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本身就是属于能做不能说,一说立刻会体验什么叫众叛亲离的那种。
智瑶有过相关的猜想,提到田氏代齐看到智申的反应剧烈,心想:“我要是提出代晋的想法,说不定会被撸了宗子的位置?”
别看智申是个挺温和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的三观和坚持。
现如今,作为卿位家族的他们可以拿国君当招牌, 哪怕国君让他们失望到了极致,顶多就是弄掉现任的国君,再从公室挑选一人继任,不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如果晋国的卿位家族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或者是生出瓜分晋国的想法,晋国公族全面衰弱下去之后就能办到了。
晋国的公族要感谢一点, 要不然保证晋国国祚的已经不是国君强势或公族强大,其实是各个卿位家族在互相针对和提防。
算起来还是晋景公比较聪明, 知道卿位越多, 卿族就会斗得越厉害,可惜的是生了个傻儿子,好好的局面被葬送掉。
换作是晋悼公,郤氏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是公族一员,并且郤氏还是站在公室这一边,敲打会敲打,不会去灭掉郤氏。
当时的情况是,郤氏灭了, 肥了赵氏、范氏和智氏。
现在呀,局势已经到了国君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扭转的局面啦!
智瑶对家族内部和对外一直以来只提出一个理念:为晋国恢复霸业而努力!
见识到智申的反应后,智瑶决定哪怕是真干出代晋的那一天,依旧会是喊着重振霸业, 创造新的辉煌。
其他人信不信什么的?反正智瑶自己信就行。
再则,知不知道始终相信智瑶的人会有大把?这是晋国公室确实不行了, 再来就是真的到了代晋那一步,能够想象得出智瑶的事业做得多大,早就有了一批无论智瑶干什么都会誓死追随的死忠啦。
会议结束之后的隔天,韩不信率先离开“新田”前往“辅”地,随后魏驹、赵伯鲁、狐解纷纷离开。
他们的离开让很多人不得不多想,比如晋国是不是又面临着什么麻烦。
“臣老矣。”窦犨今天受到智瑶拜访。
这位水利大师的确很老了,说话时动不动就咳嗽一声。
智瑶拜访窦犨做什么?
智氏开发“邯郸”以东期间,很多水利上的规划就是仰仗窦犨之手。
虽说第二个五年计划并没有要马上实施,并且已经有了相关的计划方案,该查遗补漏的地方总是不能落下吧?
历史上这位水利大佬得到赵鞅的重视,帮助赵氏兴建各种水利。他在“晋阳”附近得了一块封地,整个家族也就迁徙了过去。
哪怕是到了很久以后的赵国,窦氏依然是负责水利工程,可惜的是赵国没有像秦国那样启动郑国渠这种国模的大工程,致使窦氏在战国时代有点默默无名。
智瑶有再多的话,看到窦犨动不动就咳嗽,哪敢拜托窦犨去大陆泽和大河边上实地考察,再拿出新的改良方案呢?
窦氏倒是还有另外的人,问题是窦犨的实力在那里,他的子侄也要能超过啊。
当然了,不能超过是一回事,有能力做事就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
“大夫,瑶今日前来乃是酬谢窦氏之功。”智瑶将再次邀请帮忙的话吞回去,改说起了其它的事情。
窦犨用浑浊的双眼看着智瑶,等待相关后续。
别提什么义务帮忙,什么年代就有当代的特性,大家忙死忙活其实都有追求,可以是利,也能是名。
像智氏这种规模的大家族,一再让人白干活,名声绝对会败坏个干干净净。
智瑶示意台狐将山川舆图拿过来,铺开之后,指着某个地方,再小小地画了个圈,说道:“窦氏于我有大功,圈此地而赏。”
窦犨很认真地在看,估计还会在脑子里勾画一下当地的山川地势,能看出非常高兴,庄重地对智瑶行礼,说道:“谢主之赏。”
诸夏是讲究谦虚没有错,但是什么时候得到应得的奖赏,需要假惺惺地推辞呢?
智瑶又跟窦犨聊了一会,看老人家精力不济就主动提出告辞。
等智瑶走后,窦犨召唤来了家中的族人,先告诉他们从智氏获得赏赐的事情,引得众族人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主仁厚,世子善政,智氏当兴。”窦犨先定下一个基调。
刚刚获得封地的赏赐,谁会唱反调?别说智氏在智申和智瑶的领导下确实欣欣向荣,晋国也从赵鞅主政时期的颓势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窦犨又说道:“厚待于我,岂可辜负?真、聘、朔,日后服侍世子左右,但有差遣不可推辞。”
遭到点名的人,他们都是擅长水利工程的后辈,并且在窦犨看来是能出师了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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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智瑶需要窦犨的帮忙,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智氏还有第二个五年计划,参与进去的窦犨哪能不知道呢。
窦犨自己是真的老了,想要再发光发热,主要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很难得才能碰上窦氏能够发挥本领的机会,别说窦犨多么惋惜自己年纪大了。
现在的每一个家族,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家族传承,像窦氏这种专攻水利工程的家族,不是每一代人都能学以致用,学到的知识要是无法运用,一代两代三代之后基本只会剩下理论,极可能失去实际操作的能力。
所以了,压根不是智氏为了酬谢而奖励封地的事,主要是窦犨认为窦氏应该抓住智氏进行大开发的时机,一方面让族人能够学以致用,再来就是累积新的知识。
窦氏现在是智氏的附庸家族,他们在“新田”有自己的住宅。
能够在“新田”有基业是一件挺不简单的事情,有些家族是从历代国君那里获得,更多的家族则是得到卿位家族的赠予。
有那么一件事情不会变,能够在“新田”有住宅的话,起码是祖上曾经阔过,又没有在一次次动乱中破家灭族。
以晋国当今的形势,亲近国君或是公族的外姓贵族,好多已经沉入历史长河的河底,少部分被排挤回去自己的封地猫着。
智瑶今天就在“新田”城内到处溜达,一一拜访会用到,或可能在某一天用到的家族。
本身是智氏的附庸,得到智瑶的拜访,哪怕没有得到什么奖赏,仅仅因为智瑶的到来也会到荣幸。
不是智氏的附庸,很可能还在某个时间段是一种敌对或潜在之敌的关系,遭到智瑶的拜访无不表现出诚惶诚恐的一面,乃至于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
没办法的事情,目前的智氏非常强大,智瑶不出意外会是下一任的智氏之主,身份就摆在那里,谁能以平常心视之呢?
一圈转下来,智瑶的收获当然是满满。
他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举动?还不是被智申的态度给提了个醒。
甭管要做什么,人设首先要立稳,再来就是获得更多人的支持,无法获得爱戴也要尽力减少敌人。
很多时候,明知道对方敌视或忌惮,拜访一下,再露出友好的态度,可能也就改变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碰上机会能够展现一下礼贤下士,再鼓捣一下舆论,名望就能蹭蹭蹭地往上涨了。
更后面,智瑶得到智申的允许,出“新田”巡视智氏的各处封地。
他们从“新田”带走了一批物资,同时又向各地进行调集。
智瑶去一个地方就召集当地的封臣,或是进行勉励,也能是进行奖赏,少不得有处置一批害群之马的环节。
一系列事情办下来,不止是智氏内部的管理体系得到净化,连带各属僚办事的热情也是提高了一大截。
当然了,看似简单的事情,前期的准备工作不要太多。
首先,智瑶需要知道应该奖赏哪一部分人,又该处罚哪些人,不是光看汇集上来的管理日志以及出产,肯定需要庞大的情报系统去进行验证,否则干出明明该惩罚却奖赏的事情出来,不单单会显得主家无能,以后出现遭到蒙蔽的事情会更多。
巡视完毕的智瑶重新回到“新田”已经到了秋季时分。
“越君在‘吴’。”子贡之前去了越国,才回到晋国不足半个月。
说起来,勾践的胆子很大啊!
不久之前,大约是两年前吧?夫差把陈君越骗到吴国实施软禁,比较纳闷的是竟然没有形成什么舆论进行谴责。
并不是吴国现在强大到不能谴责,纯粹是列国对吴国的蛮横无理早就习以为常了。
智瑶说道:“必是蛊惑吴军再行北上?”
子贡对智瑶能猜出来没有感到意外,比较唏嘘地说道:“吴君无有体恤民力,更有常年征战,吴境各处凋零。”
是啊,是啊,然后给勾践做了嫁衣。
子贡又说道:“陈君亡于‘吴’。”
这倒是把智瑶给说愣住了。
陈国因为自己的国君被骗去吴国,才有了楚国一再出兵入侵。
楚国纯粹是怕陈君越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比如投奔吴国,导致楚国谋划了上百年的兼并计划破产,近期才会迫不及待一直对陈国用兵。
夫差肯定是在争取陈国,令人看不懂的是争取的方式奇怪了点。
现在陈君越竟然死在了吴国的都城?不是夫差干的,也会变成是夫差干的,然后楚国应该是在今年就会灭掉陈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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