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那日忽然间的醒悟,达延汗开始意识到,他们不能再沉迷于没有意义的胜利,所以今日的战斗他才‘放过明军’一马,而后跟随抵达良乡县城附近。一笔阁 m.yibige.com
这一路走来,路过十几个村庄,所劫掠到的粮食一下子多了起来。
燃眉之急一解,达延汗升帐议事,顺便还将马益谦给放了出来。
“大汗,京师方向倒有新的异动,明朝小皇帝派了守军出城,也往良乡方向而来。”
达延汗身穿披风,绕着简易的沙盘缓缓绕圈,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袭击大明,到此处再要攻占大明的京师已然是不可能。我们损兵折将,而不自知,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事。不过敌人出城,也是良机。
他们一定是看到我们往良乡县,所以过来支援。我以为当选一部佯攻良乡县城,另外的人马埋伏于半道。昨日的胜利并不算什么,打赢这一路明军,这个小皇帝便会龟缩在里面,不敢轻举妄动!”
所谓走出困境,就是不骄不躁,用一个一个胜利一点一点改变不利的战略态势。
他现在主力未损、士气正盛,离所谓的绝境远得很。
讲完,还得意的看了一眼马益谦,“在草原上,每日奔跑的小马驹比那些只驼货物的要健壮的多,经历磨难,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你这个人,遇到一点困难就叽哇乱叫,实在令人讨厌。”
马益谦被人嘲讽的说不出话来。
达延汗轻轻哼了一声,又说:“不过你对大明还算是了解,本汗就不追究你太多。但是日后要记住,用什么样的方式奉主。”
这番屈辱一般人也受不了。
马益谦心中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只不过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就像当初他躲在妓女的床底。
“……是,在下明白了。”
“好!那就行动!”达延汗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之后坚定的说道。
“慢着!”马益谦咬着牙喊了出来。
“伱又要如何?”
“在下请问大汗,是否还攻打京师?”
“不打。”
“既然不打,是否有退兵的计划?”
“你想说什么?”
“在下是想说,要退则退得干脆。大明天子已经在调兵遣将,京畿,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在下以为,应在援军抵达攻占良乡,随后坚决的撤退!且,还要仔细选择撤退的路线!”
鞑靼刚经过一场小胜,这种话实在让人愤怒。
巴尔斯直接怒喷,“父汗!你让儿子砍了这个明军的奸细!”
“慢。”达延汗抬手,“让他说下去。”
“大汗已经在易州、涞水见到了勤王之军,难道大明天子就不会调其他地方的勤王军吗?大汗威胁京师的上策既已放弃,那便行中策。而不是沉溺于和明军决出胜负。在下知道,大汗说的在胜利之中改变局势;在下也相信,大汗会战无不胜。但问题在于,大明天子有上直亲卫十几万人,大汗就是大胜了这一场,后面还有下一场,局势,真的会改变吗?”
达延汗‘嘶’了一声。
“如果攻打良乡则不然,钱粮到手以后,大汗哪里都去得,打与不打不取决于明军,而取决于大汗。”
达延汗越听越觉得对头,
良乡县没有墙高池深般的防御,面对鞑靼大军是绝难抵挡的。
这个时候,王炳也收到了奏报,虎贲卫与敌人交战了一场,小败,现在已退回良乡县城。
但他不是很在意这种失败,因为它并不影响大局,只是皇帝的圣旨是要求他尽快赶往支援,所以他不敢拖延。
张永提醒他,鞑靼大军一胜之后动向不明,如此行军,很有风险。
但王炳不听,“杞人忧天!鞑子从来都是处处劫掠,这是其本性!良乡就在眼前,他怎会分兵再来打我?”
……
达延汗帐中。
马益谦说出了一个更关键的理由,
“大汗行军至此,已打了数仗,但所获不多。大汗考虑的是军需粮草,但士兵考虑的是抢得的财货,放着县城不打,而去埋伏像虎贲卫那样的精锐,这真的妥吗?”
“马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最后的那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达延汗甚至都意外客气起来,“先前对先生有所不敬,是我的过失!确实应该先拿下良乡!”
其实这就是一种选择。
士兵的确是个关键的因素。
拿下良乡,抢下财货,士气必定到达顶峰,这个时候就算有明军过来那又如何?他一可以选择不打,二呢,即便要打,士气旺盛之时也更容易打得赢。
……
……
另外一边,又过了一天以后。
马荣的八千精骑已经过了易州,他在这里见到了都指挥使薛斯,以及现在都仍然崇拜他的军学院学生,陈大波等三人。
刚一见面,马荣便听闻鞑子在良乡县,所以他仍不停留,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宣府总兵杨兴则要更快一些。
行军在前的徐镇安已经抵达京师。
皇帝一封旨意,命他们直接前往良乡。
三路大军,十万兵马,终于要汇聚了起来。
但此时的朱厚照则更为焦急。
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不管产房里的叫声多么的凄厉,他也只能在外边儿转悠等待,哪怕靠近一点儿,看一眼都不行。
刘瑾就是跪,也会挡在他面前。
但朱厚照是真的很着急,他一直捶着手掌,“都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主要是这个时候的医学手段实在令他心慌,里里外外的宫女端进去的热水是清的,可再端出来的则是血水。
忽然之间,叫声停了。
朱厚照一激灵,大声问:“怎么了?为什么没声音了?”
产房里立马跑出个宫女跪下,“陛下,颜贵人痛晕过去了!”
怀颜的姐姐也挺着肚子从里边儿出来,她紧张的满头汗水,“陛下,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过了这一关的!”
“你自己也要顾好。你俩是一起有的身子。”朱厚照上前扶住她,同时很焦急的问:“大夫怎么说?想点儿办法啊!”
“啊!!”
忽然间又有怀颜凄厉的叫声,但此时有声音反而让人心安了些。
之后又有个宫女出来,“启禀陛下,颜贵人没有晕,是用尽了最后积蓄的力气!”
“好!好!”
朱厚照大喘气似的,很是紧张。
一边的怀笑也猛得松下一口气,但她握住朱厚照的手忽然紧了一些,她自己的秀眉也是一动。
“陛……陛下?”
朱厚照一看,这动静不对,“来人,来人!”
“呜哇!哇!”
还在院外、一直等着的张太后听到了这个哭声马上就有些难以自持,“快!快去瞧瞧,是不是皇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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