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机成熟,森鸥外果断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安排。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看向情报屋墙壁上指着凌晨个位数的钟表。
“还能睡两个小时,太好了~”
生活是新的一天,数不清的工作与记不完更新迭代的情报。
自离开港口黑手党离开,白川泉并未第一时间回到住宅,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森鸥外莫名其妙加在他身上的任务,白川泉需要趁着线索与一些迹象尚且热乎,为自己安排好一些后备方案。
从暗算自己的夜间粉发小女孩,到用意不明的太宰治,期待搞事的白麒麟……到政府主办的就酒会,尾崎红叶的暗示和森鸥外的算盘。
边走边思索昨天一幕幕戏码的意义,白川泉确认脚下方向,回过神时,已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公路。
白日嘈杂的海鸥声音在夜里也很少见,更多是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啊,真有意思,森社长,老狐狸了嘛。”
仔仔细细复盘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白川泉忍不住笑了起来。
“森社长如果没个话术精通,我不是很认同。”
“哦,对了,还有至少精通水平的棋艺。”
白川泉说。
黑夜之中,远处港口的灯火通明,映照着大海停泊港湾的附近区域,注视着有光线的一侧——白川泉叹了口气,眼神微沉。
想想森鸥外方才的话,像是坦诚可靠地为任务交代了很多信息——
至于实际上?
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
事件三要素,老狐狸森社长是一个字也不提。
最明显的一点表态是……
“就是说,森社长可是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自己的计划要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怎么,小兵不配知道组织宏图大计吗?”
以嘲笑的语调嘀咕了一句,白川泉想到方才在整个思维宫殿的事情推演时存在感强烈的另一个身影,垂下眼有些踌躇起来,游疑的不确定神色第一次出现在蓝眸之中。“啊,还有……太宰干部……”
太宰治在这次事件、森鸥外的布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听令者?办事者?协同者?
行刑人?还是提防的人?
“太宰对我下手的可能性,完全不会有外人看来那么高,毕竟最年轻的干部大人平日最大爱好是跳河跳楼,折腾自己的生命。”
“虽然看起来对他人的性命毫不在意,但太宰治对于自己也是同样的态度。”
“那个人留在港口黑手党,只不过是没事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无所谓做什么。”
“并不算情感或者交情的问题,”白川泉轻声说,“出于这种角度,太宰治不会让自己产生在意、兴趣,维系他生命活着日常的一切被摧毁。”
冷漠残酷的黑手党干部,实际上却是容易被情感和日常捆绑的男人。
太宰治的冷酷不是因为无法感同身受,而是感同身受太多,反而需要像是忍耐着酷刑一样接受这些充沛的感情,接受人类繁杂的情绪与念头……完全搞不懂人类为什么要这样活下去,找不到理由。
因此,一旦出现让太宰治能忘却世人,沉溺另一类情感的对象,他会毫不犹豫沉溺进去。
就像一次次,太宰治将自己埋入河流水下,任由水草沾裹在他的身周,或者从大楼高处落下,享受风的呼啸和失重的异样感受。
织田作之助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典型。
相对于一般人,身为黑手党却不杀人的底层成员,干着黑色活计却收养了多个孩子的青年,经验老道却日常迟钝的男人,热心道德却也能拔枪自卫的凶杀案潜在犯……矛盾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反而塑造了完全不同的独特色彩。
这让织田作之助就是织田作之助,几乎不可能找到类似的同类、替代品。
从当年荒吐霸事件看出,太宰治多多少少有些追求奇异的本能。
平凡的日常对他毫无吸引力,越是非同寻常、越是不同常理,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帮助森鸥外暗算别人这种事怎么看都俗套又没有意义。
虽然太宰治和森鸥外是上下级,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几个立场之中,白川泉不认为太宰治会这么简单地契合他人印象,成为森鸥外的小助手。
“至于究竟站在哪一边,估计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白川泉语气平淡。
从认识十五岁的太宰治开始,白川泉就知道自己几乎很难猜中太宰治这个人的真正心思。
刚认识时为了牵制太宰治,白川泉甚至直接停摆了计划,和太宰治仅仅宅着空耗了十几天。
转眼到了现在,除了太宰治不会故意把自己往死亡方向推之外,白川泉没有半分其他把握:“这么看来,和混蛋系统还是挺像的?”
“而且,森社长在他的部下之中的态度,着实值得琢磨。”
“去太宰干部手下调取人手,而不是更加方便也更加熟悉的大姐手里……森社长说这话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话有多奇怪吗?”白川泉沉思,“算了,那些战战兢兢的部下对于首领的吩咐从来只有应是的本能反应,倒也不能考虑太多。”
“像我这样时时刻刻想着摸鱼反抗工作并行动的正常社畜太少了。”
白川泉叹息。
看看这些人把森社长惯的,吩咐任务都不需要动脑了。
白川泉自觉忽略了顶头上司觉得白川泉不配自己斟酌言辞的可能。
面对老狐狸,自然要把风平浪静的水面想成海崖九万里的深渊。
水不深,森鸥外不会布局。
水太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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