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后走出的那人一身日本浪人装扮,声如枭啼,身形枯瘦如猴,正是甲贺双雄之一,鬼武者小野征四郎。
那日,陆正清的计划百密一疏。易燃易爆物仓库通常都是消防重地,旧时的商家一般会在库房内外放置许多盛满水的大缸,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战争的原因,杨老五炮仗行生意衰败了,那个库房里现货与加工用原料并不多,而黑火药爆炸威力也远远不及军用炸药,爆炸冲击波将小野征四郎震成内伤落入缸中,却也因此让他保住了性命,最后被败军救走。
总之,那一埸恶斗,小野征四郎与陆正清二人都是险死还生。
这时的小野征四郎头面毛发全被燎光,脸部轻度烧伤,容颜狰狞丑恶,当真不辜负他绰号之中一个鬼字。这小野征四郎在日本凶名远著,成名以来哪吃过此等大亏?这次他用忍者秘药强行压制本就不算严重的内伤随军征战,誓杀陆正清。
小野征四郎早己跟在陆正清身后,他目睹李家城等人被杀却不出手相救,这是原为日本人特有的狂傲:帝国军人天下无敌,哪需要借助支那人的力量才能取得胜利?说到底,他只是一介武夫,在谋略方面并不杰出。
陆正清并未想到鬼武者没被炸死,但似乎是源于天敌之间敏锐的感官触觉吧,他清楚把握到小野征四郎的存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殊死相斗。
小野征四郎身法诡异,将长刀舞得风雨不透,一路十字连斩凶猛凌厉。陆正清深谙内家拳精义,以柔克刚以慢打快,哪里又会落于下风。两人顿时相持不下。这二人武功相去不远,没个几百上千招绝不会分出胜败,短时间内谁又能赢得了谁?
这二人此刻心理全然不同。陆正清虽轻易便暗杀日军不下七十,可是对日本士兵的战斗力却不敢有丝毫小觑,正面战场日军全力进攻,凭义勇军的战力肯定抵挡不住。自己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格杀小野征四郎,然后迅速潜入战场,以自已的方式大量杀伤敌军人员,这场仗终归会输,即便最后赢得个人胜利,哪又还有什么意义?小野征四郎却不用顾虑战局,全心全力投入眼前的搏杀。
小野征四郎不住撩拨陆正清心神,笑道“陆桑,你听到步兵炮的轰鸣吗?大日本军威何等雄壮啊!”“陆正清君,你那支农民武装,这时还有多少人活着?”
远处枪炮隆隆,小野征四郎借着声势长刀斜劈,前势未老却忽的翻手一勾,刀尖反刺陆正清后颈,这一招角度方位极其刁钻,陆正清竖起右手食中二指,一招“拔云见月”一搭刀背直推出去,小野征四郎手腕一带,陆正清中指微痛,己被拉出一道细长创口。小野征四郎斜退两步,嘿嘿冷笑“陆正清君,你的心乱了!”
林中一女子声音喝叱道“哪又如何?”“嗤”一声破空锐响,一枚背厚刃薄的金钱镖直射小野征四郎额头,鬼武者长刀一立,铛的脆响,刀尖处火星四溅,那飞镖崩飞出去。小野征四郎看着刀刃上米粒大的缺口,心中一凛,喝道“谁?”
只见一道俏丽身影燕子点水般从陆正清身侧掠过,娇叱一声“看剑。”一柄青钢长剑直刺小野征四郎双目,剑光霍霍快比闪电,小野征四郎举刀待格时,那女子一招“凤点头”,长剑抖起一朵剑花却又刺到他胸口。
那女子一出现,陆正清便如遭雷击,看着她健美婀娜的背影,叫声“燕子,是你吗?”虎目之中慢慢流下泪来,痴痴怔立当场,泪光之中那女子依稀就是亡妻赵小燕。
那女子一招“定海针”长剑刷的下插,将小野征四郎一记横扫挡开,刀剑相交声如鸣金击琴,陆正清猛然醒转,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这不是八仙剑法!”
他的妻子赵小燕可是当代八仙剑掌门嫡女!
那女子叱道“陆正清,你傻啦?还不快联手解决这日本人,好去支援前线!”陆正清心神又一阵恍惚,记忆中妻子亦这般喝斥过自已。
赵小燕那山东姑娘生性爽朗,并不算特别温柔。
陆正清收摄心神,错掌攻上。
小野征四郎在身前劈出一座刀山,趁敌人攻势略缓,转身便逃。以一敌二,必死无疑,他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陆正清大鹏般扑起,右掌己按上小野征四郎肩背,小野征四郎衣服一鼓一荡,将他掌力化去大半,身体借力前掠,半空中一口鲜血直喷出来,骂声远远传来“卑鄙的支那人,我会回来的!”他以硬挨一掌的代价,顺利逃走。
张柱被日军神射手困在树后无法动弹。那日军开了两枪,张柱己判断出他的方位,但那日军隐藏极好,正处在他射击的死角。如果身边有战友提供火力掩护,张柱还能强冲出去放手一搏,但现在他孤身一人,冒冒然冲出肯定就是个活靶子,而且还予事无补。张柱束手无策。战争本就是国与国的对抗,是集体行为,传说中的孤胆英雄在战争中不起决定作用。
日军炮兵接连开炮,将义勇军炸得抬不起头,伤亡明显增加。张柱心急如焚。
转机忽然之间出现了。
炮兵阵地上,三名曰军留守步兵弯身挺枪慢慢逼来,他们想趁敌人被压制来个瓮中捉鳖。那日军神枪手低声咒骂“八格。”他为战友的愚蠢而懊恼不已。那三名日军迫近张柱,大声喝斥。张柱将手上三八枪扔在地上,人却不从树后走出。一名日军脸上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抬臂将刺刀往张柱胸口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柱闪电般团身扑入他怀中,藏在袖中的匕首顺势滑落手里,来不及反转刀尖便用刀柄猛击在那日军肋骨上。张柱与那三名日军贴身肉搏,他在赌那日军射手怕误伤战友不敢开枪。匕首划过一人喉部,那日军捂脖倒地。张柱迅速退步欺近另一人,匕首反手刺出正中他心口。剩下一名日军挥枪横扫,张柱弓身扑上,左手抓住他衣领,右手快进快出在他小腹上连刺三刀。张柱揪牢那日军衣服,用他尸体将自己遮住大半,快步向神射手位置冲去。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那神枪手一枪打来却正中战友尸体。
张柱继续前冲,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那神枪手又抠下扳机,依旧只击中战友。
生死在此一举了,张柱儿呼哧呼哧急喘,全力前冲,二十五米了,他嘴角有一丝胜利的笑容,他将那尸身腰间悬挂的手雷摘下。
那日军神射手是百战老兵,此时此刻仍旧镇定,他一双手稳如磐石,果断击发。
张柱将手雷欲掷,那神枪手子弹依然击中战友尸身。
这时三八式步枪可怕的穿透力决定了两人之间的胜负。那一发子弹钻透日军尸身的肌肉组织,打中张柱右肩。血花溅射之中,张柱手一软,手雷飞出十二三米便坠地了,轰然炸裂。
日本九一式手雷预制破片五十片,有效杀伤范围八米。张柱与那日军神射手都没被炸伤,但张柱一颗心却凉到了底,二十米距离,有没有遮挡物,区别不大,他已经完全暴露在敌人枪口之下,再无还击之力。这一场赌博终究是他输了。
那日军神枪手缓缓站起身,举枪指向张柱,脸上挂满属于胜利者才会有的自得笑容:对手很强,公平情况下自已大半会败亡,但这是战争,战争之中没有公平可言!
忽然炮兵阵地上传来轰隆炸鸣,战友凄厉惨呼,那神射手下意识转头望去。一双手从后面伸来,一摁脑门一托下巴顺着他转头之势一扳,那神枪手瞬间软倒。“战争之中果然没有公平可言。”这是他临死前的想法。
那偷袭者又将两颗手雷投向日军炮阵,他转头看着张柱,微笑起来。
战斗打到这时,时间已近黄昏了。鲜红夕阳映照下,张柱望着那灿烂笑容,忽然之间眼眶就湿润了,他高声嘶喊“好久不见,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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