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一直呆在兴州,第一是要督促施工进度,其二就是为了躲着西军里的这帮老家伙。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www..com
这些老货们都是穷鬼,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无赖。
可是刘法和刘仲武这俩老货只需要传来一纸军令,他就得乖乖地去清水县找他们报到。谁让自己在人家手下混子呢。
李岘在路上故意磨蹭着走了五天,想着这些老家伙们军务繁忙,总会有几个耐不住性子走掉吧。却没想到等他到了冶铁堡,这些人不但一个没少,反倒还多了两个——连何灌和辛兴宗两个也都跑了过来。
当李岘在庄园里听到消息赶到冶铁堡的铁工坊里时,自家铁工坊里的五个水锤机都被西军里的几个老货占据了。在李家的几个匠头的指点下,正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
刘法正站在一副水锤边上,指使着自己的亲军大将翟进在锻造一副骑兵板甲,而赵隆则在手里拎着把铁锤,在一旁的铁砧上仔细地敲打着一副钢盔。铸钢的头盔再经过仔细的锻打之后,外观显得很漂亮,主要是比铜盔结实得多。
而何灌则正在水锤下卖力地打造着一副钢质弓胎。
弹簧钢这东西在大宋国绝对是稀罕玩意,让以善射闻名的何老头见猎心喜,顿时按捺不住,干脆自己动手。用弹簧钢为芯作为骨料,再用牛角剖成薄片把钢片夹裹其中,这样多层叠合在一起的弓臂弹性大增,其强度和威力远胜木胎或是竹胎弓。
复合弓的制作方法早就有之,但却一直没有特别合适强度的骨料,其威力难以提高。
现在,这弹簧钢片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
另外就是钢锥形的箭头,这种被称之为穿甲锥的箭头必须用上好的精钢才能打造出来,才能具有很强的穿甲能力,否则就很容易碎裂,而普通的灌钢只能用来打造三角箭头。穿甲锥的制造技术早就有,可惜的是高强度的精钢难得。www..com
而苗履和王禀两人则在仔细研究着怎么来打造陌刀。作为唐代制式武器的陌刀这东西一刀能够斩断马头,即使用来装备步卒也是对付骑兵冲阵的利器。在前唐时期,草原骑兵为什么不敢冲击结阵的唐军步军,就是慑于陌刀的威力。
只有辛兴宗没有动手,他根本抢不过这些老货,只得站在一处铁案前,仔细研究着一副刚从刘锜手里抢来的钢制板甲。这种仿造欧洲中世纪时期骑士式样的锻造板甲,虽然十分笨重,但若是装备到重步兵或是重骑兵身上,其防御力要比现有的锁子甲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这里面唯有已经准备调任东京的刘仲武十分安静地躺在一张长椅上,仔细一看原来是被众人灌得酒多了,正在呼呼大睡。
李岘看到这种场面,脸都绿了,敢情你们这帮家伙一点都不见外,拿这里当自个家了?!这可都是用的我家的东西!另外就是自家的这些工匠们的忠诚度也是实在堪忧,在这帮老货们一顿吓唬之下,就连压箱底的手艺也交待了出来。
当然,也无法埋怨这些匠头们,在这年头工匠们身份低微,这里面随便抻出一个来,拿着刀子砍了这些匠人的脑袋李岘都没地方说理去。
刘法见到李岘进来,把手里的钢板一扔,光着膀子就飞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安国,你来的正好,我要一千副这种钢铠!”他指着刘锜身上的板甲,大声喊道。
声音震耳欲聋,真没想到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能喊。
就这一嗓子,把那正在干活的一帮老家伙全都给吸引了过来,就连睡着了的刘仲武也跳了起来。
你当我是什么?冤大头是吧?!
李岘很坚决地摇头拒绝道:“打造兵器是少府监和将作监的事,私造兵器是朝廷大忌,各位难道是想害死我么?!”
只见刘法这个老无赖根本不为所动,把手一挥,只见翟进身边一名穿着军服的家伙立刻跑到李岘面前,只见他双手抱拳,单膝着地,纳头便拜道:“熙河路都作院巡检许林参见指挥使大人!”
李岘脸上的肌肉在抽抽着,他侧过身子,根本不受那军官的拜见:“你拜错人了,某家是秦凤路的将主,啥时候成了熙河军的人了?!”他知道刘法这老货是在算计自己,把他的将作营扔给自己,而他如果受了这一拜,不仅要替刘法这厮养起几百个工匠,还要替他军中打造兵器、盔甲。www..com
“这事你不用推,我已经报请朝廷批准,熙河军都作院由你代管,连兵部的任职文书和印信老夫都受累替你带来了。”刘法说着话,他手下的亲兵也端着个放着公文和铜印的盘子,放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
“陕西路四个都作院,哪有什么熙河都作院?”李岘怒道,刘法这老货忒特么不地道,竟然来了个先斩后奏,他忘了这些老货们任命个营指挥使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在自己军中,就是调换某一将的指挥使也都是一句话的事。谁说大宋没军阀,这些老货们都是,只不过是后方钱粮供应一直被捏在文官们的手里。
朝廷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不停地把这些西军的老家伙们调来换去,不时地给挪挪地方,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这都作院是将作监下属的制造军械工坊,全国总共有不到五十个,这西北永兴军路有四个都作院,分别是渭州、鄜州、华州和秦州,根本就没有刘法所说的这个机构。
却听刘法得意地大笑道:“呵呵,小子,你这秦凤路第三将现驻会川城,现在老子统领熙河兰会路各军,原来老夫还拿你没多少办法,但现在你小子成了老子的麾下,就准备好好卖命吧!嘿嘿,这熙河都作院是老夫刚弄出来的,就设在会川城,你敢有意见?!”
李岘满脸绝望地瞅了瞅四周,发现这工坊里除了辛兴宗外,全都是刘法这厮的人,但这种场合,哪里能轮到辛兴宗说话的份。于是他把救助的目光看向了刚被吵醒的刘仲武。
只见刘仲武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这才说道:“安国啊,这想得好处就得替人卖力气,老夫过一阵子就可能要调去京城,临走也没什么送你的,过两天也差人把秦州都作监的印信给你送来,你替人家干了活,等有了事自然也会有人在上面给罩着不是?”
这是在帮我还是在给我找麻烦?李岘也有点懵,靠,你们这些老货还要点脸不?看样子人家就是早已经商量好的,谁特么说这些老家伙们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互相之间争斗不休?!李岘突然发现这好象都是假象,这些西军里的老家伙们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这种做法也许只是为了消除朝廷方面的疑虑。
你想啊,要是这些老家伙们抱起团来,能带着人马一下就冲进汴梁城里去。这西军上下二十多万人马,可是大宋国目前最能打,也是唯一能打的一批精锐。
这要是让他们形成了团伙,那还了得?
李岘敢保证,如果在靖康年之后,这些老家伙还都活着,那保险都是些祸害。
可惜的是,当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去逝后,西军出现了严重的人才断档,再加上整个西军在靖康年之前就已经被拆分得四分五裂,已经无法像现在这样拥有很强的作战能力。有经验的老将们全部凋零,而象刘锜、姚平仲、刘光世、刘正彥等一批新一代的年青人却没能成长起来,他们缺少足够的战争经验和统兵的威望。
因为西夏人被西军给打老实了,在宣和年间西北宋夏边境的形势十分安定,这些并没怎么经历与西夏人交手,只有一些国内剿匪经验的年青将领们在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时,都多少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即便如此,以刘锜、吴玠等为代表的西军将领仍然在大散关一线击败金军,最终粉碎了金军入蜀的计划,保住了南宋的半壁江山。这些将门子弟里面也只有刘锜一个人算是中兴名将,成了王爷,最后还被民间奉为“蝗神”,据后来的民间传说是他能专治虫灾。
李岘有时会想象了一下如果刘家的麦田遭受到了蝗灾,地里变成一片光秃秃的麦杆,而刘锜这厮站在地头发呆时会是一幅多么可笑的场景。
不过老百姓们崇敬爱国民族英雄,这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习俗。
他们背后没有国家可以依靠,皇帝和大臣们也指望不上,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神灵。
否则,谁还会有在乱世的苦难中活下去的勇气!
李岘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没有任何力量能与这些老奸巨滑的家伙们对抗,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时砍下自己的脑袋,而且根本不用向上请示。
这在军中任职,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叹气:“好吧,我可以帮你们手下的都作院建起水力工坊,也保证派人教会都作院里的工匠们学会制作和使用这些新机器。但是只有一个问题,这些新建起来的工坊算是谁的?”
一群人渣立刻嗅出了这话里面的铜臭气味,顿时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这事可是有得商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未来这些新工坊绝不会是隶属于少府监或是将作监的!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这些工坊落入朝廷那班文人手里。
“工坊要依河而建,而且就近必需有产铁之地,大家仔细想想,那些地方合适,然后咱们再商量每家的份子!”李岘一句话就先给这事确定了基调,这是只一份生意,最好谁也别扯上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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