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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兆凌之战都知晓,后面两试“墨才”果然也答了出来。
三试终,文臣们都在下面窃窃私语,料想这是哪处隐世的高人。转瞬间便对那屏风后的人存了敬畏。武将们虽不怎么听得懂,但这一次次见文臣与学官都这般激动,也赞赏地颔首着。
“墨老,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等见见这位高人啊。”
“是啊,此等大才稀世罕见啊!”
太学学子看着这幕只是觉得好笑,皆偷聚在一起低语道:“这是何等大才,能让这些老东西这般竖目以待。”
“哈哈,他们这些古板的老家伙平日哪有这样的神情,你看那石慕灵,驴脸终于不耷拉了!平日上他一节课,我得站个半节课。哼!”
“嘶……这样的学问,老夫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您说的是……”
“罢了罢了,昔者已已。”
这话,众人看着高台上的顾听桉,心照不宣的止了口。曾经的太史公江悬曾以博学广闻名满天下,二十几年前上林试百才,至今让他们拍案叫绝,惊为天人。
只有离得高台远些的年迈官员在下面窃窃私语,“太史公一生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在上京留下的唯有照桥那片桃花林。可惜二十多年了,树枯了,花也败了。”人呢,早不见了。
户部侍郎宋郊在坐案旁听着“那片桃花林”,幽邃的眼不由一沉,低声斥道:“前尘往事有何好提的,莫要多话触了龙颜!“
另外一个眉眼须白,横陈威严的文臣仍是轻叹一声,“既为史官,绝不曲笔!老夫如何能信能说出如此之话的人会曲笔而注呢?”
君上自登位后便以雷霆手段找齐了十几年前顾府通敌一事的驳论之证。一举洗刷了这个功过三朝,满门忠烈之族的耻辱。
那时,众人也未曾想到顾听桉竟然是二十几年前顾家遗失的嫡长子。
顾府上下三百口人被满门抄斩,却偏偏活下了这嫡长子顾听桉与嫡幼子顾行止,这满门抄斩得也真是有水平。只是可惜了曾名满上京的贵公子顾云斜不过是养在顾府门下的一个替死鬼罢了。
他们仰头看了看高台之上清矜白玉的君上,那冷清的桃花眸如海般亘古,与古漠共舞。他们只能心惊那时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顾行止也一并救了出来的。
而今顾听桉已是大齐的天子,再回望这顾府往事,也只能让他们对顾听桉多存两分敬畏之心罢了。
“本以为太史公之后,再无通今博古,不曾想今日这位大才也能挑笔满朝。”
见已到时候了,墨盼山皑皑的眉微抬,对着幕帘后道:“江先生,出来吧。”
“江先生……”
听着墨盼山的称呼,众人的心皆一跳。上京老一辈的官员都知,墨盼山这老古董一生不曾服过谁,唯对小他几岁的江悬敬重有加。
这莫非是……
随着一清癯的青衣自宣楼上出现,只见一绝骨瘦清的女子墨发如瀑,似在望舒中将眉畔平静清凝的花摇曳于青山之上。
就在底下骤然掀起轩然大波时,江晏栖清淡沉凝的嗓音如东风漫雪般吹动众人的袖,“晏栖同父亲所学十八载,伏愿造福百姓,造福大齐,——只是女子入仕难于上青天,晏栖听闻君上惜才,朝臣贤明,故今日斗胆一试。只是不知这满身才学若位于女子之身,又可能破女子不入仕途的规矩?”
此话,江晏栖无异说得猖狂。
好一个女子之身满才学!
众人都还震惊于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君上从乡野带回来的那个十八岁的女子,“这……乡野苦地,老夫怎能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有如此博思!怕不是君上偏爱,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是啊……墨老一向恭谨严明,不想竟也帮一个女子作了这等假事!”
“边陲贫瘠,她江晏栖若只同乡野老汉学习便能达如厮境地,此般鬼才,怕早就天妒得夭折去了!”
即使那日宫宴,江晏栖已展示了非凡的才学,而今又笔挑群臣,可当女子之身,乡野之人,十八岁之龄一齐贴在她身上时,不会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那样的博古通今会出现在她身上。
底下多是质疑之声,一道娇丽慵懒的女声却明朗朗的从上席传了出来,“女子之身如何?十八岁之龄如何?乡野之人如何?满朝文武竟奈何不得这样一人,唉……”
可笑!
此话落,众人看去,竟是傅家那朵撒泼的玫瑰,“哪里是我等奈何不得,她这分明是作了假!”
沈槐奚也在台下,听到这些话只是弯唇轻笑一声,“作假怕也需天大的本事……槐奚自问没有这个本事,江先生若有,——
说着,沈槐奚抬眸,望着楼台上的女子,琥珀色的凤眸似溺进了一潭清月中,至死方休,“槐奚,甘愿臣服。”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有歧义呢?
顾听桉冷清淡漠的眸光微凝,他看着底下那身白衣,如怀冰雪,“事实便是事实,不需要质疑与认可定性。”
沈槐奚抬首看去,这一向君子端方,渊清玉絜的君上是在因为阿晏刺他吗?
沈槐奚薄唇微勾,清澈慵懒的凤眸中划过几分波澜,“君上说得是……事实何须质疑?何怕质疑?”
说着,他垂眉一笑,“他日,诸位能做得了此等假事再来提吧。”
此话落,将众人说得面红耳赤,又气又说不过。只有几个老臣盯着沈槐奚,眸色发沉,好猖狂的小子!
这长乐乡边陲苦地出来的,果真是刁民一堆!
虽然今日之事不可置信,但事实的确是如此。他们方才也看见了,屏风后只有两人,既然一个是书童,那另一个也只能是江晏栖了。
她都不知大臣们要问什么,又如何作弊呢?
顾听桉碎雪般的眉眼看着下面一幕幕闹剧,只淡淡道:“满朝文武能被先生一人问倒,理该先反思一下自己,莫先将这寿辰宴弄成阴谋堂。”
“君上教训的是。”静观了良久的崔樊终于站起身,温沉的眉眼看向江晏栖,只淡淡一笑,“看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辈有人才出啊。我们这些老古董早该退位让贤了……只是老臣方才听江姑娘说是随父亲学了十八载,不知这父亲是何等高人?——不若也一并请进这上京来,好让这千古才学有所施展,造福大齐。”
众人这一听,都侧起了耳朵。他们虽不想承认,但经宫宴与此事,再看着女子墨满青衣的模样,内心却不由有些相信。
女子眉眼温明,似含着这盛夏波澜壮阔的早晴。顾盼间,清骨绝墨,充盈风华,“晏栖的父亲,姓江,名悬——江悬。”
女子平静无波的嗓音一落下便像星星之火,一卷燎原。那满座的人骤然如一锅沸腾的水,都侧目看向江晏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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