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折笑 第163章 小丑竟是他自己

    残雪层楼,冷风冽冽地打在边关之地,极目远眺,一片荒芜。

    “将军,东隐向幕安出兵了。”副将看着前方铠甲染寒光的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上前道。

    夜白谙的面庞比起三年前更坚毅了两分,那双墨色的眸早已消散了玩世不恭,只剩下冷然与平静,他颔首,眸色有了久违的动荡,却暗藏杀机,“三年了,顾云斜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夜白谙看着远方那片雪白,抑制不住的想起三年前那身玄衣,刀光剑影下,十万战士的性命便付诸冬雪。后来殷红刺痛了他的眸,有人沉吟着吐出那四个字,“好一个——成王败寇!”

    副将闻言,面色也多了愤然与悲痛。尽管他未曾参与三年前的东隐战役,却是知晓那场战役于大齐军队而言可谓“耻辱”与“惨痛”,在白峡谷兵不血刃的便埋没了近十万将士!

    所谓流血千里,马革裹尸不过如此!

    夜白谙眉间决然,“君上身体如何了?”

    “君上”副将方吐出两字,便见一旁多了一个男子,他诧异地看着来人,而后悄悄地下了城墙。

    夜白谙见身后冷寂下来,轻轻皱了皱眉头,方转身,后面便传来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嗓音,冷而妖,低而沉。

    嗓音入耳,夜白谙心中一颤,转身回眸,熟悉的面庞便映入了眼帘,“夜大将军,主子身体如何,你总有一日该回到上京,去亲自探望。”

    “你”终于来了?

    夜白谙喉间的话语堵住,看着面前男子,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太多难言话此刻却都已无法宣之于口。三年前他救下自己,便不见了踪影,他也因东隐一役消沉下来,自请离开上京,镇守边疆。

    卜忆还是一身黑袍,面如白玉,三年好像并未改变什么,那双眸仍像跌入深渊的寒流,可涡漩人心,可摄人心魂,一望再无边际。

    见着夜白谙怔愣的神情,及那清癯不少的身形,卜忆眸中划过两分晦暗与深沉,后一笑,“怎么,我脸上有花?”

    “你这三年去了哪里?”夜白谙看着他这副不着调的模样,终于自在了两分。连收回目光,嗓音低了两分,“你”

    “将军到底在意我,从前倒是口是心非。”卜忆墨色的青丝在雪中幡然,他如渊的眸总沉吟着无垠的黯淡,此刻却是闻言一笑,挺拔的身姿,多了两分摄人心魂的妖,“只是将军清瘦不少,可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夜白谙见卜忆此番模样,低了低眸,侧身遥岑远目,也不应他,“你既来了边陲,想来君上康健。”

    “将军既知痛惜君上身体,又岂会不知君上何况呢?”

    卜忆面上多了几缕意味不明,他慢慢地凑近了夜白谙,风雪凌澌,他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圣旨,一字一句道:“将军只打了一次败仗便要蜗居于这边陲,主子卧病在榻三年余,却还要为将军囊前一败,两番筹谋。”

    话落,夜白谙眸色骤然一冷,十万将士埋骨他乡只是一次战败?

    他握了握袖中双手。仔细瞧去,可见青筋。他直视卜忆深沉的双眸,冷声道:“十万人,被兵不血刃的屠杀,我怎敢蜗居卜忆,你该知道,边陲不是安乐乡!”

    “将军,自欺欺人可不该是你的风格。你的将才岂能用于荒芜之地守清秋呢”卜忆见夜白谙的气势陡然一变,却无半分慌乱。只是将头贴近夜白谙耳畔,墨色的青丝便落在了夜白谙的盔甲上,他将手中圣旨塞入男子怀中,口中热气碰洒在夜白谙的脖颈上,“将军,在我心中,你仅仅只是败了一次”

    话落,卜忆站直身子,眸色光影斑驳,音色堪长雪,“君上有令,让将军带兵前往白幕城,一举——攻破幕安!”

    此话一落,周遭呼啸,鞭策万物,夜白谙容色震愣。

    卜忆看着夜白谙冷然破碎的双眸,他坦诚一笑,道:“将军,马革裹尸才是真正的战场,但不论是我还是君上,都始终相信,夜大将军最后定会是太平盛世的先驱。”

    耳畔男子的声音坚定的回响,夜白谙听着城内隐隐约约传来的闹市声,他冰冷的双眸骤然多了两分湿热。

    他的一败,痛的不止有他!

    夜白谙清癯的身影跪在地上,脊背如松笔直,双手高捧圣旨,掷地有声,“微臣夜白谙,接旨!”

    那十万战士的英灵,他定要拿顾云斜和沈槐奚的鲜血来告慰!

    卜忆见此,唇畔终于勾起了发自真心的笑意,他将夜白谙扶起,拍了拍他膝处的碎雪,幽幽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将军。卜忆此次来,助将军所向披靡”

    “将军可是心心念念卜忆许久了?”卜忆凝着夜白谙湿红的眼眶,微微屈指,抬手擦过他的眼敛,“热泪盈眶了呢”

    夜白谙面色微冷,连将卜忆的手拍开,直皱眉道:“好不要脸的男人!”

    卜忆不甚在意,笑道:“没了我,将军一人单打独斗有何意思?”

    “油嘴滑舌!”夜白谙只哼一声,也不再理会卜忆,转身要离开城墙。

    “将军喜欢吗?”卜忆连跟在夜白谙身后。

    “谁喜欢你才是瞎了眼。”

    卜忆听后一笑,“呵我说的是此次安排,将军平日还是少看些市坊书籍为妙。”卜忆将书籍两字念得极重。

    夜白谙耳尖顿时浮起两抹潮色,他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卜忆悠悠走在夜白谙身后,他看着人快步的背影,不由一笑,低眉轻声道:“将军,你就委屈点,栽在我手里行不行?”

    夜白谙耳力何其好,听到此话,他走的更快了,“怎么不能是你委屈点?”

    话落,人就不见了。卜忆听清后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大笑出声,连追着夜白谙去了。

    “主上,东隐的军队快要入境了。”风去看着帘幕下掌着一颗夜明珠把玩的男子,他冷沉的面容在夜明珠下灼濯几分,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顾云斜闻言轻挑眉,顶了顶腮帮子,后轻笑一声,“本君说北枝月渡怎么就离开了,原是在这等我。”

    “不过萧肃哪有如此胆量,怕是沈槐奚下的令吧?”

    风去点了点头,“沈槐奚也来幕安了。”

    “他这三年不就吊在一个女人身上了吗?没出息的东西。”顾云斜那时看着沈槐奚的举动只觉荒诞好笑,如今也不屑一顾。

    风去轻咳了两声,“咳咳主上,属下去查消息时,看到沈槐奚画的像颇像念安姑娘。”

    “嗯?”顾云斜手中的夜明珠差些没拿稳,他挑了挑眉,“你再说一遍。”

    “沈槐奚找的人和念安姑娘很像。”风去看着顾云斜的面色,隐隐想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上表情这般丰富。

    “这般说,他是冲着阿翡来的?”顾云斜听后,饶有所思的用指尖顶着夜明珠转了两圈,“怎的,都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他就没见那丫头笑过,整日都寡淡着一张脸,他是如何讨好,亦求不了美人一笑。况且,那丫头的容貌比起他可差远了,只可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他与众不同,就喜欢这种桀骜寡淡的灵魂。

    可如今他本以为就他一个慧眼识珠的,没想到此年头,舐狗亦有争为之者,行情不景气啊。

    “主上怎连自己都骂上了?”风去惊呼,后见顾云斜飞来的冷沉眸光立马捂上了嘴。因着这些日主上奇怪的举动,风去也是开朗了不少,很有进步,都会挑主子的刺了。

    再过三日便是江晏栖嫁与他为后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槐奚从中作梗。遂顾云斜冷了眸色,中划过几丝喋血,他冷戾的邪眉微垂,淡淡道:“让舒诩调兵前往边境,你加派人手封锁幕安,未开战之前,只要东隐之人敢踏入幕安半寸疆土——剥皮,点天灯。”

    顾云斜的嗓音是冷寒的,听着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风去知道主上终究还是那个杀人如切瓜的主上,只是多了一面只对念安姑娘一人的温柔罢了。

    “是,只是前些日念安姑娘那番举动得罪了大量富商权贵,此次若幕安东隐开战,他们必然皆是支持东隐的。”风去心中还是不由怪起江晏栖给主上惹了麻烦。那些人加起来可不是小势力,如今一旦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既已做了,有何好怕。下封城令,本君倒要看看,他们身在城中,可还有胆量倒戈——另外,保护好阿翡,沈槐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顾云斜不是没见识过沈槐奚的手段,虽是小小年纪,但不论心智还是魄力都是当世无双的。甚至,曾经与沈槐奚第二次见面的前一个时辰,他都还在解剖一个女子。

    好像叫宋无什么来着,折磨了人两天才断气。听说干此事还是为了他要找的那女子,说是宋无什么的曾欺负了那女子。当时顾云斜就觉得沈槐奚倒是心狠手辣,谋略过人,若是当真一心谋求天下,这天下最终是谁的也真难言。

    可惜,少了野心,又耽于情爱。

    一旦强者有了枷锁,他便随时都可能沦落蝼蚁。

    顾云斜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男人,却不曾想,兜兜转转,小丑竟是他自己。

    幕安阛阓上,看着结霜的示栏楯,众人皆是愤懑不已。本是见这幕安主上要大婚了,他们还想留下来狠捞一笔,谁曾想东隐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起战事。

    都要有战事了,这顾云斜竟还下令将他们封锁在城内,这岂非是想把他们的命也留下来!


    “自幕安稳定下来后,本是风平浪静的,怎如今又作战了?”

    “哼,他顾云斜是死了还要拉人垫背!”

    “诶幕安兵力还算强盛,又修养了一年半了,也并非不能抗衡东隐。”

    “呵你搁这痴人说梦呢?你睁大狗眼好好看看那些兵力都用在了何途上?百姓皆是困苦,哪还能让某君再搜刮民脂民膏去应敌!”

    “少说风凉话,主上再不堪,你也还在这城中,幕安城破,你能跑哪去?”

    “主上?呵他还真有情调,国都要破了,大婚还要如期举行。”

    顾云斜此举算是将城中本便不满他之人搞得更不满了,让他们个个站在大街上捶胸顿足。

    *

    “大齐君上仍久卧病榻,梵允小姐不肯离开,定要在宫中照顾到大齐君上痊愈。”

    一侍卫半跪于地,向上座提着酒壶的男子禀报着。

    魏灼握了握拳,将手中的白玉酒壶扔了出去,本白净的面目此刻有些狰狞,胡茬肆意生长,他的眸色既冷漠又充满了挣扎,整个人仿佛一个矛盾体,“我都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打碎了底线,她为何为何”

    说着,魏灼双手抱起头来,表情十分痛苦,嘴间呢喃着,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为什么为什么呢,我甚至都背叛了听桉啊我将林三运物去北暮的位置都告诉北枝月渡了,我甚至还拿着听桉给我的信物骗了袷容,这是报应吗听桉我错了吗”

    侍卫看了看一旁碎了一地的白玉,匍匐了头,不敢看魏灼此番模样。自从梵允小姐醒来得知了大齐君上情况后,不顾魏灼的阻拦也定要入宫。

    自那时起,魏灼便每日饮酒作乐,精神恍惚。

    只是,到底没人在意这是因为愧疚还是爱而不得。

    “很大的火气啊”

    一着墨色鹤氅的人渐渐从暗中走出来,雪白的华发比凋零之雪还要净白两分,他移动中,指尖的古铃便摇荡出两分神秘两分幽邃。

    “呵国师大人来作何!”魏灼眯了眯眸,看着斗篷下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那纯白之发也唯有他能驾驭得如此风华众生。

    不过可惜了,上天给了他神只般的面庞,给了他玩弄天下的心智,却没给他平凡人的寿命,他到底是该死。

    “明知故问。”北枝月渡轻挑眉头,唇畔掀起阵阵笑意,凤眸中荡漾着清华涟漪,比东风和润。

    魏灼心中冷笑一声,北枝月渡是他见过最装之人,笑意如漾春风,实则不达眼底,实乃傲慢!遂他拍了拍衣裳,道:“这可并非我阳奉阴违,梵允不肯离开,我又有何办法?”

    “段云逍的生死,我又有何办法呢?”北枝月渡的面容毫无波澜,抬步入上座,漫不经心的瞥过周遭,凤眸中还容着淡淡笑意。

    魏灼闻言,握了握拳头,咬着牙笑问道:“国师为何不愿梵允留在大齐宫中呢,难道是怕了那宫中妃子吃醋伤神吗?”

    “我西离公主便在宫中,自是受不得委屈。”北枝月渡神色淡淡,轻描淡写道。

    “国师大人还真是高尚,恐怕此生都要站在那云端之上呢。”魏灼笑道。

    “在我这,只有死人在生前需要让我把话说第二遍。”北枝月渡看着魏灼意味深长的面庞,轻轻拨弄着手间古铃,神色莫测。

    “国师大人何必动真格的,梵允我会尽快接回来的。”

    北枝月渡似笑非笑的看着魏灼,淡淡道:“来幕安前,我去了趟雾州,照亦的尸体此时已成白骨。”

    魏灼听后脸色难看了些,他知道北枝月渡此话何意——背叛了顾听桉之人,再也回不去曾经了。他往后同顾听桉注定为敌。

    “梵允小姐很可爱,不过她应该还不知段家之事吧?“北枝月渡看着魏灼的面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后站起身,轻轻扯了扯斗篷,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门。

    北枝月渡方抬步入门,一道暗影便出现在北枝月渡身旁,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北枝月渡看后,沉默了一会,淡淡对魏灼道:“不必了,她想留下,便留下吧。”

    看着那袭无风而起的墨衣,魏灼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人,却又无能为力。北枝月渡永远那样神秘莫测、优雅清贵,完美的斯文笑意像是无懈可击,好似只要他轻笑一声,玩弄的便是天下人的命运。

    这种压迫与畏惧感,让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只是在蜉蝣撼树。

    魏灼还是忍不住在想,倘若他当初多给顾听桉一些信任,将事情直白的告诉他,或许如何也造就不了如今的困局。

    顾听桉同北枝月渡注定王不见王,可惜那日他选择了北枝月渡。

    “梵允梵允”魏灼低着布满血丝的眸,双手抱着头撞击着桌案,好似只有如此才能减免他内心的痛苦与煎熬。无数细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蓦然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北枝月渡曾经是故意选择的段家灭口,如今又执意让他将梵允接走,是为了什么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魏灼的眸渐渐冷下来,面上挂上了一丝与平常不符的狠戾,“云一,去查那日上元节,北枝月渡做了何事。”

    话落,暗中立即走出一人,恭敬回道:“是。”

    魏灼看着方才北枝月渡跨过的门槛,外面一夜清幽,雪落中庭。他低声呢喃着,“西离国师从来不会出席无用之地北枝月渡你会有软肋吗?”

    “阿翡你不开心吗?”顾云斜看着前方冷清沉吟的女子,那身上的孤清似溢开了来。他狭长幽深的眸中划过几丝晦暗,后勾唇一笑,“浮生若梦,我已令人拆了。”

    江晏栖听后,只是淡淡颔首,容色漠然,“百姓会感谢主上。”

    “呵这可不像阿翡说出的话。始作俑者连弥补都算不上的改变,受害者又怎会感激呢?”

    “主上倒是明清。”江晏栖听后轻轻挑眉,音色却是冷淡有余。

    顾云斜凝着江晏栖面上的漠然,握了握手心,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眉梢上挑,冷沉一笑,“近日幕安开战在即,不过是缺了银子才拆的浮生若梦罢了。那些百姓,不过蝼蚁,本君又岂会在意。”

    江晏栖想到北枝月渡,忽垂了垂眸,淡淡道:“又起战事,终有败者。”

    “阿翡,我不会输的。”顾云斜只勾唇一笑,不再多言。

    不出数日,边关在一年半的平静下,又开始了战火纷飞。

    没有人知道,这次的战场又会埋骨多少士兵。

    顾云斜亲自领兵抗击大齐,他在临行前,去看了江晏栖。

    那日,夜才刚刚降临,他进华清殿,江晏栖却已经睡了。

    他上前将人给摇醒了,见女子平静的看着他,他好笑道:“装睡无用。”

    “扰人清梦。”江晏栖虽然真的是装睡,但她还是淡淡道。

    “本君要走了。”顾云斜不在意江晏栖的语气,他笑道。

    江晏栖是油盐不进,“那主上还不走?”

    顾云斜已经习惯江晏栖这副模样了,如今看着,他反而很喜欢她这样生动的一面,只要不是一潭死水便好,“好,本君走了——”

    顾云斜边走边回头,一向冷沉的嗓音此刻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与玩笑,他嘱咐道:“宫外鱼龙混杂,阿翡别出宫,否则天高皇帝远,别怪本君不管你死活。”

    “好。”江晏栖颔首,“主上快走吧,别让将士们久等。”

    走到殿门口时,顾云斜又停了下来,玄衣在黯淡的夜空下像裹了一层阴影,话语却是嬉笑,“阿翡没祝本君平安归来。“

    “希望主上平安归来。”江晏栖淡淡道。

    话落,顾云斜终于又轻轻关上了殿门,他看着自一旁站回殿门旁的小宫女,嗓音又恢复了冷戾,“照顾好她。”

    宫女诚惶诚恐,“念安姑娘一向不让她人进殿伺候。”

    “那便在外面好好守着。”

    顾云斜这一番话下来,那宫女愣是在江晏栖殿外守了一夜,第二天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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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小丑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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