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翎站在穿堂的拐角处,将外面这一出女人之间的金枝欲孽大戏给瞧了个从头到尾。
跟他一起站着的还有赵小北。
原来赵小北先前被枇杷那句话给一激,羞愤之下跑走了。可末了想起来还有件军务没跟左翎汇报呢,所以半路就又转了回来。
到了书房,今日当值的士兵告诉他,说是元帅到花园里练剑去了。于是赵小北便又一路寻到了花园这里来。
只是正好看到聂青鸾主仆两个也进了花园,想起刚刚才被枇杷打趣过,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她们主仆两个看到他了,于是我们的赵骑都尉就偷偷摸摸的爬了墙。
而这一爬墙,也就将左翎折了两枝腊梅给聂青鸾,而后者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继而落荒而逃的场景给看了个十足十。
赵小北蹲在墙上笑的直打跌。
但乐极生悲,随即左翎剑尖挑了一块冰块疾飞过来,正好打在了他腿上的风市穴上,他只觉下肢一阵酸麻,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就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而且还是脸着地的从墙上摔了下来。
但好不容易才看到元帅吃瘪,所以就算是很没形象的摔了个狗啃泥,这也依然阻止不了赵小北的好心情。
他手掌撑地,很利落的就爬了起来,而后笑嘻嘻的望着左翎说道:“我的元帅啊,给女孩子送花不是这样送的。你说你这送花的时候还阴沉着一张脸,活像下一秒就要拔剑劈了人家女孩一样,哪个女孩敢接这个花啊。呐,我跟你说,送花的时候要面带笑容,最重要的是眼神要深情。深情元帅你懂是什么意思吗?算了,你就一块千年寒冰,指望你目光深情那还不如指望这陇城从此不下雪呢。你就这样,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而后就说,我的王妃,这支腊梅是我特地为你而折,你就如同这腊梅一般美丽动人。来,伸出你的纤纤玉手,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吗?我敢担保你这样一说,王妃铁定会立刻拜倒在你的战甲之下。”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自己都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简直恨不能直接在自己额头贴上此人乃情圣几个大字。
但不想左翎却是阴测测的看着他,而后慢慢的问了一句:“昨晚的汤好喝吗?”
刚刚新鲜出炉的赵情圣浑身一个激烈,立时就觉得头顶有一桶雪水劈头倒了下来。
真是,透心凉啊。
他颤着声音就问道:“元帅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左翎的声音更加的阴测测了:“我看你精力这么好,不如待会我叫郑伯再熬一锅十全大补汤给你喝?”
......
赵情圣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赵小北直接扑倒,想去抱左翎的大腿:“元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不会送花的啊啊啊,你其实真的不用这么介意的啊啊啊。”
但左翎轻轻巧巧的就闪身躲过了,而且得空还直接用剑尖挑了一捧雪准确无误的洒到了赵小北的脖颈上。
冰凉的雪从脖颈上落到了衣服里面,只冻得赵小北浑身一抖。
他哀怨的看着左翎,幽幽的就说道:“元帅你真是太坏了。”
左翎面无表情的提起剑:“我还可以更坏一点。”
赵小北原地蹦开几丈远。
开玩笑,被元帅的剑扫到,非死即伤,他这还没活够呢。
他正要就左翎对自己的心狠手辣发出几句抗议,然后就听到了穿堂那里聂青鸾在跟人说话。
穿堂虽然是离着花园有一定的距离,但习武的人原本就耳聪目明的嘛。于是赵小北立时就闭上了嘴巴。
他斜眼望着左翎。只见后者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开,松开了收紧,最好还是迈步朝着穿堂的方向去了。
赵小北就想着,都说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也。
而随后他也抬脚跟了过去。
观摩完了这一出女人之间的口水战之后,赵小北摸着下巴点评了一句:“咱们王妃不简单呐。你看先前在饭馆踢那两士兵的蛋蛋时多果断,前几日拿板砖给王顺开瓢的时候多心狠手辣,今日跟这千依,话说这女的是叫千依这名没错的吧?你看咱们王妃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但句句都说在了这千依的痛处上啊,把人家给气的眉毛都快要飞了。元帅啊,咱们王妃可真是文武双全。”
左翎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他心里却是在想着,他这个王妃,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鲜明生动,恣意飞扬,可唯独对着他的时候,却永远都是避之不及的一副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是太阴沉,吓到她了?
左翎回想了一下他这些日子以来与聂青鸾的相处,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根源可能还是出在头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纵然是不乐意将自己的私事和别人说,可到底还是有些别扭的问着赵小北:“要是你头一次见到一个姑娘,就横了一把匕首在她的脖子上,那姑娘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这还用说啊。肯定是视我为洪水猛兽,看到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恨不能死生都不相见呗。”
这次左翎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赵小北望着他这样,忽然的就明白了聂青鸾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恨自己不透明的原因了。
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着跟左翎说上一句元帅你这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唉,算了,人艰不拆啊。在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他虽然是很乐意,但他怕左翎恼羞成怒直接给他来一拳,那他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所以他只是对着左翎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再是行军如神又怎么样,再是箭法超群又怎么样,可不照样还是不会把妹子?
赵小北觉着他家元帅约莫是缺了一根怎么跟女人相处的筋。但素,这根筋他赵小北可是有的,而且还是很粗很壮的一根哟。
他这边正沾沾自喜着,冷不丁的就又听到左翎说了一句:“这个千依,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在明日太阳出来之前,在我王府消失。”
果然,赵小北想着,这么有风情的一个女人都狠得下心去处理,元帅他果真是缺少了那根筋呐。
但赵小北也不是个婆妈的人,他知道这个千依绝对不是个善茬,所以直接的就问着:“要杀吗?”
左翎收剑入鞘,转身离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自己看着办。”
赵小北面上也没有先前吊儿郎当的样,转而也肃穆了起来:“好。我这就让人去处理。”
而聂青鸾这边,她在左翎那里受到的惊吓在嘲讽千依的时候得到了莫名的修复,这当会她正一边口中哼着小曲,一边步履轻快的和枇杷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左翎的前卧房。
只是这卧房到了聂青鸾的手里,早就是给装饰得,只怕左翎来了之后会立刻转身就走,绝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原先单调简朴的桌椅早就是让聂青鸾让人搬走了,转而换上了红木镶着大理石的桌子和四张红木的绣墩。因着天冷,绣墩上还铺了秋香色刺绣折枝牡丹的坐垫。窗前则是摆放了红木雕刻四季海棠的贵妃榻,榻上一应器具坐褥齐全。其他红木书案,案上纸墨笔砚都是珍品。又用一张紫檀木座,云母屏风隔开了后面的架子床。
反正这些都是嫁妆嘛,放在库房里也是白放着,索性拿出来摆了。
聂青鸾和枇杷进了屋,青儿上前来接过聂青鸾解下来的斗篷,枇杷则是自去找了个青色梅瓶出来,灌了水,将左翎折的那两枝腊梅插到了瓶里,仔细端详了端详,而后就放在了聂青鸾的梳妆桌上。
枇杷其实是用心良苦。聂青鸾早晨梳妆,晚上卸妆都要坐在这梳妆桌前,这腊梅放在这桌上,小姐早晚见着,也好睹花思人不是。
聂青鸾正在捧着青儿端过来的茶杯喝茶,猛抬头见着梳妆桌上的腊梅,她一个哆嗦,茶水呛到喉咙了。
好不容易等她咳完了,她脸红脖子粗的抬手指着那两枝腊梅就对枇杷说道:“枇杷,你嫌你家小姐我命长是吧?竟然将这煞神折的腊梅放在这梳妆桌上。我早晚见着得多闹心啊。快拿走。”
枇杷郁闷了。
她原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却是起到了反作用。
她就问着:“那小姐,这瓶腊梅要放到哪里去呢?”
聂青鸾挥手:“随便。反正只要不放在我房间里都行。”
......
这还叫随便啊。
不过经过枇杷艰难的一番斗智斗勇,这瓶腊梅终于还是得以放在了聂青鸾的房间里,虽然只是放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可腊梅嘛,最出名的原本就是它浓郁的香气。小姐晚间睡觉的时候闻到了这香气,说不定就会梦到王爷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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