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芸哭闹了一阵后又晕了过去,潘夫人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揪着搬。
潘夫人一想到这次若不是潘如意还念着姐妹之情帮忙把梁医生找来了,潘如芸就要被拖死了。
潘夫人气潘老爷的心狠,潘老爷躲在书房里不出来,潘夫人便冲进书房去把里面的东西给砸了个遍。
潘老爷跟潘夫人两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剑拔弩张。
“芸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竟这般心狠,或她有什么事,我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潘老爷本就因为潘如芸的事情生气,他觉得若非潘如芸的任性妄为,潘家在司令府面前本可全身而退。
如今潘家理亏,司令府若是在这个时候动潘家,完全师出有名。
潘老爷指着她说,“你这是妇人之仁,如芸能有今日,跟你这个娘也脱不了干系。”
潘夫人见他这个时候还要把责任推给她,不禁更是生气,差点把书房都给点着了。
潘夫人道,“本来说好如芸的孩子日后姓潘,潘家也有了后,你倒好,成日里想着你那些钱财,竟枉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下如此狠手。”
潘夫人虽然平日里对潘如芸如是言词激烈,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母女之情占了上风,不若潘老爷这般。
潘老爷不耐与潘夫人纠缠,“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意跟良儿都有了孩子,我若是真要把潘家家业留给外甥,如意跟良儿的孩子也可以,不是非要芸儿生的才行。
这个时候,她肚子里的野种哪里能留?”
潘夫人冷笑着说,“如意跟良儿的孩子,你想的倒是美,她们的孩子能姓潘吗?是你潘家的吗?”
潘老爷下巴动了动。
潘如芸要让自己的孩子姓潘,这本也是潘如芸自己说的,不是他这个当爹的说的,他本也没这么想过。
“行了行了,你与期在这同我纠缠,不如好好照顾如芸的身子。如今孩子没了,我们对外咬了没这回事,等我们去了上海,这件事也就不会再有人提起,过几年还可以找给她寻个人家。”
潘夫人看着一地的狼藉,仍是不解气。
她知道潘老爷是什么意思,他在外面有儿子的事她哪里不知道。
但这话不能说。
一旦她开了口,潘老爷反倒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野种给接回来了。
她跟潘如芸就都完了。
只要潘老爷一日不提这事,她就也能死死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提。
潘夫人对潘老爷发了一通火之后便又回了潘如芸那里。
潘老爷说的对,唯今之计,她也只能把潘如芸的身子先养好再说。
她心里恨也好恼也好,都无用。
女人就是这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跟潘如芸都只能忍着受着。
潘玉良自有了身子,过了前面那段不适之后,若无特殊情况,梁医生差不多每半个月会入府请一次脉。
她肚子里的可是司令府的长孙,沈晏均跟沈夫人他们深怕有什么闪失,最近更是紧张兮兮的。
连沈晏庭都勒令不得近潘玉良的身,深怕冲撞到了。
孙艳菲还是每日都来,不知是沈夫人吩咐的,还是红衣攒着的,阿板现在盯她就跟盯贼似的,防得紧。
弄得孙艳菲也有些不自在,“你这两个丫鬟弄得我好像是来你这偷东西似的。”
她自从知道了重晓楼跟潘如芸的事后便再没去过重晓楼那里了。
一来是别扭,二来……她觉得对不起潘玉良。
潘玉良是这世上唯一还愿意真心待她的朋友了,她却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情。
孙艳菲纵使脸皮再厚,也唾弃起自己的忘恩负义。
原来是不知晓,如今知晓了,自来是不愿意再去。
潘玉良见她每日都来,还问过她,“你同那人之间如何了?”
潘玉良这话是当着沈晏均的面问的,孙艳菲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我这不是为了还陈立远那头猪的恩情吗?哪里管如何不如何的。”
潘玉良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才不信她,“你要真喜欢,你管他还不还恩的。”
孙艳菲脸上一阵扭曲,“这个事情还是有些比较复杂的,咱们就不谈了。”
潘玉良笑着扬扬眉,“逃避可不像是你的个性。”
孙艳菲心想,的确不是,她也憋着难受呢,谁知道重晓楼那个人平日里看着呆呆的,还有点蠢,做人也不厚道,竟去勾搭人家有夫之妇。
但感情这种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憋的这么难受过。
趁着沈晏均不注意,孙艳菲偷偷地小声问着潘玉良。
“你说,如果总想着一个人,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想着,是不是……”
“是!”
孙艳菲的话还没说完,潘玉良就连忙说了声是,孙艳菲无语,抿了抿唇道,“我是说,那个人总让你恨得牙痒痒,总要想着要揍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你说是不是前世有仇?”
潘玉良还以为她说什么呢,不禁有些失望。
“哪里用的着前世,你应该是今生就应该跟人有仇。”
孙艳菲摸摸鼻子,又恐潘玉良一直追问重晓楼的事,怕自己多说多错。
“唉呀,好了好了,我该回去了,早上出来得匆忙,我都来不及气一气陈夫人,我得回去完成我今天的任务去。”
潘玉良……
孙艳菲来去一阵风,红衣忍不住地道,“孙小姐这性子若是男儿,倒也可爱。”
可惜是个女的,就不大可爱了。
沈晏均笑而不语,潘玉良倒是读懂了他的笑容。
“她若是个男儿,你家大少爷早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
红衣啊了一声,看了沈晏均一眼,没太反应过来。
沈晏均道,“行了,今日梁医生要过来,你去夫人那里问问,可需要去她那里诊脉。”
今日又到了梁医生每隔半个月司令府发请脉的时间,来之前梁医生本来有些犹豫,想让别的医生过来顶一顶。
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去潘府的事情沈晏均一定早就知道了。
潘如芸被休的事情早已传得满城风雨,不过她有孩子的事却无人提及。
潘家给的钱多,梁医生自己对这种事向来守口如瓶,那两个护士那里他也一再打过招呼。
不管如何,潘如芸的任何事,绝对不会从他们嘴里传出去。
潘如芸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估计也见不得人,不然不会司令府不提,潘府不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至于是何种的不见人,梁医生也没有想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到了司令府,给潘玉良诊过脉之后,梁医生又问了些潘玉良日常饮食方面的事情。
“一切正常,大人跟孩子都很健康,也不要太紧张,要吃好睡好,心情要放松一些。”
梁医生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当圣旨听着,深怕听漏了什么。
红衣连忙问,“梁医生,少夫人肚子这样大了,奴婢看她每日散步都很辛苦的样子,您也说少夫人跟孩子都健康,您看,是不是不用……”
红衣这话完全是替沈晏均问的。
这几日潘玉良越发的懒了,耍着赖地不愿意动弹,说是一低头光瞧见肚子不见腿,让人看了心情不好。
每日都是沈晏均硬拉着她才能走一会。
为了这事她还埋怨他不心疼了,沈晏均也不敢说重了她,只得由着她抱怨,她抱怨她的,每日该走的步子也是一步都不能少的。
逼急了,他便道,“不是说好一起学习怎么当好爹娘?”
潘玉良自己说出口的话砸了自己的脚,每日耍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招数也越来越高明。
前个儿装睡,昨日干脆装肚了疼,把沈晏均跟沈夫人差点吓死。
梁医生十分理解地笑了笑,潘玉良现在脚肿的厉害,她不愿意多走也正常。
“还是要尽量多走动走动的,不光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少夫人自己,多活动活动到时候孩子才更容易生一些。”
红衣看着潘玉良,一副少夫人奴婢也是为了您好,但大夫都说了得走的样子。
潘玉良撇撇嘴,哼了声,“红衣,你叛变了。”
红衣连忙讨好地道,“奴婢是看少夫人实在是辛苦才问的。”
等梁医生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红衣把该问的问题问完,沈晏均亲自把梁医生送出府。
这等殊荣,梁医生却是宁愿不享受的。
“沈少校留步,留步留步。”
沈晏均看着他不说话,梁医生头皮一阵发麻,琢磨不透他是怎么个意思。
是福是祸躲是躲不过的,梁医生只好硬着头皮问,“少校,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沈晏均笑笑,“我没有话要说,就是不知道梁医生有没有话要说。”
话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医生想了想,咬了咬牙道,“潘家大小姐孩子没了,身子亏损得厉害,日后也恐难再有,若不好生将养的话,只怕也不是长寿之相。”
那日在潘府里对潘夫人说的话,梁医生又同沈晏均说了一遍。
沈晏均听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梁医生,我知道你跟裴思远是朋友,不过,朋友也当分得清轻重才是,也不是什么忙都能忙得的。”
不待梁医生解释,沈晏均又道,“我就送你到这了,你慢走。”说完对梁医生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晏均回到房里的时候,潘玉良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厨房里炖了沙汤,红衣正在给她凉着,沈晏均扶着她在窗边坐下,把窗户开了一半。
“你去送梁医生了?”
沈晏均嗯了一声,潘玉良状似无意地,“怎么不让赵副官去送,还要你亲自去。”
沈晏均接过红衣的手中的碗放到桌上,“你们下去吧,少夫人这边有我。”
等红衣跟阿板都离开后,沈晏均才道。
“梁医生去过潘府了,我找他问了问情况。”
潘玉良也猜到是这种情况。
“我大姐……”
沈晏均舀了勺羹汤吹了吹,轻声说着,“孩子没了,不过你大姐情况还行。”
潘玉良抽了口气,倒也没激动。
沈晏均喂着她喝了口汤,“你爹肯定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否则我爹娘那边交代不过去,他们不追究,不代表不计较,你大姐会算计,你爹也会权衡。”
最主要的是,潘老爷做了那许多的准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在明面上来得罪司令府给自己找麻烦。
沈晏均又细细地给她擦了擦嘴角,潘玉良看着他问。
“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会像对我大姐那般对我吗?”
沈晏均也看着她认真地反问,“你会吗?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潘玉良皱皱眉,还未说话,沈晏均已经替她答了,“你不会的。”
潘玉良皱皱鼻子,“我倒是想,你看得这样紧,我也得有机会。”
沈晏均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知道她对潘如芸的事情已经看开了些。
这是他最期望的结果,最好是能不动声色地将潘如芸的事情解决了。
潘如芸只要一醒就开始哭,一直提孩子的事情,情绪一直很激动。
潘夫人劝不动,只能陪着哭。
潘夫人生潘老爷的气,又心疼潘如芸,看见喜儿畏畏缩缩地侍候着,干脆把气都撒在了喜儿身上。
潘夫人找了人,把喜儿卖去了城西的那地方。
潘夫人发卖喜儿的时候,喜儿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潘府,骇人得紧。
最后还是潘夫人命人堵了她的嘴,这才没了声。
府里一时间人人自危,深怕惹恼了潘夫人落得跟喜儿一样的下场。
侍候潘如芸的时候也更加的用心。
潘夫人见发卖了喜儿还有点效果,这才气顺了些。
但潘如芸仍旧是以泪洗面,潘夫人才顺下的气便又提了起来。
“芸儿,你要保重身子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的可怎么办才好?”
潘夫人早就给潘如意摇过电话,想让她回潘府来陪陪潘如芸。
潘如意却不愿意来,潘夫人气得骂她折眼狼,无情无义。
“你姐姐都这么了,你连看都不来看她,你姐姐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
潘如意气得握着手话直掉眼泪,但还是坚持不回潘府。
本来说好要去司令府看潘玉良,她也干脆不去了,免得看见潘玉良又让她想起那点可怜的姐妹情义,又会忍不住帮潘如芸。
可她哪里值得?她自己作妖也就算了,还要带着潘府所有的人一起。
潘老爷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若不是她的攒动,潘老爷怎么会想到要搬去上海?他若不是想着要搬去上海了,司令府也管不到他了,他便无所顾及了,又怎么会那么明白张胆的去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事情。
连裴小胖跟他那几个终日里玩泥巴的堂哥都知道卖国贼这个词,他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她没有良心?她还要怎么样有良心?
若不是潘玉良,她这么帮着她,沈晏均能连她一块给收拾了。
潘夫人终日守着潘如芸,好话歹话说尽,潘如芸仍旧是哭。
“芸儿,娘年纪大了,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娘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娘,娘都帮你,只求你莫要再折磨自己了。”
潘如芸好似终于把潘夫人的这句话给听进去了,她有些浑浑噩噩的抬头,“娘,良儿生了没有?”
潘夫人摇摇头,“还没呢。”
潘夫人算算日子,似乎也快了。
潘如芸擦擦眼泪,勉强冲潘夫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娘,等良儿生了,你让她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可好?”
说着她不禁又哭了起来,“我的孩子……”
潘夫人赶紧帮她把眼泪擦了,“娘答应你,娘什么都答应你。”
潘如芸现在吃的药里面,潘夫人让人往里加了安神的药,她只要醒着便是哭,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她刚刚经历这么大的事情,潘夫人只得让她睡久一些。
潘如意不愿意来看潘如芸,潘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趁着潘如芸睡着的时候,潘夫人出了府。
潘如芸喝了加安神的药,这一觉能睡上两三个时辰。
潘夫人直接去司令府。
沈晏均虽然把潘如芸给休了,但潘夫人那也是潘玉良的亲娘,潘玉良可还是司令府的少夫人。
门房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潘夫人一来便直接放了行。
潘夫人也没去跟沈夫人打声招呼,直接就往潘玉良的院子里去了。
潘夫人领着丫鬟走得飞快,府里的下人一路小跑才跟上。
“潘夫人,要不您等等,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潘夫人哪里肯理他,“怎么?如今我见自己的女儿还要跟你们少校申请不成?”
潘夫人这就有点为难府里的下人了。
还是去厨房拿东西的红衣瞧见了潘夫人,这才把跟着潘府的下人给解救出来。
“潘夫人,您怎么来了?正好奴婢给少夫人拿了吃的,您也一块尝尝。”
潘夫人知道红衣原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敛了敛脸色,嗯了一声。
“良儿快生了,我过来看看她,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没有。”
红衣边走边笑着说,“潘夫人真是贴心,不过您放心,该准备的我们夫人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不过潘夫人若是不放心,倒是也可以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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