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叔带领商队出发这日,桑枝夏也终于在再三挑选,反复对比询问后暂时定下了选种的茶树种类。
墨茶,迎霜红,以及可在冰天雪地中仍保持青翠不减的福鼎大白茶。
墨茶的在西北当地便能找到茶树,只是扩大种植的范围还需选定,暂时急不得。
不过迎霜红和福鼎大白茶却没这么多顾虑,今年便能种。
为了能尽快缩短茶树的生长周期,桑枝夏决定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从距离较远的南边运活的茶树苗株到这边转栽。
徐璈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
可好巧不巧的是远去京都的陈菁安赶回了西北,前脚刚到地方,后脚就被徐璈逮去见桑枝夏。
徐璈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陈菁安说此事交给他便好。”
桑枝夏良心还没有徐璈泯灭得那么彻底,看着陈菁安一身没来得及洗去的风尘仆仆,有些不安:“你这不是才回来么?”
“刚到地方又紧接着远行,会不会太累了?”
这时候出远门不是坐车就是骑马,风吹日晒风餐露宿的,一路折腾下来可都是实打实的遭罪。
陈菁安强忍着怨气挤出一抹笑,平静道:“嫂子多虑了,我没问题的。”
桑枝夏半信半疑地点头说好。
等桑枝夏转过身了,上一秒还非常平静的陈菁安反手就给了徐璈一拐子:“畜生!”
徐璈灵巧躲过来自陈菁安的报复,无视了他的怨气,对陈菁安满脸的愤怒选择了熟视无睹。
徐璈跟上去牵起桑枝夏的手,端的是好一派君子温柔:“枝枝,你之前不是说挖茶树的时候有讲究么?正巧今日都跟陈菁安说了,也省得他到了地方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桑枝夏恍然点头,招手示意陈菁安跟上说:“走走走,嘴上说不清楚,我带你去地里演示给你看。”
农场圈划出来的果林里,桑枝夏一边拿小铲子示范挖地里的果树苗,一边解释说:“茶树的根一定不能损,从原本的茶园里取出时,必须连带着根子一掌内的泥一起取出。”
“然后这样。”
桑枝夏抓起边上的油纸包住挖出的根部,强调说:“这些一起挖出来的泥一定不能少,用油纸四周包裹,然后再缠一层油布。”
“运回来的途中不可见强光,不可全都塞进不透气的箱子里,根据路上天气的情况,可以五日一洒水,但洒水不可浸根,摸着包起来的泥湿了就行,免得捂着烂根。”
“记住了吗?”
陈菁安凝神看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桑枝夏摸着下巴回想是否有遗漏,徐璈接过她手里的小铲子把挖出来的果树又埋了回去,重新栽好。
陈菁安则是在打量改头换面的农场。
陈菁安上一次来农场,还是去年秋收的时候。
秋收时野狼下山伤人生乱,曾可见的血迹斑驳彻底消失在了脚下的黑土里,萦绕鼻尖的不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而是淡淡的干稻草香气,以及一股
陈菁安表情古怪,皱着鼻子深深吸气:“什么味儿?”
为什么会觉得臭臭的?
桑枝夏还在沉思没回答,徐璈见惯不怪地说:“哦,你是说那股跟草类似但又有点沉闷呛鼻子的臭味?”
陈菁安左手握拳砸向右手:“对!就是这味儿!”
“发酵池的味道。”
陈菁安有生之年头一次听到发酵池这三个字,脸上写满了求知若渴:“发酵池是什么?”
“发酵池就是”
徐璈缓缓抬头看他,神色玩味:“想知道?”
“嗯嗯嗯!”
徐璈放下手里的小铲子:“那我带你去看看?”
陈菁安满心期待地跟着徐璈去了,片刻后,桑枝夏猛地听到一声不受控制的:“呕”
紧接着响起的是徐璈早已麻木的嗓音:“发酵池,就是沃肥的地方。”
桑枝夏说了,圈舍里出的鸡鸭鹅粪和猪粪牛粪都是好东西,直接丢了实在可惜。
但是这些清扫出的粪便直接拿去施肥也不可行,据桑枝夏说是会烧了苗子的根。
所以在施肥之前,必须先堆在这个挖出来的超大粪池中沉积发酵,故而得名发酵池。
陈菁安被眼前蛆虫乱拱臭味熏天的发酵池弄得干呕不止,面无人色。
徐璈还不想放过他,面不改色地说:“看到了么?这就是在农场里要做的。”
“你要是实在不想出门去倒腾茶树的话,要不咱俩换一换也行,我”
“大可不必!”
陈菁安满脸惨白紧紧捂嘴,在那股窒息的气味中绝望道:“我去!”
“就算是买不到,我哪怕是去别家的茶园里偷着挖,我也一定把嫂子要的茶树挖来!”
徐璈面带遗憾,轻轻叹气:“是么?”
“那我就不能出门了。”
“你出去做什么?!”
陈菁安不敢再看脚边的可怕画面,脚尖一点连着退出去老远,捏着鼻子喊:“嫂子的农场里忙成这样,你老老实实的在农场帮忙!”
“别的交给我!所有我都行!”
陈菁安生怕徐璈反悔,死死地捂着口鼻头也不回地跑了。
徐璈欲言又止地抬手想拦,陈菁安见状跑得更快。
桑枝夏错愕地看着陈菁安一阵风似的刮过去,表情奇怪:“他怎么了?”
徐璈微笑:“没怎么,就是想到要出门有点太激动了。”
桑枝夏隔着老远不是很敢靠近,瞧着徐璈身后的巨大发酵池也是如临大敌。
如此巨大其实也不是桑枝夏的本意。
桑枝夏原本说的是,挖个坑埋点粪,加上烧出来的草木灰之类的东西,发酵出的东西可以肥地,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桑枝夏的意思是,在耕地的连接处都可以配一个大小合适的,这样地里取用的时候也方便,而且分散开了传出的气味不会过分可怕。
然而挖坑的人会错了意。
挖坑的人想着,农场里这么多地呢,池子小了可怎么行?
那必须挖个大的。
越大越好!
在群策群力下,在挥舞的锄头铲子中,预想中的十几个发酵池汇总出了一个可怕的宽度和深度。
还有非常可怕的气味。
桑枝夏屏住呼吸不敢喘气,看着一动不动的徐璈,口吻复杂:“徐璈,你还好吗?”
这人不是从不往这边来的吗?
今天怎么突发奇想展示起发酵池了?
徐璈眼神无助地看向桑枝夏,刚一张嘴,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声失控的干呕:“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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