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柳蔚明显感觉到容矜東的小手里一片湿润。
柳蔚摊开他的手,用衣袖,擦了擦他的手心,道:“放心,没事了。”
容矜東满脸涨红的看着柳蔚,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大人……真的愿意带我走?”
柳蔚再次郑重的点头:“只要你愿意!”
柳蔚不会再让容飞折腾这孩子,不止因为小矜是小黎的小伙伴,更多的原因,是这孩子乃纪雪枝的亲子。
无论容矜東的父亲是谁,容飞也好,太子也罢,他的亲生母亲,都是纪雪枝,这是事实。
纪雪枝,是纪家人。
柳蔚的确不喜纪家,但她这具身体的骨子里,却流着纪家的血。
而这孩子的骨血里,跟她,更有相融的一部分。
柳蔚摸着容矜東苍白的脸颊,说道:“有些人有些事,还要处理一番,你背后那人,不会这般轻易的让我带你走。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心愿意随我走的,是吗?哪怕你的五皇叔找上门来,你也不会跟他回去,是吗?”
容矜東愣了一下,之前脱身灾难的喜悦,将他大脑冲刷的没有了其他意识,但稳下心神后,再经眼前这人的一番提醒,他就想起来了,是了,五皇叔不会让他走。
五皇叔说过,这是对他的锻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将来有所成就,现在的苦头,就必须得忍着咽下去。
只有极致的苦过,才会不择手段的去夺取捍卫那将来的甜。
五皇叔奉行的是,只有小时候好了,巩固好了,大了,才能更扛得住外在压力。
容矜東之前没有选择,无法对五皇叔这种手段说不,但现在,他有了选择,他想变节,叛变。
但,五皇叔会否允许他变节?
容矜東突然开始变得徘徊,他是不是,不该贪图享乐?
就像五皇叔说的,甜水虽然短暂性的惑人,但以长久而论,终归误人前途,害人害己。
生在帝王家,若不力争上游,下场可能会是惨烈的,甚至,原本能被将来长大的他护在羽翼下的人们,也会被驱赶到下游去,或者,是死亡。
小小人儿,挣扎着思忖起来。
柳蔚给了容矜東时间,并没有催他,只是安静的陪着他,转头,也看了眼一直守在身边,却一脸懵懂的儿子。
小黎不知道娘亲与小矜哥哥在讲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娘亲想要小矜哥哥同他们走。
那若是如此的话,就真的太好了。
这么想着,小黎就挪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容矜東另一只手。
这一捏,小黎突然感觉手心一片干硬。
小黎滞了一下,将小矜哥哥的手拿起来,翻开看,一眼,就看到小矜哥哥手心一片红白,还有一些化不开的老茧。
“这……”小家伙僵住了。
小黎手上也有茧,但那是从小练武所得的,而且娘亲教过他泡药水,现在那些茧已经不显了。
大妞手上以前有茧,也是娘亲给泡了药水,平时又擦了药,才慢慢好了起来。
但是大妞是穷苦人家长大的。
娘亲说,穷苦人家的孩子,都很小就要做活。
小矜哥哥,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吗?若是富贵人家,不是应该像坏严丘那样,细皮嫩肉吗?
为什么,小矜哥哥手上会是这样?
小黎又不懂了。
容矜東却极快的将小手缩了回去,同时懊恼,自己方才想事情太专注,竟忘了防备小黎。
对上小黎错愕的眸子,容矜東有些尴尬,只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小矜哥哥……”小黎唤了一声。
容矜東没有做声。
柳蔚看着两个小孩,蹲下身,对儿子道:“小黎,以后小矜哥哥同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黎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好。”
“可是,小矜哥哥有生父,就像你有爹,有容叔叔,你就永远不能离开我们一样。那我们,要如何让小矜哥哥跟我们走?”
小家伙不明白了,他挠挠脑袋,有些困扰,最后可怜巴巴的说:“可以偷偷把小矜哥哥带走?”
“当然不行,偷偷带走这是不正确的,名不正,言不顺。”柳蔚道。
小黎没主意了,撅着小嘴,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最后只能苦着一张脸,无助的望着娘亲。
柳蔚转首,对容矜東道:“我还从未收过徒弟,你若愿意,我可收你入门,所谓一日为师,就终生为父了,你,明白吗?”
容矜東的眼睛几乎是一下子就亮了。
眼前这人有多大的本事,容矜東一清二楚,若能拜其为师,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容矜東努力控制住雀跃的心情,问:“真,真的吗?”
柳蔚还是那句:“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收你为徒,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脱离苦海,一切的前提,就只是你一句,你愿意。
容矜東愿意,当然愿意,他愿意的不得了。
这一刻,容矜東不再想他的五皇叔,而是双眸通红,双拳紧握的定定看着眼前之人,然后,狠狠的点头。
严格来说,柳蔚的第一个徒弟,是她的儿子,但儿子不在徒弟编制范围,所以,容矜東算是柳蔚门下第一人,若是之后她再收徒弟,容矜東便当仁不让的就是大师兄。
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小矜東再看柳蔚时,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依赖。
而解决了身份问题,柳蔚便有了底气。
现在不一样了,容矜東的五皇叔,只是叔叔,师父,在这个朝代,却担得一个父字。
待称呼落定后,柳蔚便朝对面阁楼的后房檐方向看了一眼。
柳蔚想,容飞很快便会找上自己了。
接着,柳蔚不再管周遭情况,一手牵着徒弟,一手牵着儿子,带着两小孩进了小隔间。
柳蔚知道,容飞被抢了孩子后,会追上门,但柳蔚是没想到,对方动作会这么快。
两盏茶后。
太子府门外,来了一辆宫里急速出来的马车。
正与容棱继续商讨大事的太子,听到通报,皱了皱眉,随即,不等他吩咐下人将新客带往偏厅,就见外头,风风火火的进来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同母,不日前还因刺客事件,而伤了身子,再不能人道的亲弟弟,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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