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履轻踏,阳春浅行,去了微雨只见眼前桃花绿柳红绿相间,各色蝴蝶翻飞,此刻正是暮色茫茫,柳絮成片,似如浓烟,宛如蒙蒙烟雨,纷纷扬扬。
此等美景,当真人间少见。
直到前方已无路可走,孟秋水方才驻足,他亦是不例外的赞了声“好景”,目光便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林间晚风般掠过了脚下之地,掠过了面前的绿水碧浪,落到了湖中心的翠峰上。
湖对岸,只见一颗颗笔直如剑的苍劲老树间,一条古旧石阶正一层层直直的延伸到了林中隐幽之地,不露真容。
湖边有个草庐,仿佛听到了孟秋水的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身形枯瘦如柴,他望着提伞的青年叹了声。“年轻人,前面没路了,回去吧!”
原来岸边还放着一轻舟,这老者平日里恐怕就是撑船渡人的,只不过那轻舟像是很久没用过了,半陷在泥里。
见对方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老人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到这里渡人已渡了快二十年了,奈何但凡孤身背剑前来的,都是有去无回,连人带剑,全都葬在了那条石阶两侧,坟冢无数,残剑枯骨。
至于原因,无他,皆是因为这翠峰上面存在着个惊才绝艳的人。
传言那谢氏一族上一代庄主谢王孙共生有三儿两女,大女生性高傲,嫁于一薄有名望的剑客为妻,只是最后死于江湖,遭人嫉恨被仇家所杀,双双殒命,二女生来体弱多病,不到十岁就已死于病榻,而大儿天生便是神志不清,心智未开,至今吃饭都需要人喂,仍如稚童,至于二儿,为了替姐姐报仇战死阴山,连尸骨都未曾找回。
唯剩这第三子,聚谢氏气运于一身,此人五岁学剑,初次握剑便已人剑合一,六岁解剑谱,寻常人家小孩读书识字看的是大多是什么《三字经》、《弟子规》,可此人却是以剑谱终日为伴,而且年仅十岁已遍览庄内各路剑法秘籍,达至融会贯通且浑然天成的地步。之后成长之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只十多岁就击败了华山第一剑客华少坤,家传七十二路谢氏剑法更是被其分左右手持化一百四十四路,变换莫测。
而现在,这人已二十六岁了。
孟秋水去过保定城,也曾远远看了眼那个李园,对他来说不过一月的时间,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已是二十多年的光景。
只是那处昔年繁华鼎盛一时的府邸,如今已变得破败,没落,朱漆剥落,墙壁斑驳,腐朽如枯木。
江湖传言李寻欢之子李曼青为情所困,于李园画地为牢,终日消沉,借酒消愁。但幸好这世间还有一个叶开,如今已是有了小李飞刀昔日的几分雄风,倒也没有辱没他师傅的威名。
见里面已非当年故人,孟秋水自然是没了一见的兴趣,也就不曾进去,而是直接南下,来见见这江湖上未来的“剑神”是何等风采摄人。
“看来,来晚了!”
老人见青年不理睬自己,也懒得多说废话,可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却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语呢喃。
下意识的便回过身去,但马上他的身子便陡然僵住,就见身后那还有半个人影,吓得呆滞在原地,嘴唇发白,只以为活见鬼了。
然而,老人却是不曾看见湖面上一道身影正似惊鸿飞燕般飘向对岸,身形起落如蜻蜓点水,轻灵缥缈,像是一团青色的风,随着湖面上在极短的时间里接连泛起四圈涟漪,那身影就已经落至湖对岸。
头一抬孟秋水的目光已然沿着石阶向上望去,随手将伞靠到了旁边的一颗树旁,轻声自语道:“虽晚,却不能无功而返。”
石阶两端长满了青黑色的苔藓,再往外延伸便见茂林之中立着无数坟冢,每个坟头上都插着一柄剑,有的黯淡无光,有的满是殷红铁锈,有的更是残剑断剑。
这里面,绝大部分是属于前来挑战之人的,粗略一扫已不下三百余座,每面墓碑上都刻着所葬之人的名字,以及江湖称号。
“无常剑客,朱通!”
“漠北快剑,胡谷风!”
“追魂剑,卓川!”
……
全都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剑客,这其中还包括一些七大剑派的人,以及一些谢氏子孙。
孟秋水目光随意张望着,看着真的像是游玩观景的人。
他并没有上去,因为峰顶已有人已经发现了他并且下来了,那是一个中年人,只是观他眼中疲倦,斑白双鬓,看着也许比中年还要老些,身穿朴素青衫,布鞋白袜,看着很是平凡。
对方就那么随意的走下了翠云峰,走到了绿水湖边,然后望着眼前正看着山光水色的青年,细细打量着。
等感受到孟秋水身上流露出来的平和气机,中年人眼中的好奇诧异已换作惊讶,视线一扫他背后的东西,言语赞叹道:“想不到江湖上还有小兄弟这般闻所未闻的年轻俊杰,却不知是那方大派能出小兄弟这般的人物?”
等了会,但见面前青年性子冷淡,不爱言谈后,他也就没了客套,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欲请他上山。“还请小兄弟移步庄内。”
孟秋水视线终于从湖面上收回,转头看向这个“神剑山庄”上代庄主语气寻常道:“谢庄主客气了,上去就不必了,既然神剑山庄已无谢晓峰,上与不上已没有太大的区别。而我之所以趟过绿水湖,且没上山,不是为了谢晓峰,只是为你!”
谢王孙的脸色接连变了几变,惊讶,诧异,奇怪,不期而至。他不解的是第一句话,听此人言语像是早已知晓庄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而且对方气息绵长浑厚,功力不可小觑,难不成,此人是某个仇家势力故意来打探庄内虚实的?
至于最后一句,即是剑客,此言之意便已昭然若揭,存比试之意。
越想他眉头皱的越深。
可正在这时,远处湖面忽的传来一道低哑嗓音。
“谢晓峰哪去了?”
来人怀抱一柄漆黑长剑,一身如夜黑衣,气息极为可怕,脚下所踩正是之前孟秋水看到的轻舟,如今似如离弦之剑,迅疾,直接,破风斩浪,剑气惊人,震荡的湖面波纹迭起,水花四溅。
谢王孙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他看了看旁边目光微凝转向黑衣青年的孟秋水怅然叹了声,神色随即变得黯然,落寞道:
“燕十三,你已经来晚了,我儿晓峰已于三日前……离世了。”
随着短暂的寂静过后,就听。
“什么?”
一声可怕的沙哑嘶吼突的自湖面暴起,轻舟周围本是随风荡起涟漪无数的湖面,在此声之下像是大火熬煮的热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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