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一些小手段,费佳恩列出了对于现状能有所改善的名单,如愿……或者说不出意料地找到了能提供最大帮助的一个人。
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十七岁,虽然外表体型有着女性的纤细,却是实打实的富商冈察洛夫家族的年轻顺位第二继承人,刚刚从中学退学,据说正在为莫斯科大学的文凭努力。
从情报中整理出这位冈察洛夫情报时,费佳恩甚至有种“就是他了”的靴子落地感。
有什么比身前这位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更好的人选吗?
孤僻,冷清,有着个人的爱好,离群索居。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的家族——
自粮商起家的冈察洛夫家族经过几代人的积累,虽然没了贵族爵位,却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家族农奴名额达到三百多位,无疑是在地方很有权势的一个家族。
也许在莫斯科贵族遍地的情况下并不显眼,但他们的财力和生意网却是毋庸置疑的。
商人与权贵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冈察洛夫家族如今当家人是一名女性,也是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的亲生母亲,上一任家主的夫人。
而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本人,这位年轻的冈察洛夫公子的教父,是一名有着贵族身份的退休军官——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上流社交圈子。
近些年来,冈察洛夫家族的家业非但没有萎缩,甚至隐隐有焕发新生的趋势!
简单来说,权、势、财——关系网与名誉,都是触手可及!
要在此时离开莫斯科,接触这位独自生活的第二继承人是费佳恩经过考虑后的最佳方案。
“您要进来吗?”在公寓楼下,跨过门房,出乎费佳恩意料,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发出邀请。
拍了拍僵冷的斗篷并脱下,踏进没有熄灭壁炉火焰的房间,“请坐。”——在主人家指示的位置坐下,费佳恩摘下帽子放在膝头,同时也将双手搭在膝上。
精巧的瓷器茶具被倒上黑色的茶液,“乔治亚红茶,或者您更喜欢华国的茉莉花茶?”
商人家的公子背影有条不紊地做着接客步骤,长长的银灰色长发从纤细的腰背落下,才落座。
透过半掩的书房房门,依稀能看见内里繁多的书籍和书架。
虽然是不常来之地,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也不会令家具空置。
墙上风格浓郁的肖像油画,镶着金边的落地线,红木调的家具……费佳恩不动声色地思索,这位冈察洛夫,是崇尚古典的那一派?
这位冈察洛夫家族的二公子性子有些怪——这是费佳恩在此之前就已经了解的信息。
在封闭的商业中学期间,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大多让自己沉浸在图书馆中,一方面因为商人的身份受贵族子弟歧视,反过来,和贵族千丝万缕的关系又被商人的孩子排挤。
这是种费佳恩也曾有所体会的感受。
无趣的、愚蠢的、庸碌的、难以忍受的……学校和师生。
在如今监护人不在俄罗斯,仅仅留下一张银行卡之时,费佳恩甚至有思考过要不要休学或者拒绝去中学——暂时还未行动。
虽然此前从没见过斯普林格发火,费佳恩却莫名觉得这不是个好选择。
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学校,没什么区别。
但是,从搜集的情报资料来看,无疑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是喜欢音乐的。
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雷打不动地请那些在音乐上富有造诣的导师指点自己,又高薪聘请他们居住在自己附近,也会时常去拜访暂住莫斯科的音乐大师。
“我喜欢聆听一些音乐……啊,这些旋律。其中的规则真令人迷醉。”
随手打开沙发座旁边的唱片机,等悠扬漫长的音乐交杂韵律飘荡在室内,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才面向年轻的客人问。
“陀思妥耶夫斯基,您是从哪得知我的?”
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眼睛看着费佳恩,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面色柔弱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某种特殊材质的玉石,认真注视的时候好像燃烧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清冷中的幽暗,幽暗中的明亮焰火。
老实说,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第一眼对视时恍惚中快被灼伤了。
在这样的安静目光下,哪怕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什么都没有说——
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在他自己也不了解的层面——他所触及到了某种比音乐更深层的特质,这几乎潜意识激发了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心底的某种情绪,让他下意识做出了与平日不一样的决定!
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不是好客的性格,但他第一次见面邀请了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修长苍白,皙白如玉,透出少年人骨节的手指提起茶杯,费佳恩喝了口红茶,才抬眼正襟危坐地面对着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说:
“当一个人意图脱离拉着他的苦难时,总是需要一些助力。”
“您看,这是人之常情吧?”
“您是指这场瘟疫……”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不说话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
费佳恩不置可否,从伊万·亚利山大维奇·冈察洛夫的一举一动,从他微小的动作和表情观察着这个年轻人……
以此做出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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