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芸深吸了一口气,她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沈晏均,你给我一点时间,不然……大家就一起鱼死网破。”
沈晏均的眼睛眯了眯,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潘如芸,眼神里像含着刀子,潘如芸在他的眼神中渐渐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
潘如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潘玉良的房间的,她片刻功夫都不敢多呆,好似这司令府有什么让她害怕的洪水猛兽般,一出房间她便立即让喜儿去备车。
喜儿扶着她的离开的时候,感觉潘如芸的手一直在发抖。
“小姐,我们回潘府还是去二小姐那?”
听见喜儿的声音,潘如芸才回过神来,她怔了怔,然后才道:“去裴府。”
潘如意原本以为潘如芸回司令府起码得过两天才能过来,没想到她居然连夜又赶了回去。
“我还以为你会在司令府里住一晚上。”
潘如芸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她笑笑道,“怕你晚上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裴朝煦比起裴小胖来就有些不乖了,夜里总是啼哭,潘如意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才行,潘如芸在还能帮她换换手。
潘如意感激地笑笑,“大姐,你跟良儿有你这么个大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潘如芸点了点她的额,“你跟良儿一个样儿,有事要麻烦到我了,便会说好话来哄我了,倒是不用人来教。”
潘如意道,“是好话也是真心话。”
“谁让我是你们的大姐呢。”潘如芸垂下眼睛,想了想状似不经意地问,“前几日妹夫说的那几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
潘如意道,“他在银行认识的,是从上海那边过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家那个就那么一个人,他那份工作又轻松,上班时间又不长,平日里散漫惯了,交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说起裴思远身上的缺点,潘如意能说上三天三夜。
潘如芸打断她,“不是说那些人要离开?”
潘如意点点头,“是啊,他是这么说的,所以也没拘着他,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再见了呢。”
“上海也不远,要去不是很方便?一辈子那么长,哪里说得好。”
潘如意笑,“那几人说是这次回上海后就要回自己的国家了,现在到处兵慌马乱的,他们也不敢再呆了。”
潘如芸好奇地问,“他们的国家?不乱么?比我们这好吗?”
潘如意摇摇头,“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至少没有打仗吧,否则的话他们干嘛要急着回去。”
“说的也是。”潘如芸点头终结这个话题,低下头去看裴朝煦,“这会睡的这么香,估计半夜又该闹腾了。”
潘如意也颇有同感地说,“他爹说的对,儿子都是臭小子。”
等到潘玉良吐得没那么狠了,她便吵着要去看潘如意,沈晏均却让她干脆满月的时候再去。
为此潘玉良还生气了,嘴里嚷着,“你这是破坏我们姐妹感情,二姐生宝宝我都不能去看她,二姐一定会生气的。”
沈晏均这次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裴府。
自己一天到晚地看着她,他若是有事了,便留着赵副官在院子里,其实也不用赵副官,新进院子的阿富往那一站就跟个门板似的。
她不似红衣,红衣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以潘玉良高兴为前提。
阿富就呆板多了,除了很有见色地只认沈晏均一个主子外,潘玉良觉得她就没干过一见有眼力见的事情。
潘玉良气得要给她改名,“干脆叫阿板好了。”
改完之后她便强迫府里的人跟她一块改口,阿板本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她叫什么名都无所谓似的。
沈晏均也由着她,于是阿富这个名字在阿板身上还没捂上几天就被收了回去。
除了不让潘玉良出府,其他的事情沈晏均都由着她,因着这一件事记了仇,潘玉良私下里几乎没给过沈晏均好脸色看,沈晏均走哪把她牵哪,坐哪把她抱到哪的习惯哪里改得掉,于是红衣跟赵副官便经常看见他们少夫人不是趁没人注意去抠沈晏均的手,就是去搓他的脸。
沈晏均知道她心里有气,只要她动作别太大伤着自己,便也由着她出气。
他自己无所谓,红衣跟赵副官忍得实在是辛苦,沈晏均那张脸被潘玉良搓得都配不上沈少校这三个字了。
好不容易等到潘如意满月了,潘玉良的气还没消。
去到裴府,潘如意才刚说她,“小没良心的,一个月了,我生完孩子都一个月了,你才来看我。”
潘玉良立即转移炮火,指责起沈晏均,“二姐,你怪他,是他不让我来的,我早就想来看二姐了。”
潘如意噎了一下,她哪里敢说沈晏均的不是,只好道:“你没脚的啊,他不让你来你就不来。”
潘玉良嘟起嘴,不知如何解释。
站在她身后的红衣道:“少夫人,这事奴婢可就要帮大少爷说几句话了,要不是您自己贪吃吃错了东西,好不容易等到快好了,后面又忌不住口,大少爷也是为了您好,才不让您到处乱跑的。”
这番话他们出府前沈夫人就嘱咐过红衣,她知道潘如意生孩子,潘玉良一个月不露面这事怎么着都说不过去,便让红衣编了这么一段。
沈晏均没说什么,低着头帮着腻在他身边的裴小胖解着他手上的九连环。
潘玉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潘如芸一眼,毕竟潘如芸是知情人士,红衣当着她的面扯谎,她的脸哪里搁得住。
潘如芸却似不知道般,“看我做什么?这事我也不会帮你说话的。”
她又看着潘如意半真真假地道:“到底是没长大,你也知道她在司令府的地位,个个都把她宝宠着呢,她这么一折腾,谁敢把她放出来,这要不是你办满月酒,估计还得关着呢。”
说完她又摸摸潘玉良的脑袋,“瞧这小脸,在府里都憋瘦了。”
潘如意扑哧笑出声,“合着还是我满月救了你?”
瘦潘如意倒是没发现她哪里瘦了,反倒还丰腴了些,也或许是潘玉良之前就吃胖了,这段时间又瘦了些潘如芸才这么说的,所以潘如意也没太在意。
潘玉良原本最担心的还不是潘如意,而是潘老爷跟潘夫人。
但在裴府见着潘老爷跟潘夫人,二人并没有对潘玉良这一个月没有露面的事情问任何问题。
他们如此淡定的态度反倒让潘玉良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潘玉良迅速贴近他的耳朵问了一句。
“怎么我爹跟我娘提都没提这事儿?”
她说完这句后迅速收回身子,偏过头视线正好看见潘如意低下头去看裴朝煦。
裴小胖的那个九连环沈晏均没能解开,裴思远幸灾乐祸的抢去了,誓要一雪前耻。
沈晏均懒得理他,他伸手将好潘玉良的手拿在手里握了握,小声道,“兴许是你大姐已经给你找了借口同他们说过了。”
潘玉良狐疑地看着他,沈晏均道,“不然你去主动招供?”
潘玉良亮亮自己的白牙,在他手上狠捏了一把。
这回潘老爷跟潘夫人,连着潘如意跟潘如芸全都瞧见了,但几人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别开了眼。
好似尴尬的是他们似的。
但闹着玩的两人似乎并未发现,一个还在那换了个地方捏着,一个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地由着她捏着。
红衣什么都不知道,看着沈晏均跟潘玉良自己在那傻乐着,脸上得意之色明显,瞧瞧,他们大少爷多宠着他们少夫人。
裴朝煦的满月酒也没办得太大,裴家子孙多,大概是麻木了,只请了一些来往还算密切的亲戚,坐下来也就三个桌子,还加上裴家自己一大家子。
潘如意不用去招呼那些客人,跟潘如芸两个人坐在一块,两人轮流抱着裴朝煦供人参观。
潘老爷跟裴行长坐在桌前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潘玉良坐的离得远,什么也没听到,反正瞧着那边的动静一直没有停过。
潘玉良推了沈晏均几次,“这边基本都是女眷,你要不要去跟我爹聊聊?”
“你爹是生意人,我同他能聊什么?聊勃郎宁多少钱一把?”
潘玉良只得继续捏人。
沈晏均叹着气,悄声道,“回去之后你自个瞧瞧,我身上还有哪里还有好地方?”
潘玉良鼓着嘴不说话,起身去逗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家的裴朝煦。
沈晏均低头喝茶,无视掉周遭若有似无的目光。
他知道潘玉良想让他过去听听潘老爷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
潘如芸说他是得了良儿了所以就过河拆桥想把潘家一脚给蹬了。
呵,潘家到底做了些什么,潘如意跟潘玉良不知道,潘如芸这个长女岂会不知?
潘如意中潘玉良是私塾跟学堂的老师教养的,而潘如芸则是潘老爷跟潘夫人一手调教大的,潘家生意上的那些东西她了如指掌。
若说潘老爷百年之后,潘家的那些东西最后会落到谁头上,还只能是她潘如芸。
在他们眼里,潘玉良只是他们护在手心的小孩,潘如芸才是最终那个能扛得起潘家的那个人。
他这般做得明显了,潘老爷跟潘夫人却还能淡定如斯,比潘如芸还镇定,不是因为他们不知晓,而是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他十分相信,万不得已时,潘老爷跟潘夫人会在潘如芸跟潘玉良之间选择潘如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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