先生不想早点看到吗?”
座钟“当”的响了一声,柴日双瞟了一眼,已是八点
柴日双:“或者说,谭先生是在等记者朋友给咱做个见证呢。”
账房:“那自然是头条的大新闻!福田升仰慕酒仙倾尽所有,终于感动谭会长以店易店了,真亏了谭会长仁义声望名满全县,不会有人骂你与日为善的。”
“哈哈哈……”两人一搭一挡说得十分得意
谭逸飞心中焦急(内心独白):“我都拖延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魏老哥找到雪薇没有,怎么还听不到炮铳之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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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8,小孤山-山脚下,日外
魏永更打马在前,将马上的炮铳摘在手中,众人小心地将宋宗祥和穆雪薇抬下山
魏永更迫不及待地下马跑到道旁,将炮铳立于地上,掏出洋火就要点捻线
缪世章低喝:“魏老哥且慢!这是干什么?”
魏永更:“谭老弟交待下的,找到穆小姐就、就赶快放炮报平安,我这炮劲大,一路地放,这儿离镇子不远,谭老弟能、能听到吧?”
缪世章目光一转,伸手相拦:“正因为离镇子不远,被柴日双听到怎么办,刚才走的人去而复返怎么办,不是立刻就知道穆小姐不见了吗。谭先生还在福田升,他们失了底牌会对谭先生怎样?”
魏永更一惊,忙收了洋火:“缪、缪爷您说的是,那现在咋办?”
缪世章:“虎子,熊三,还有团防的四位兄弟,请你们将大队长和穆小姐护送到临镇最近的医院,再分出两人速回九仙镇送信,以免府上和酒坊担心。”
七虎:“是!”
众人奔走
缪世章看着魏永更和剩下的十名团丁:“魏老哥,现在我把福田升的五座酒坊位置画出来,你们每两人去查一处酒坊,要是发现谭先生下落就立刻放炮,魏老哥和我去福田升总号。”
众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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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9,福田升商行,日内
柴日双:“谭先生,我这回要的可不是那片废地,而是完完整整的酒坊,你明白吗?”
谭逸飞不语
柴日双:“先生空口白牙就令我骤失五座酒坊,我要你用酒仙的配方来还!”
谭逸飞抬头:“柴老板不要得寸进尺!”
柴日双笑了:“你终于开口了吗?哼!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现在你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谭逸飞:“谭某就算应下,一旦雪薇平安,自会向县衙报馆宣扬此事,柴老板又能得意几时呢?”
柴日双老奸巨滑地笑了:“谭先生倒是提醒了在下,我就再加上一条‘天灾人祸各自认命’,凭什么说穆小姐是在下劫的,就只有这只血钗吗?”
谭逸飞:“难道不是吗?”
柴日双冷酷地笑:“是不够!先生要想告我,我不妨多为先生准备些证物,穆小姐的手指如何?一只不够就两只,手指不够就是胳臂,先生想看什么,我就让木村一一送到你眼前如何?”
谭逸飞一怒而起:“住口!”
柴日双却越发狞笑:“是是是,穆小姐花容月貌,支离破碎岂非可惜,那么……(也起身凑上前,与谭逸飞几近碰上)穆小姐的贞洁如何?”
(“轰——”)谭逸飞眼中怒火迸射,手中愤然握拳,“卟”掌心银叶将手划破,鲜血染上合约
柴日双看在眼中,突然肆意大笑,开门大叫:“阿四,端一炉香来!”
在柴日双放肆的狂笑中,谭逸飞胸膛起伏,怒火满腔,一夜疲惫都涌上身心,惊怒而恍惚
熊四进门送上香炉,柴日双“砰“地放在谭逸飞眼前,欣赏着他的惶惶
“嚓”一只洋火点燃清香一枝,柴日双插在炉中
柴日双:“先生此刻可是心乱如麻?快请坐下歇歇,不急,我就等先生一柱香。”
香丝飘渺,看着柴日双和账房狰狞得意的笑容,谭逸飞颓然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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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福田升商行-门外,日外
缪世章和魏永更打马前来,正看到扫地的熊四
缪世章:“阿四。”
熊四:“哟,缪大爷?(奇)今天是怎么了,九仙镇最头脸的掌柜都到了。小的好运气,爹娘来了信,大爷能稍带手转给我二哥三哥吗?”
缪世章笑着接过:“当然可以。”
魏永更急下马:“小兄弟,你说啥?最头脸?是不是谭、谭老弟真的在这儿?”
熊四:“是啊,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柴老板早早就吩咐打扫,原来是为迎他的。”
魏永更惊得就要往里冲,被缪世章一把拉住,用眼神示意不可
缪世章:“阿四,我们只是路过,你去忙吧。(对魏永更)魏老哥,咱们眼见为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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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1,福田升商行,日内
一枝香燃得只剩一寸
谭逸飞眉峰紧蹙,呆呆地不动
木村早已等得颇不耐,在房中“腾腾”走来走去,更令谭逸飞无法静心
柴日双不但不管,反一挥手,账房会意,起身“噌”地拉开窗帘
骤然大亮的阳光晃得谭逸飞下意识地抬眼
窗外对面街上已有几个早早到来的记者,向这边探头探脑
谭逸飞一凛,却看到背对窗的柴日双那阴影中的面部,狞笑着一眨不眨盯着他
柴日双:“先生是还不放心穆小姐吗,我已为先生备有快马,此约签后,先生只需回镇静侯就成。(回头瞥了一眼窗外的记者)我就再让一步,先生若看不到穆小姐,我决不将合约公布于众,先生这下再没什么顾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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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2,福田升商行-门外,日外
里面窗帘一掀,缪世章和魏永更从窗户一眼就看到房中的谭逸飞
魏永更大喜,又拿出炮铳,又被缪世章拦住
魏永更着急:“咋还不让点呀?这不看得真真的吗,谭老弟那不就坐在里面吗?”
缪世章:“老哥没看到谭先生身边的武士吗?老哥可是他的对手?”
魏永更:“我、我和他拼了!”
缪世章:“那岂非以卵击石,不如这样,老哥赶快去把刚才的兄弟都叫过来,咱们一块冲进去救谭先生。”
魏永更:“对对对,还是您想、想得周道。”
缪世章:“哦,团防兄弟全都带有炮铳,老哥这只就留给我吧,也许用得上呢。”
魏永更:“好!”
魏永更递上炮铳,匆匆打马而去,缪世章望着他跑得没影,看了看手中的炮铳,又看了看窗内的谭逸飞,他向窗边缓步走去,嘴角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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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福田升商行,日内
(“嗵嗵、嗵嗵”低沉紧张的背影音乐)
香灰又掉下一截儿,只剩一个香头儿
柴日双和账房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了,向谭逸飞方向倾着身子
柴日双将香炉“吱”又向谭逸飞眼前推近一些
木村已立在门边,左手握住门把,右手握住腰刀,一副立刻出发的匆促
谭逸飞的呼吸有些沉重,仿佛听到了自己脉搏的猛跳
窗外露出缪世章深邃的双眼,他拿着炮铳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游丝渐烬的香头
柴日双低声狞笑
谭逸飞双唇紧抿
缪世章冷冷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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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4,五柳镇-街上,日外
魏永更打马急驰,已看到福田升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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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5,福田升商行,日内
“卟!”最后一缕白烟飘散,香灭
柴日双和账房竟兴奋得双双站起
一只手缓缓拿起笔,蘸墨
谭逸飞握笔,怔怔地看着合约,墨点滴在纸上,溶入本染在上面的血迹
木村“噌”打开房门,“铮”腰刀发出金属之音
谭逸飞一惊,闭目长叹一声,落笔
“哈哈哈哈”狂笑声打破了紧张得窒息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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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6,福田升商行-门外,日外
魏永更已到院外:“缪爷,我让阿、阿威阿立去把兄弟们叫来,咱们一定要把小日本打得落花流水!”
缪世章静静从偏角望着窗内,看得出神,竟没听到
魏永更随着他看去,看到谭逸飞刚签了什么,就被柴日双一把抓过,得意狂笑
魏永更怔怔的:“谭、谭老弟写了啥?”
熊四端着香炉出了门,将一匹马牵往后院
魏永更:“小兄弟,熊四!”
熊四回头:“哟,老哥还在这儿啊。”
魏永更紧张地指了指窗:“小兄弟,姓柴的他笑啥,谭、谭老弟他,他签了啥?”
熊四看看左右,小声道:“我就听见柴老板说,哈哈,哈哈,酒仙终于到手啦。(将香炉放在地上)我说这不拜神不拜佛的,要香干啥,原来是给谭会长定的时辰啊,我还要忙,不和老哥唠了。”
熊四牵马而去
“轰——”魏永更大惊,惊急地盯着缪世章,只觉一阵眩晕,上前一把将缪世章揪住
缪世章这才回过神:“魏老哥?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自感失言,忙掩示)团防兄弟呢?”
魏永更急喘,瞪着缪世章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颤抖着手臂指向福田升
魏永更:“这、这、这竟然全是你的算计,你,你咋这么狠心,非要害谭老弟呢?”
缪世章:“老哥在说什么……”
魏永更:“你咋就眼巴巴看着那香灭了呢?你咋不放炮铳呢?”
缪世章:“世章不知道他二人签的什么呀,怎敢冒然枉动?”
魏永更大叫:“别再骗我啦!自打下了山你就拦着不让放炮,到门前你又把我支走……我,我咋这么傻啊,怎么就次次都信了你,我这不是该死吗我?”
“砰砰”魏永更狠狠打着自己的头,一声声象打在了缪世章脸上
缪世章立感惭愧:“别这样别这样魏老哥,离开酒仙,你,你可以到仙客来继续做经理……”
魏永更激动痛悔地看着福田升的窗子,忽看到熊四放在院栅边的那个燃烬的香炉,猛冲过去伸手从栅栏抓出,不顾被栅栏划得手背流血
魏永更瞪着缪世章:“我呸!我没那么下贱,指着小日本害自己人!”
“咣——”香炉被高高举起,狠狠砸碎在缪世章脚下,炉片香灰四散
缪世章惊得晃退一步,只听一阵马蹄,魏永更抹了一把泪,打马远去
福田升门开
柴日双的大笑声(话外音):“谭先生此刻肯定最不愿看到柴某,那恕不远送了,哈哈哈……”
谭逸飞沉静似水走出,接过熊四递上的马缰,直直地牵马出院,不曾回头
转过院角,迎面看到发呆的缪世章,两人无语对视
“轰”谭逸飞突然看到缪世章怀中的炮铳,眉峰一挑,目光箭一般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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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7,两军交界战场,日外
山野间薄雾弥漫,将阳光挡在云雾外
军营的岗哨中,一只大瞭望镜正对对面日军驻地
透过镜头,对面的草丛中什么东西趁着蒙蒙雾气缓缓向这边移动
岳壑邦一惊,再探向镜头仔细观察,确定是头缠草叶的日军伪装偷袭
岳壑邦一吹哨:“一连,架枪上垛,立即进入备战,日军偷袭,我去报告大哥!”
张达:“是!”
岳壑邦匆匆奔下岗楼,张达指挥全副精神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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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8,林中,日外
太阳高升,林中却是枝叶斑驳,树影森森
谭逸飞和缪世章面对面一丈之遥,双双牵马在侧,冷冷对视
谭逸飞:“缪兄手握炮铳,我表妹应已平安。”
缪世章:“正是,大队长为救穆小姐不幸中枪,穆小姐已伴大队长回府悉心照顾,先生不必挂心。”
谭逸飞:“多谢,在下回镇就将表妹接回,不敢太过打扰。”
缪世章:“不必,府上专为穆小姐备有上房,大队长定会呵护倍至,不必再随先生迁徙奔波。”
谭逸飞眉峰一蹙:“缪兄何出此言?”
缪世章:“先生既然和日商签了约,在九仙镇还留得住吗?”
谭逸飞一惊:“缪兄既然都看见了,为什么不点燃炮铳呢?(转念一凛)炮铳应该在魏老哥身上,怎么交给了缪兄?”
缪世章十分坦白:“谭先生可千万别怪魏老哥,是我将你的亲兵全部支开,并从魏老哥那把炮铳要了过来。”
谭逸飞“腾”的火起:“你如此机心只为了借刀杀人!”
缪世章冷笑:“不错,我就是要亲眼看到那香一点点燃尽,(盯着谭逸飞)一点点,一点点……就在你的眼前,你亲眼看着它,(吹口气)卟!灭了,什么都没了,哈哈,什么都没了!”
谭逸飞咬牙怒视,握紧拳头
缪世章却笑得十分邪恶快意:“是不是你又想打我啊?那就快动手啊,明天一过怕你已经被赶出九仙了吧。缪某要是算得不差,柴日双一旦接手,第一件事就是将媚日的高帽送给先生,谭会长自毁商规,你处心积虑笼络的威望就会一击而碎,你最最心爱的女孩已经住进了大队长府里,你忍心让她再跟着你背负奴颜媚日的骂名厮混吗?”
谭逸飞气得眼红:“住口,雪薇岂容你如此亵渎!”
缪世章笑道:“该打该打,缪某岂敢对宋二夫人失礼。”
谭逸飞大怒:“缪世章!”
缪世章无惧,反恨恨咬牙盯着谭逸飞:“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全部心血被你亲手摧毁!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一无所有被赶出九仙!”
“轰——”谭逸飞大怒,一把揪住缪世章胸襟,挥拳猛然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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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9,两军交界战场,日外
杨汉鼎带团整齐地在阵前列队,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
少时只听勤务兵一声呼号,侯元钦带队而来
杨汉鼎上前“啪”行一军礼:“报告旅长,我团已侦察到日军约有一团兵力正伪装向我军方向接近,请旅长指示!”
侯元钦登上岗哨认真观察了片刻:“嗯,非常准确,以杨兄之见,我方派一团正面狙击,打他个出其不意可好?”
杨汉鼎:“汉鼎正有此意,旅长,可否另派一团兵力分三路从两侧及后路包抄,则可一举击溃!”
侯元钦点头赞赏:“杨兄用兵果真老道,就请杨兄派兵正面对敌如何?”
杨汉鼎“啪”地立正:“遵令!(回身)疤子,带兄弟们出战!”
岳壑邦:“大哥,哪用得你亲自动手,让我来,不出一个时辰准保拿下!”
侯元钦:“啊,杨兄刚刚荣升副旅,何不一展身手,立范全军。”
杨汉鼎:“是!疤子,走!”
两人指挥士兵向战场行进
岳壑邦笑道:“大哥,司令把这少爷狠尅一顿,总算捋直了,你瞅他刚才对你多客气。”
杨汉鼎:“确实是有所收敛,疤子,战事要紧,不多说了。”
岳壑邦:“是!”
看着杨汉鼎的队伍渐接近阵中,侯元钦的唇边突现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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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0,林中,日外
紧攥的拳头停在半空
缪世章闭目等了片刻,只觉被揪得透不过气的胸襟竟被松开
再睁开眼,看到谭逸飞突然平静之极,而后竟泛起一丝冷笑,令缪世章心生寒意
谭逸飞:“缪兄极力要让我表妹成为宋二夫人,哼,雪薇又怎么受得了作妾的委屈,在下便替她将阁下的表妹打入冷宫怎么样?缪兄,你我表妹对表妹,公平不公平,哈哈!”
缪世章:“你要对夫人下手,你敢!”
谭逸飞目中出现冷酷:“是夫人自作自受!哼,你对在下表妹如此上心,尊表妹染毒已经有些日子了,你竟一丝不察吗?”
“轰——”缪世章惊得退了一步:“不会不会的,嘉琪怎么会是那种人。你,你胡说!”
谭逸飞:“哦?是吗?开始的时候只是听魏老哥念叨过夫人常喝的嫦娥桂和我们出的酒味不同,直到那日去府上,才发现夫人的酒是把原封的嫦娥桂加入毒物后二次封口。(步步向前)你是不是看到夫人常常困倦,泪流不止?有喜后仍是天天不离那酒吗?”
谭逸飞每说一句,缪世章便后退一步,一边回想一边渐显惊心
缪世章叫道:“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谭逸飞:“彼此彼此,缪兄明知在下被迫签约,又为什么不早燃炮呢?”
缪世章一时无话
谭逸飞:“在下知道九仙镇对烟毒严惩不怠,初犯即棍打二十!你对宋家忠心耿耿,一定会劝大队长谨遵父命。呀,在下真替夫人担心,她身怀六甲是否受得起夫君这二十重棍呀,啊?”
缪世章晃得站立不住,靠在了树上,已是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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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1,两军交界战场,日外
杨汉鼎的军团勇猛地向头戴草叶的日军冲去,威武的喊杀声中,日军抱头后撤
杨汉鼎:“疤子,不可近追,当心埋伏。”
岳壑邦追得兴起,听到命令一时未收住,又追出几百米才吹哨挥手
岳壑邦:“别追了!收队,收队!”
后面的士兵渐渐停住,前面的士兵有的却没听见
只听空中“嗖嗖”影子飞来落在杨部军中,“轰轰”炸响,一营日军伏在逃跑的日军之后,甩出无数手雷
杨汉鼎处变不惊:“匍伏退后,后排扫射!”
前面的士兵整齐全部卧倒,后面的士兵齐唰唰自动形成两排,利落的冲上前用冲锋枪扫射,日军猝不及防,纷纷惨叫中枪倒地
岳壑邦大叫着将腰上的手雷一一掷出,炸得日军血肉横飞军中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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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2,林中,日外
缪世章瞪着谭逸飞:“胡说,胡说,全是你在胡编!”
谭逸飞语气淡淡:“那就请县医院最权威的大夫前来断定好了。只是,大队长对夫人用了刑,势必心神俱伤,缪兄,多谢你刚才告诉在下他已受枪伤,这山防群龙无首,嘿嘿……”
缪世章一惊未去,再生惊惧:“你,你想干什么?”
谭逸飞:“在下不妨直言,自从你想夺龙府通谍,在下就加紧招兵,现在我掌控的兵马虽不及山防,运用得当,却可拼个旗鼓相当。还有,你不是一直疑心在下识得军中故人吗?(笑得有些狡黠)是否想借此机印证一下真伪呢,嘿嘿嘿……”
缪世章“嗵嗵”心惊胆颤:“你竟想攻灭宋府?(嘶叫)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谭逸飞利落跃马,仰天冷笑,:“心照不宣!”
马儿扬尘无踪,缪世章终于支持不住,“腾”地坐到地上,只觉心都要跳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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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3,两军交界战场,日外
硝烟弥漫,喊杀震天
一队日军倒下,又一团重兵压来
杨汉鼎不由回首相望:“旅长怎么还不发兵外援?”
正想着,就见到二团的士兵从两侧向战场围来
杨汉鼎甚喜:“兄弟们顶住,二团已经前来驰援,我们合围倭寇!”
众士兵本有些疲惫,此刻振奋精神,全神贯注地迎战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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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4,临省日军驻地,日外
田中用望远镜远望,唇边现出狞笑
就见望远镜中,侯军二团已从侧边将战场围住,逐渐接近杨汉鼎部
只见二团士兵突然向杨汉鼎的队伍投掷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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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5,两军交界战场,日外
“轰轰轰”两侧投来的手雷炸响军中,杨汉鼎的队伍毫无防备,如此近距离均被着着实实炸得支离四散
杨汉鼎大惊:“住手!你等何以袭击自家兄弟啊,住手住手!”
二团团长:“旅长有令,杨汉鼎率部勾结日军蓄谋造反,命全力剿杀!上!”
岳壑邦:“胡扯!你敢诬陷老子,老子就先剿了你!”
岳壑邦抬起一枪向二团团长打去,又急冲上前,却被二团的冲锋枪扫中,几乎落马
杨汉鼎急打马上前扶住,一边举枪还击,忙中望去,部下三面受击,伤亡严重
杨汉鼎:“兄弟们,我们中了捕杀之计,现在各自突围,待机会合!”
众士兵听后,均力拼四散突围,却岂是容易之事,又有大批倒在二团的枪口下
杨汉鼎十分心痛,气愤填膺:“疤子,怎么样?”
岳壑邦还在坚持开枪回击:“顶得住!”
杨汉鼎:“好,撤!”
两匹马迎面冲入二团军中,杨汉鼎手握捷克枪,英勇狂扫,令二团的士兵胆颤心惊,不由被马冲乱了队伍,杨汉鼎和岳壑邦突围进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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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哨中的侯元钦见状,立刻一挥手:“传令停战,二团全力搜山,务必将杨汉鼎击毙!”
亲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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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6,临省日军驻地,日外
田中:“岩井,杨汉鼎逃往山中,你速带兵追击,(狠狠道)死啦死啦的!”
岩井:“嗨!”
田中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嘿嘿嘿低沉而得逞地狞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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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7,宋府-前院,黄昏外
缪世章急急进院,小生子忙迎上
小生子:“舅老爷回来啦,老爷在医院已经取出了子弹,一心要回九仙,七爷和熊哥已经把老爷和穆小姐都接回来了。”
缪世章只“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向后院奔去
小生子:“舅老爷,他们在安大夫的医馆呢,不在房里,舅老爷……”
缪世章头也不回,身影消失在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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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8,宋府-宋宗祥梁嘉琪卧室,黄昏内
“砰”缪世章急推门而入,床幔中的梁嘉琪显然未料有人进来,忙不迭将一件东西塞入枕中,缪世章快步近前一把夺过,是一个漂亮的银盒,打开,里面黑乎乎的膏状物
“咣当”银盒失手摔在地上
“轰——”缪世章惊惧后退数步,“咚”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
梁嘉琪惊得忙下床来扶,被缪世章一把推开,她眼泪一下涌出,慌慌然去拾银盒,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忙掩帕急抹
缪世章“啪”抓住梁嘉琪的手,颤抖得说不话,他目中的惊怒,使梁嘉琪恐惧立时浸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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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9,酒仙酒坊-院中,黄昏外
所有的酒工和团丁都急得坐立不安,没人还沉得住去干活
忽听一阵马蹄,一酒工惊喜大叫:“谭先生回来了!”
众人立时大喜,“呼啦”迎上
只见谭逸飞满身疲惫,衣衫不整,进得作坊,早被酒工围住
“谭先生可回来了,真急死我们了,我们找遍了镇边的山,后来知道穆小姐被大队长救了,这才放心。”
“魏经理不知怎么了,又哭又叫跑去钱记喝酒,怎么劝都不回来,肯定是怪自己没救到穆小姐。”
“谭先生,听说你被福田升劫去了,是真的吗?”
七嘴八舌令谭逸飞又感动又心乱,他摆摆手止住喧喧:“各位为在下担心,逸飞多谢了。现在已经平安无事,兄弟们辛苦啦,今天歇工一日。(掏出一卷银元)阿立,魏老哥既然去了钱记,你就带大伙也去钱记开几席,权作逸飞为各位压惊,兄弟们,还替我劝劝魏老哥啊。”
阿立:“好啊好啊,只要先生平安就是万事大吉,您不一起去吗?”
谭逸飞笑道:“真是累了,我想在酒坊好好睡一觉,还请兄弟们体谅……”
众人:“先生放心,我们绝不来吵先生!”
阿立:“那我们就先走了。谭先生,明儿见!”
众人欢笑着走远
谭逸飞喃喃道:“明儿见……”
作坊骤然冷清下来,高窗上一阵晚风吹过,,谭逸飞忽生一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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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0,宋府-宋宗祥梁嘉琪卧室,黄昏内
缪世章怔怔坐在桌前(内心独白):“谭逸飞说的竟是真的!”
梁嘉琪惊疑地看着缪世章:“表哥,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啊?”
缪世章冷冷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梁嘉琪目光一低:“是固胎安神的药,只因是婴儿胎盘做的,医馆禁卖,所以我,我不敢拿出来。”
缪世章:“胡说!什么人说的!”
梁嘉琪一惊:“是花容绣坊的先生给的,表哥,我吃了以后确实是精神不少。”
看着梁嘉琪被蒙在鼓中还一幅感谢的模样,缪世章不禁又恨又怒,又无法言明,在房中走来走去(内心独白):“看来表妹还不知道已染烟毒,我就先瞒下她,明天配些去毒的药慢慢服用免得她神魂不安,只是……(心中不忍又无奈)毒浸内宫,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梁嘉琪不明所以:“表哥,你不喜欢,我不再吃就是了,你别生气,宗祥受了重伤,府里面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全靠你来料理呀。”
缪世章缓了一口气:“表妹,这是邪物,我必须毁去,我明天给你送来真正安神的药。今后不能再见花容绣坊的人,这嫦娥桂是不是他们送的?我一块拿去扔了!”
梁嘉琪还未全然明白,缪世章已将几箱嫦娥桂全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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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1,酒仙酒坊-作坊,黄昏内
(凄清的画外音乐)
熟悉的大锅、熟悉的粮糟、熟悉的瓦甑、熟悉的酒坛……
酒工们热火朝天的场面历历在目
谭逸飞怔怔地看着,缓步于酒坊之中,本就疲惫不堪水米未进,全靠一口气顶着奔回酒坊,此刻明晃晃的灯下只有自己孤独一影,霎时,神疲、心竭、凄苦、忧惧,齐齐涌上心头,他虚脱得站立不稳,一步步晃向墙边,伸手想扶住一物,却将开关的绳子拽动
“啪”酒坊中灯泡齐灭,一片昏黑中,谭逸飞只觉眼前一黑,终于支持不住缓缓倒地
晕去的瞬间,谭逸飞看到窗外那如血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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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2,宋府-祠堂,黄昏内
同样的如血残阳透过雕窗
缪世章怔怔地盯着,他的眼中,残阳仿佛化为烈烈火光,二十五年前九宫湖边的火中血光
“嗵”缪世章回身直直跪在牌位前:“列位恩祖在上,现府临劫难,世章一定尽全力护宋氏周全。(坚定)任何有伤宋府之人都会重蹈覆辙!(叩首)祈恩祖保佑!”
说完,缪世章毅然起身急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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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3,九宫湖边,夜外
夏日的天气实在多变,本是闷热的夜晚却忽变得阴沉多风,昏月无光
风敲竹响,五个人影从竹林中猫出,轻步行至湖边
昏光下,是缪世章领着熊二熊三和另两个七虎的亲随
缪世章:“清楚了吗,出发。”
熊二有些犹豫:“掌柜的,真要烧吗?这可是谭先生全部心血呀。”
熊三:“是啊,大队长和七哥为了护它还受过伤呢。”
缪世章:“正因为这样,大队长才不忍心让虎子动手,将此令交给了我。”
缪世章手中一亮,一支山防令晃在众人眼中
缪世章:“这是我刚从医馆得到的密令,谭先生为断福田升的恶念,曾经自毁酒坊,如今形势急迫,大队长不得不二次毁掉!”
众人点头称是
缪世章举令低喝:“大队长有令,烧尽一砖一瓦,也决不落入日本人之手!”
众人齐答“是”,齐齐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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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4,酒仙酒坊-院中,黄昏内
熊二熊三等四人在酒坊外围,堆柴草,浇煤油,顿晌功夫,柴草已将酒坊团团围住
众人汇到缪世章身边,缪世章掏出四张银票交于四人:“此事绝密,全托了各位兄弟,大队长吩咐,各位请收下银票远离镇外半年,等风声散了再回山防,世章替大队长多谢四位兄弟了!”
缪世章说着就要拜下,被熊二熊三扶住
熊二:“我们都知道,大队长全是为了我们不受牵连呀。掌柜的请回禀大队长和七哥,我们这半年决不会回镇,这就走了!”
众人收下银票,匆匆走远
缪世章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他警觉的缓步向酒坊行去
缪世章(内心独白):“这可真是恩祖保佑,谭逸飞今天居然歇工一天,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哎,趁此良机,何不找找他留有什么谈氏遗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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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5,酒仙酒坊-作坊,夜外
作坊中昏暗,缪世章点燃一只微弱火签,小心翼翼地走着
忽然他止步暗惊,昏迷的谭逸飞躺在墙角的地上
火签举近,映着谭逸飞疲倦的面容,昏迷中仍是眉峰不展
缪世章蓦然心嗵嗵猛跳起来,火签抖动:“谭逸飞,你怪不得了,我不心狠,只怕真让你死灰复燃!”
缪世章不做多想,急步走出酒坊
冷风吹过,吹得缪世章终于下了决心,直直地盯着酒坊,“嚓”的燃亮洋火,点燃一把草束,草束迎风立燃,缪世章挥手甩出,〈慢镜〉草束扔到油柴上
“轰——”瞬时火圈骤燃,“噼啪”声中将酒坊全然笼住,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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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片尾酒文化(化用本集第40场)林中,日外【酒忌与防伪】
谭逸飞:“只因夫人喝的嫦娥桂是把原装酒加入毒物后二次封口。(笑)缪兄知道吗,酒在古代就有防伪举措了。”
缪世章:“对,长沙马王堆西汉墓里的酒坛就印有封泥。徐州狮子山楚王陵也发掘出来六坛封装完好的兰陵美酒,泥封上印有‘兰陵丞印’的戳记,完整无缺。”
谭逸飞:“呵,那缪兄为什么没在意夫人喝的酒呢,孕妇酗酒可是饮酒大忌啊”
缪世章:“自然知道。孕妇饮酒之后,酒精会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造成胎儿生理功能上的缺陷。哼!饮酒十二忌,一忌过量,二忌空腹,三忌不洁、四忌杂酒混饮,五忌以酒御寒。”
谭逸飞:“喝酒御寒确实被很多人误解,因酒对中枢神经产生抑制,使皮肤对冷刺激产生的反应迟钝,而且酒能加快血流,使体内大量热量向体表散发而达到御寒,但只能短暂维持,实际是一种快速内耗。”
缪世章:“六忌酒后乱性,七忌酒后沐浴,八为肝肠病人忌酒、九为孩童忌酒、十忌饮冷酒。”
谭逸飞:“饮酒先烫后饮,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就是一例。”
缪世章:“十一忌浓茶解酒,这最后一忌就是孕妇忌酒。”
谭逸飞大笑:“看来嫦娥桂是魅力有加啊,屈原在《九歌》中说‘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古人认为用桂酿酒能‘饮之嘉干岁’,《汉书·礼乐志》里记载‘尊桂酒,宾八乡’,把桂花酒作为了宴宾待客的上品。”
缪世章:“及至唐宋,白居易曾用‘绿蕙不香饶桂酒,红樱无色让花钿’来赞美它,苏轼更作有《桂酒颂》,‘玉色香味超然非世间物也’,哪有你如此居心?”
谭逸飞笑道:“缪兄快别生气,您读过吴彬的《酒政六则》吗?其中一则说的就是饮酒禁忌,乃是华筵、连宵、苦劝、避酒、恶谑(xuè)、喷秽、佯醉和争执,争执既算得一禁,你我何必相争,不如还是把酒言欢吧。”
(第二十三集结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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