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被推入中军帐的被俘隋将名叫虞琪,见伍天锡胡言乱语一番居然换得了活命,自己也有样学样,直着脖颈骂道:“狗贼,爷爷是一时不小心才着了你们的道。/www。qΒ\\**-**如果摆开了阵势真刀真枪地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要么把爷爷我给放了,要么赶紧给爷爷我一个痛快。别拿场面的话来惹人烦!”
一听对方姓氏,程名振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再看看对方的官衔、模样和说法的做派,心中更觉厌恶。干脆顺其所愿,命人将其推出辕门外斩示众。两边亲卫没杀到伍天锡,心里正恨得痒痒。这回新仇旧恨全有了泄处,恶狼一样扑上来,拎着虞琪的脖颈就向外扯。
没等被推出中军帐,虞琪先尿了裤子。两腿拖在地面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愿降,愿降。我乃江南虞氏之后,可以出钱来赎命。我叔叔在朝廷里还能说上几句话,你们别杀我,他肯定能把官军全调开!”
“哈哈哈!”军帐里的将领们被逗得哄堂大笑,目光中立刻充满了鄙夷。这种人,留在世上就是个消耗米粮的蠹虫,洺州军才不稀罕。程名振用力挥挥手,吩咐亲卫尽快将虞琪拖走,以免他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片刻之后,两名亲兵转回,将颗血淋淋的脑袋用托盘端了,交给众人验看。然后用白垩封了血口,挂到正对洛阳骁果方位的刁斗上,告诉那群东都来的恶少捞便宜的下场。
有了伍天锡和虞琪两人做榜样,接下来,处理俘虏问题的难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底层左武侯军官和普通士卒本来就因为大隋朝廷有功而不赏的做法对其绝望至极。看到伍天锡投降后能活命,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在洺州军中做个普通喽啰也好,到平恩开荒种地也罢,只要给条生路,绝无怨言。而一些级别较高的军官,则知道程名振不是个好糊弄的雏儿。想委曲求全活命的,被推入中军帐后直接就跪倒请降。欲为大隋朝廷尽忠的,则直接开口求个痛快。程名振也不过分难为他们。将打算投降的将领押入后营,暂时当客人软禁。日后有了充足时间,再根据这些人的本领和身世逐个甄别,决定留用他们在洺州军中效力,还是通知其家族拿钱财来赎人。对于那些誓死不降,则全部斩了事。尸体与昨夜的隋军阵亡一道就地掩埋,级则用白垩封好,挂在高杆上以向其他两路隋军示威。
如此一番处理下来,最后选择投降的左武侯士卒居然有两百多人。程名振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团的编制,暂时就以两个旅为基础,缺乏的一个旅日后再做补充。直接交给伍天锡统一带领,并且当众任命伍天锡为校尉。
如此一来,那些士卒心思更为安稳,纷纷表示愿意为程将军效死力。但是一些洺州军的底层军官却有些看不过眼了,特别是几名平素与张堂柱交情亲厚的,不能替好朋友报仇也就罢了,眼睁睁地看着仇人连升两级,由队正升任校尉,与自己平起平坐,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愤愤不平来。
王二毛将这些细节都看在了眼里,知道程名振是急于求才,一时疏忽了弟兄们的感受。他不想让这些细节再劳好朋友心烦,待到了休息时间,私下里找个了理由,闲逛到孟大鹏等人的营帐。几名心里窝着火的军官刚好聚在一起“喝水聊天”,被王二毛堵了个正正着。
众人知道王二毛跟程名振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好生尴尬。王二毛却毫不在乎,笑呵呵地将窗户纸直接捅破:“没给张校尉报成仇,大伙心里堵得慌是吧。堵得慌就骂几句娘,别憋着,省得憋出毛病来!”
大伙被人猜到了心事,脸上的表情愈古怪。吭吭哧哧嘟囔了好半天,终于有个名叫黄文和的校尉搔着头皮解释道:“也不单单是只为了张堂主一个人。那姓伍的昨夜仗着本事好在咱们的队伍里横冲直撞,至少砍死了咱们七名弟兄。还有几个被他卸了大腿,这辈子都得杵着拐杖走路了……”
“是啊,陌刀阵就是厉害,大伙都吃了不小的亏!”不待黄文和解释完,王二毛叹息着打断。“我听说他们当时只有二十几个人,居然逆冲咱们数百人的队伍。要不是教头用诡计阴了他,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坏在他手里!”
“也不叫诡计,咱们兵器吃亏,自然得想点儿别的办法!”
“两军阵前,管用的本事就是真本事。又不是比武较量,还有什么阴不阴的!”
众军官自己嘀咕可以,却不希望有损程名振声誉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七嘴八舌地反驳。
王二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忍不住嘿嘿一笑:“既然管用的本事就是真本事,咱们何不也用陌刀阵去对付官军。让姓伍的带人冲在前头,直接砍出一条血路来。大伙跟在他屁股后边捡现成便宜,岂不省事得多?”
众人都是两军阵前打过多年滚的老江湖,听王二毛一说,眼前立刻浮现起让伍天锡和雄阔海两个带头冲阵,大伙并肩子将敌军砍得七零八落的情形。目光登时一亮,心中的怨气瞬间少了许多,嘴边上却依旧酸酸地道:“我等也明白教头是为了大伙的将来打算。但咱们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才积攒起当校尉的本钱。他姓伍的半分功劳都没有,凭什么跟咱们肩膀头一般高?”
这话听起来就显得有失气度了,几个平素为人端正的,心里虽然也这样想,此刻脸上却为同伴而红。王二毛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什么校尉不校尉的,这些年,死在咱们手里的校尉还少么?官衔不过就是个称呼,此刻咱们左右都是官军,教头他得想办法让俘虏尽快安下心来替咱们卖命。如果把那些俘虏都编在咱们的手下,咱们还怕他临阵反手给咱们一家伙呢?不如给姓伍的一个头衔,由他出面收容俘虏。让那些外人明白,只要好好替咱们干,咱们就一视同仁。倘若干的不好么,也都是他们这些外人耸包,与咱们这些老弟兄没关系!”
“教头心里当然还是念着咱们这些老弟兄!这点大伙知道!”众人越听越觉得王二毛的话有道理,喘着粗气说道。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王二毛见大伙的心结已经解开,索性趁热打铁。“最要紧的是,咱们急需能克制骑兵的利器。张大当家吃的那场败仗大伙都看到了吧?当时他带了多少弟兄,对方一共才出动了多少骑兵?”
“我听人说是六千出头,不到七千!”黄文和摇头叹气,“那仗输的,甭提多惨了。几个我认识的老兄弟回到漳水河这边后,就四下打听咱们洺州军今年什么时候需要人手开荒。他们宁愿回家去种地,也不想再遇到李仲坚的骑兵了!”
“哪有六千啊,那是巨鹿泽的人怕说少了太丢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孟大鹏平素跟程名振走得近,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到不少有关张家军全军覆没那场战斗的具体消息。“我听人说,李仲坚只出了两千多人,就硬把张大当家的老营给掀翻了。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一个军官认错了人,把张大当家看成了他自己失散的阿爷,情愿以命赎命的话,张大当家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不可能那么少?怎么着也得五千人吧,巨鹿泽的弟兄虽然不如咱们,但也不是泥捏的!”
“就是两千上下,人家李仲坚根本没把巨鹿泽当盘子菜!”
低级军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博陵精骑参战的人数争执不下。无论相信博陵军出动了多少人,大伙对那场战斗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猛烈的攻势,如同半空中劈下来的闪电,让你躲不开,接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王二毛知道真正数字,却不出言打断,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大伙议论。仿佛很享受掌握秘密的感觉般。终于,有人率先醒悟过来,瞪着眼睛猜测道:“莫非,莫非教头高看那姓伍的一眼,就是为了对付博陵军的骑兵?”
“打完了左武侯,河北大地上还有哪家官军敢跟咱们交手?”王二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居然呈现少有的严肃。“如果博陵军奉命南下的话,咱们拿什么挡住他?”
陌刀阵!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答案。对于养不起也买不到优良军马的绿林队伍而言,抵御骑兵攻击的唯一有希望办法便是用长槊和陌刀结阵硬顶。而长槊只适用于阻截,陌刀却可攻可守。由雄阔海、伍天锡那样的壮汉持刀奔着速度被长槊逼慢的骑兵冲去,一刀挥落,人马俱为两段。
霎那间,大伙都为自己刚才的短视行为而惭愧起来。同时也愕然现,区区一年之内,王堂主已经与原来判若两人。他身上不仅仅有着原来的精明,而且在精明背后,越来越多地凸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练达和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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