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他们被公司的人带走,询问了半天来意,签了一张又一张协议,还要戴上一个灵力限制的装置,他们可以拒绝,但就会有相关人员24h跟在身后,活动范围在很小一片地方,或者即刻遣返。
师徒俩选择听从组织安排。
大家来这里旅游都这样的,这已经算好的了,大部分修行者根本不准踏足这里。
两人戴上一个小戒指,在无名指上,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灵缠造物。
戴上那一刻,风无理第一反应是,这天真他娘的冷,不过他也不全靠灵力御寒,身体素质本来就高,所以也还好。
第二日,两人兴冲冲爬了八达岭长城。
下雪天出来玩人没平时多,基本都是年轻人,三五成群。
“快看那碑!”王西楼指着那块好汉碑,拉着小徒弟过去合影。
“这里比市区要冷好多。”风无理穿得有点少,他还没适应调动不了灵力的感觉。
前面传来惊呼。
两人看去,只见天空云层破开,金子般阳光照在下了好几场大雪的远山,银蛇乱舞,原驰蜡象。
“这么好看的!”小僵尸趴在城墙边上看,让他过来拍照。
拍完过来看看拍得怎么样。
风无理发现她手机内存不太够,一看照片,这拍了多少张啊,其中九成居然都是自己的。
九成中一成是以前老人机拍的照片,全是自己小时候。
她兴致很高,忽然走快进到一个拐角,风无理跟在身后。
走到那个拐角,一团雪呼他脸上,碎成无数块掉落。
然后看到前面王西楼笑出鹅叫。
风无理默默走快两步,试图先接近再说,被小僵尸识破计谋,她拉开距离,还挑衅他。
被逮住的时候,风无理把她卫衣帽子戴上,然后将卫衣绳子拉紧,王西楼整张脸被包住,扯着绳子拉她走,小僵尸踉踉跄跄,听到她帽子下面声音都失真了,一直嚷嚷什么,面子,错了,我是你师父,之类的话。
下来的时候是坐缆车,对面是一家四口,女儿上高中了,时不时偷瞄一眼风无理。
下了缆车,小僵尸嘿嘿笑。
“刚刚那个女生一直看你。”
“刚刚应该问她要联系方式。”风无理懊悔。
“去啊,给师父带个徒媳妇回来。”
风无理懒得理她,她自讨没趣也不在乎,又挑起别的烂白话跟他叨逼叨的。
午饭吃了炸酱面,嘿,那叫一个地道!
下午去故宫。
下过雪的故宫少了一分肃穆,多了分少女感,傲雪立在枝头,梨花伸出红墙的瓦顶,白瓦红墙,银树赤影。
整体而言,故宫给师徒俩一种很惊喜的感觉。
白雪镶红墙,碎碎降琼枝。
风无理给小僵尸买了一件红色的古风斗篷,像清宫剧里冬天妃子们披的披风,领口有白色的绒,她穿起来给人一种在《甄嬛传》里活不过两集的感觉。
到了五点多阳光变得氤氲,缓和,飞檐鎏金般影子打在红墙上,朱色披风的小姑娘站无数澹粉色海棠花瓣飞舞的雪地上,笑容憨态可掬,风无理捕捉到这一幕。
他拍了很多照片。
有单纯美景,有摆着又土又傻pose的小僵尸,也有两人合照。
吃饭的时候,他挑了四张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就四个字,岁岁年年,然后就没看朋友圈了。
晚上快十一点,酒店的智能门锁一响,随后被推开。
王西楼率先进屋,在玄关开灯,吧嗒几下发现没亮。
“怎么回事?没电了?”她反复多次还是不亮,“灯开不了。”
风无理沉默了下,默默把门关了:“怎么可能不亮,外边走廊都有电,别玩了。”
“什么啊,真的亮不了!”
“我来看看。”
师徒俩琢磨着这灯怎么开,昨天明明都好好的,王西楼还一脸我说吧,就是没电了,打电话给前台问问,风无理玩得差不多了,在电闸旁凹槽插上门卡,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王西楼:“……”
给了他一拳,转身往床上一躺,大字型躺在床上。
“好软啊这床,累死了都,师父就说不喜欢来这里,不能用灵力真的好磨人,跟,跟……”她嘴笨,一时找不出什么词形容:“跟那什么似的。”
“跟劳改犯一样。”
“不过他们给咱报销游玩费用,什么各地景点畅通,还给咱们推荐了好多好玩的地方。”
小僵尸明显来劲了,她对免费,折扣这些东西都特别执着,毕竟当年跟老街的大妈凌晨四点去蹲超市开门,抢促销蔬果,专挑平时吃不起的水果买。
王西楼在计划明天带他去哪里耍,兴奋地拿手机趴在床看,屋内有暖气,她热得把衣服都给脱了,穿着丑丑的灰色秋裤和保暖内衣。
吹了一天风,风无理感觉脑袋有点胀胀的,不太想说话,他以为回到室内会好很多,结果从冷的进到室内,感觉更加气息紊乱。
他挠挠头,猜大概是自己灵力太庞大,被压制之后身体出现应激:“我先去洗澡了。”
“哦。”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水声,洗完澡后他穿着睡衣裤出来,爬上床想黏湖一下盯着手机看的小僵尸。
“别闹,师父还没洗澡。”王西楼看着手机,一只手捏着小徒弟脸。
“后天就回去了。”
“知道了。”
“我有点困,先睡了。”
“准了,爱妃把床暖好,等师父临幸你。”
风无理不想理她,他有点头胀。
“等一下帮我把手机充一下电,充电器在包里。”
王西楼靠坐在床头看着手机,先是摸索了一下浏览器,然后搜索哪里好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快十二点,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暂时放下手机准备洗个澡先。
再看一眼旁边睡得规整的小徒弟,闭着眼睛很安详。
她嘿嘿一笑,凑了上去在脸上亲了一下,翻身下马,打开包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冲凉房。
风无理迷迷湖湖睁了睁眼,翻了个身,呼吸冗长,房间的光熄灭,浴室开着灯,淅淅沥沥的水声,毛玻璃能隐约看到小僵尸的身材。
随后又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他睁了睁眼,看到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女人坐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
王西楼真香,他心里面想。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躺了下来,往他怀里钻了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身边的人摇醒。
“怎么了?”
他有些迷湖,看到穿着睡衣的小僵尸跪在床边,蹙着眉。
她没有平时老爱作怪时嬉闹,也不算多严肃,只是平和陈述件事实:“你在发热。”
“几点了现在?”
房间的灯开了很亮堂,风无理看窗帘,窗帘不透光,他也判断不了现在几点。
“还没到四点。”她声音依旧冷清,透着沉着冷静,不再嘻嘻哈哈的王西楼,此时跟白天完全两个样。
“可能被冷到了,没有灵力御寒一时没习惯。”
风无理才发现自己鼻音有点重,但是不太在乎,把有点沉重的脑袋落回枕头上:“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发热证明身体在自我恢复。”
“起床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风无理觉得这女人有点烦,翻了个身不理她,把被子向上裹了裹,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婚后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啥都不理的废物男人。
“听话,师父带你去医院看看。”王西楼声音很温柔,推了推他背用哄人的语气:“乖,不要耍脾气了。”
“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王西楼开始烦人的耳边叨叨,轻声细语地像哄一个大孩子,风无理烦不胜烦,坐了起来,脸上很不爽。
“师父给你拿衣服穿上。”她说话声音很安静,或者说现在这环境就是很安静,毕竟凌晨三四点。
风无理不想说话,静静看着她忙上忙下,房间还算暖和,他也不至于病到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可能因为不舒服,心情明显烦躁了些许。
他埋怨:“去什么医院,你不吵醒我,明天睡醒估计都没这回事。”
王西楼尽量顺着他气说话,也不跟他急眼,“来,披上这件。”
“这是你衣服,太小了。”
“谁叫你穿那么少来,外边零下十几度,冷出毛病了等一下。”
“好烦啊你。”
“围巾也戴好,戴上师父的帽子。”她碎碎念,但是有条不紊地安排好。
小时候也有过身体发烫,但甚至来不及吃药,喝杯热水眯一会觉就活蹦乱跳,他从小到大就没得过什么病。
师徒俩出门去,外边大雪覆盖,整条街行人都没一个,偶尔会有辆车经过。
刚刚问了问前台附近哪里有医院,前台给他们指了个附近几百米外有个小诊所,平时都是24小时的。
师徒俩徒步过去发现关门了。
小僵尸不会滴滴打车,在那琢磨半天,还是风无理拿手机约了辆车,现在还在等有人接单。
前一秒还抱着师父在温暖被窝,下一秒站在刮风下雪的凌晨街头,朝街两边看去是黑漆漆如深渊般空无一物,路边的车顶,绿化丛,台阶都铺上厚厚一层雪,路灯惨白的光照在雪地上反射蒙蒙的光。
风无理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莫名感觉这个氛围很像苦情剧的场景,自己要是有个悲苦身世,一篇百万字复仇网文开头都出来了。
看了一眼旁边,小僵尸穿得单薄,在一边抱着肩看起来冷得不行。
他说了句风凉话:“都说了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你就是不听。”
“……”王西楼逆来顺受,给风无理整理围巾,“你冷不冷?”
“我穿那么厚,都快热出汗了。”他还是在怪这人把自己拉出来。
“听话啦,师父的小男人。”
王西楼耐着性子安抚,语气很温柔,给小徒弟系好围巾,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感觉还是很烫,看了看手机上屏幕,显示已经有司机接单,还有三分钟抵达。
但是风无理来京城几乎就套了件羽绒,所以她衣服都让小徒弟穿了,现在在路边冷得不行。
下一秒,她陷入一个很温暖的怀里,冻得发硬的脸埋在他胸前,小徒弟的下巴搁在自己脑袋上,一切寒风都被挡在外边了。
原来是小徒弟将羽绒打开,然后把她拥了进怀里。
王西楼怔了怔,她忽然想到家里tv10的纪录片,里面母狮子身边跟着一只小狮子,小狮子活泼好动,追自己尾巴玩,又颠颠跑过去跟在母狮子脚边,有时候调皮不走,就会被母狮子咬着后颈走,两三年后小狮子已经长成雄狮了,他比母狮子威勐高大得多,但母狮子还是会想去咬他后颈把他叼着走。
“难得跟你出去玩,结果居然感冒了。”他声音越来越哑,看起来发烧挺严重。
他从小就很难生病,更何况有索关防身,怎么可能被冷着呢,结果现在索关能力一失去,立刻就冻到了。
王西楼轻笑。
“没有,你不觉得也挺有趣的吗?”
她缩在风无理怀里,抬起脑袋,下巴戳他胸膛,手在羽绒里面环过他的背抱住,笑道:“我们本来出来玩的,结果大晚上下着雪站在没人的街头,等一下师父还要带你去医院,如果只是跟师父到处玩玩,最后留下也只是一堆照片,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我们师徒俩可能都记不清楚今天发生过什么事了,但是现在,师父敢打包票,你肯定记得我们凌晨四点在乌漆嘛黑飘着大雪的街上等车,然后去医院,估计折腾到天亮才回宾馆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师父觉得这样经历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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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哦了一声:“你说正常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可惜你小时候几乎不生病,师父也没试过大晚上带你去医院。”
风无理一笑,鼻子红红的,嘴角冒出白烟似的气,在路灯光下缓缓消散。
王西楼仰着脖子看他:“你有没有很不舒服?”
他没回答,两人在黑夜路灯下对视着,风无理侧着脑袋亲了下去。
王西楼一愣,缓缓闭上眼睛,也侧着脑袋,任由滚烫的体温侵蚀自己唇齿,掠夺,反掠夺,被轻咬,她也笨拙地去抓捕对方的过来轻轻啃啮,两人鼻间呼气交杂在一起,茫茫雪天中路灯下交混在一起的雾气,很快消散。
这人故意使坏,亲到一半慢慢不再低着头,王西楼只能自己踮起脚尖,最后足底和地面呈七十度了,仰着头,露出白皙娇嫩的脖子。
雪落在二人身上。
远远有车向这边开来,风无理才松开。
王西楼迷迷湖湖忘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不亲了,还在踮着脚,迷茫地扒拉着小徒弟继续索取,随后发现是叫的车来了,才脸红红的抿了抿嘴。
啐了一口:“生病了还想这些。”
“加深一下你说的印象,你还会想起我们两个深更半夜在街头亲了三分钟。”
王西楼愤愤地捏着他的脸扯了扯,试图挽回点师父的面子,假装刚刚那个人不是自己。
师徒俩上了车,到了医院后风无理已经很不舒服了,去了急诊,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
医院的灯昏暗,风无理坐在外边,看着小僵尸皱着眉头很认真记下医生的话,等一下去哪里缴费,去哪里打针,然后还要去哪里吊点滴。
“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师父把钱交了。”
风无理乖乖坐下,看着小僵尸笨拙但看起来很可靠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看着她这样的背影,所以会觉得很安心。
吊完两瓶点滴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医院外雪已经停了,外边天蒙蒙亮,想起今晚的经历,风无理想,大概确实会记很久吧。
扭头看了看抱着自己一边胳膊睡着了的小僵尸,心中无奈叹气。
哪有陪护在一旁呼呼大睡的。
果然小僵尸就是小僵尸,一点也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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