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才见红莲亭亭,蝉鸣声声,转瞬已是残荷枯立,大雁南飞,金菊欲开。
这日却从京城里来了一道圣旨与一封家书。
圣旨是隆安帝给左翎的,家书却是聂媛华给聂青鸾的。
自打姜半夏和老周的那件事了了之后,聂青鸾的日子简直都可以用在神仙府里过日子来形容了。
总之就是她各种作,左翎各种宠,整个王府,乃至于整个陇城她都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不想这一道圣旨和一封家书的到来却是让她想起了聂媛华给她头上悬着的那把刀。
原来那把刀一直都在悬着啊,只是最近她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所以就忘记了罢了。
隆安帝的那道圣旨,开篇照例是一大篇洋洋洒洒的废话,无非是恩威并施的赞许了下左翎守卫陇城的劳苦功高,他隆安帝一直心里有数之类的,然后末了才终于提到了正事。
意思就是让左翎回京一趟,说是左家老太君,也就是左翎的祖母七十大寿在即,他隆安帝念着左家几代忠良,为了大123言情山的巩固出了不少的力,所以特地的想给左翎的祖母办个七十寿诞。
表面上看起来,隆安帝出面给左老太君办七十寿诞,这得是对左家多大的荣耀啊。换一般人估摸着就得痛哭流涕五体投地,继而愿意为他隆安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才是。
但这事放在左翎身上,那意味就不一样了。
隆安帝真实想传达的意思无非是,左翎,你祖母在我手上呢,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吧。而且这次他召左翎回京,谁知道他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谁不顶是想效仿当年他老子呢,更说不定是隆安帝比他老子更狠,直接将左翎斩草除根了呢。
正所谓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嘛。
而聂青鸾接到的那封聂媛华写来的家书,内容和隆安帝的圣旨其实差不离。
看来嫁入了皇家就是不一样,连说话的模式都公式化了。
信的开头聂媛华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她这个做姐姐的是如何日思夜想聂青鸾这个妹妹,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说的好像她们多姐妹情深似的,而到了信的末尾说的是,为了排解聂青鸾母亲聂夫人的日夜思女之情,所以她特地的一直让聂夫人住在宫中,也好日夜开导着。
聂青鸾将手里的信纸团成了一团,然后随手就扔到了一旁。
聂媛华的意思也很清楚了,你娘在我手上呢,你聂青鸾就算跑到了陇城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能不顾你娘的安危,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
聂青鸾伸手搓了搓脸,然后就着手放在脸上的姿势就坐在那里发呆。
她对于信阳候和信阳候夫人,她这辈子名义上的爹娘,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感情比较复杂。
她毕竟是穿过来的,上辈子的三观早已形成。所以信阳候夫妇在她看来,那绝壁就是一对渣男渣女啊,老天要是让他们有个好下场那老天都是没长眼。
可也得实话实说上一句,信阳候夫妇对她还是很好的。
当然,是对她这个身体,他们的女儿很好。
可是这些好毕竟还是她受了的。
聂青鸾坐在那里为难的继续搓了搓脸,想着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别说,她还真做得出让聂媛华捏着信阳候夫人,而她却在外面逍遥快活的事来。
说白了,在她心里她始终还是绝对这是他们聂家的家里事,她不过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误入了聂青鸾壳子里的一缕异世幽魂,这些破事实在是犯不上扯上她啊啊。
可聂媛华还非要扯上她。但关键是她觉得站在聂媛华的角度来看,信阳候夫妇,包括她,要是都被聂媛华给玩儿死了都是可以理解了。
但关键还是那句话,聂青鸾她觉着自己就是一打酱油的,所以这被迫的承受聂媛华的恨意,而最后导致她挂了,可能还会挂相不是很好看的那种,实在是有点太冤枉了。
“唉......”聂青鸾左思右想,可最后还是不得要领,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枇杷正在旁边剪着灯花,看着自家小姐愁眉苦脸的,不由的就问道:“小姐,接着家书怎么还叹气?”
她以为是信阳候夫妇托人寄过来的家书。
聂青鸾用眼神示意她看桌上的那张信纸,恹恹的说着:“是聂媛华寄来的。”
“是大小姐?”枇杷也吃了一惊。
说起来自打聂青鸾嫁到了陇城之后,聂媛华这三个字就压根没有出现在她们主仆的口中了。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担心着聂媛华会使了什么计谋来让她们不好过,但日子过着过着的却发现,聂媛华好像就忘记了她们似的,压根就没给她们使过绊子。所以这要不是聂青鸾刚刚说的那句话,枇杷简直都要聂媛华善心大发,打算放过她家小姐了。
不想她果然还是想多了啊。
枇杷就问道:“小姐,大小姐在家书里都说了什么?”
不过依着大小姐那面上带笑,然后冷不丁的趁你不注意就给你捅刀子的性子来看,定然面上也会是说的客客气气的。
果然,就只见聂青鸾重重的用手搓了搓脸,然后挫败的说道:“她说我娘在她宫里养着呢。还说她很想我这个妹妹呢,让我早点回去看她。”
枇杷:......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那,小姐,你回去吗?”枇杷有些迟疑的问着。
聂青鸾没有回答。
她是真心不想回去啊,只是看来还是必须得回去。
聂媛华其实是胁迫不到她的,可是左翎的祖母还在隆安帝的手中捏着呢。
她两难,左翎何尝不两难。
但是这个不孝的罪名她是不能让他担着的。
于是等左翎回来,他们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聂青鸾就和左翎商量着:“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祖母呢。正好这次祖母七十寿诞,不然我回京去见见她老人家?顺带给她拜个寿。至于你就别去了,你一个一城元帅,陇城哪里能少得了你镇守啊。你我是夫妻嘛,说起来我毕竟也是晋王妃呢,我就代表你去了,想来隆安帝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胡人早就教左翎给收拾的再也成不了气候了,压根就不需要他日日夜夜镇守在这。之所以还是猫在这,无非也是做给隆安帝看的而已。
所以聂青鸾的这番话一说完,左翎立刻就明了她的心意。
她这是想将所有的危险都一肩给扛了啊。毕竟谁知道隆安帝心里到底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左翎心内感动,转头望着窝在她怀中的聂青鸾,眸色深幽,语声深沉:“鸾儿,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做了,那我简直是枉为男人,更是枉为了你的夫君。”
聂青鸾:......
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上升到这么高端的认知上面去呢?
她还是和他继续的打着商量:“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可是你看,要是我们两个人都去了京城,隆安帝若是有了什么坏心思,岂不是我们两个人都被他给一锅端了?可是若是我一个人去了,你在陇城,他好歹还要忌惮着你,自然是不敢对我轻举妄动的。”
说到这里又开了个玩笑:“再说他要是真的对我轻举妄动了,到时你就领军直上京城,将他撵下龙椅,夺了他的锦绣万里江山,再追封我个皇后做做,这样好歹也算是替我报了仇了,也给了我体面风光嘛,我九泉之下若是知道,”
一语未了,剩下的话却都被左翎用唇堵在了口中。
左翎的这次亲吻比以往不同,凶狠的简直像是在战场厮杀。
他离开的时候,犹嫌不足似的,张口就在聂青鸾的下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聂青鸾吃痛,嘶的一声,伸手抹了一把下唇上被左翎咬出来的血,瞪了他一眼,质问着:“好好的,你这是干嘛?”
左翎却是恨声的说着:“往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说死字。”
“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聂青鸾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开玩笑也不行。”左翎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严厉。
自打上次聂青鸾被劫持的事之后,左翎很是杯弓蛇影了一阵。
不说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被他给细细盘问了一遍,简直就连一草一木他都恨不能去刨地三尺挖出来盘问下祖上到底何处了。而这还不算,那段时间聂青鸾简直就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日日寸步不离。
好不容易最近才好些,不想今晚聂青鸾一句话又勾起了他心里的痛。
所以那一口咬的还是轻的呢,左翎恨恨的想着,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知道,他再也经不起她出事了呢。
聂青鸾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她现在只知道,左翎狠狠的咬了她一口,把她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而且他还这般严厉的和她说着话。
最近她被左翎宠的有点受不住半点委屈了,所以听着左翎严厉的语气,她鼻子就开始有点发酸了。
眼见得她眼中泪水盈睫,左翎刚刚还冷硬如铁的心忽然之间就春风化雨般的软了下来。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而后低下头来,用额头抵着聂青鸾的额头,低声的说着:“鸾儿,如果没有你,万里江山在我眼中也不过只是枯坟乱岗,我要它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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