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十万八千里,太阳初升之地,有一国曰商洛。东西千里,南北千里,国民众十亿,相传乃创世之后裔。商洛西,有山曰大柱,直掼九天,有如一柱擎天。山上积雪夏至而化,乃洛河之源。洛水往西南而去,入十万大山后兀地急转向东,一河江水奔流入海。洛水拐角处有河滩一马平川,因水势急转形似神龙摆尾,得名龙摆尾,滩上筑雄城三丘。
黄昏,万鸟归巢。
路飞看见太阳缓缓向西边沉下去,已快到酉时。现在是秋天,他没有功夫学着公子小姐多愁善感,一整天一整天地忙着地里的活计,总感觉地里的事情怎么也忙不完。念着家中老母,他三步并作两步,略显急躁地往家里走。
远远就看见他家的院子,遮掩在众多矮小建筑里,在村子略偏东边一点,每天总是比别人早一点晒到太阳。再近一点,就可以看见母亲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树边,不用说是在等他。他喜欢看母亲的脸,并且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褶皱里被抛弃的岁月。
门太矮或者说是茅屋本身太小,他得低着头进屋,在狭窄的空间里他仿佛手脚都展不开。路飞轻手轻脚地绕过堂屋的桌椅,到水缸里舀一大瓢凉水,咕噜咕噜几下一饮而尽,痛快地呼出一口气。厨房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娘眼睛不好,单单是做这些活也要花上整整半天的时间吧。说过多少遍好好呆着就行,老人家倔得跟牛犊子一样,老是说一点事情不做的话感觉像是死了一样这样的话。
娘的眼睛瞎了有三年,刚开始的时候总说眼睛痛,先是忍着后来慢慢地看东西看不清,路飞给吓着了,怕不是什么小毛病,这才去看大夫。大夫说什么路飞也不懂,只知道娘这属于疑难杂症,需要时常抓药。他娘一听说要花钱就直摇头,不愿意花钱。而且她心里也明白根本没有那个钱花。就一直拖着吧,直到完全看不见。
叹了口气,开始做饭。这几年他心里始终怀着愧疚,怨自己实在是没用,连给老母亲看病的钱都赚不来。往后他除了细心照料自家的几亩薄田,还要四处打短工拼命赚钱,因为这样的事情只一次就能让人一辈子耿耿于怀。他站起来用勺子捣着锅里的青菜白粥,看见锅里自己的脸,已悄然变得有棱有角,掐指算恍惚一去两三年。堂堂七尺男儿缚身于此满是无奈,若非因着母亲,早该出去闯荡一番。
暮色四合,路飞盛碗粥放在桌子上,喊母亲进来吃饭。跟母亲说还要上山打柴,急匆匆地拿上柴刀和竹担往牛腩山走,只来得及听见“我等你回来”这句话在身后响起就冲进了夜色里。最近总是看见城里的公子哥送姑娘东西,所以他也想送王小婉东西,就只有每天上山打一捆柴,第二天担到城里去换几文小钱,这样一文一文地慢慢攒。
牛腩山就在村子背面或说牛腩村就在山脚,说着挺近但路飞也得走上将近两刻钟,因为牛腩山大。传说山里有野狼成精,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怕,不过一次也没遇见,乡下的娃子本来野,后来也没放在心上。
月亮很圆但不亮,就像发霉的烧饼,路飞一边找来藤蔓捆柴一边嘀嘀咕咕——这么大的月亮咋就看不清路。路飞担着柴下山,想着母亲一定在门口等着,越走越急,不一会便见汗。林子里树影摇曳,不时袭来阵阵凉风,反倒是感觉冷飕飕的。
行至半山腰,抬头擦汗时看见拐角处突然显现出一抹淡淡的黑影,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过来,忽左忽右。路飞心下骇然,别是遇见那种东西了吧。愣神的一刹,黑影却已经走到跟前。原来是位清瘦的老者。
“嘿,老丈。”
老头顿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身体,继续往前走。看他走的这路,分明是要往山里去。山里豺狼虎豹飞禽毒虫无以计数,莫说是一个皮包骨的老头,就是个精壮汉子进去保不定也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路飞想着娘一定在家里等着他,顾不得许多,只能让老头自求多福。他撇开心中的杂念继续往前走,感觉肩膀上担着一座大山的重量。他刚往前走了了几步,突然扔下柴禾,抹黑跑去追前面的老头。
娘没瞎以前,眼睛大且亮。幼时调皮闯祸,她就拿眼瞧你,也不责打怪罪,就这么灼灼地望着你。先前编排好的谎言就再也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地认错。娘弯着小月牙,揉揉他的头就算了。娘说,人们总想瞒天过海,但老天爷的眼睛亮着呢,你做了什么坏事他都知道。
路飞想,最亮的是娘的眼睛。
老头就那样看似缓慢地走着,后面的路飞却跟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想喊老头等等,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他顾不得想许多,边祈祷不要遇见什么猛兽,边在心里感叹老头脚力好。心惊胆颤地走独木桥,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怕发生的事情偏偏越容易发生。
月朗星稀,在夜色的掩护下,正是动物觅食的好天气。路飞正可劲往前走,抬头时突然发现前面的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三双绿油油的眼睛。三只狼,三只公狼。他心里大叫不好,老头被吃掉了。这三头畜生牙口利索,一整个人儿这么快就被啃得骨头都被不剩,看来也是饿红了眼。别以为人家饿着就好对付,饿狼是畜生中的畜生,一个饿狼扑食猛扎过来,就会像老头那样连骨头都不剩。
他两股打颤,他冷汗直冒,他只恨手中拎着的不是一把杀猪刀。下意识地转身要跑,突然想起以前在江湖里做大侠的二伯说过,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路飞崇拜他二伯,这话便也成了金科玉律。正是这句江湖人人知晓的一句话,如响雷一般劈得他灵台清明,即使两腿抖如筛糠也不敢转身跑。手中的破柴刀不能给他更多的信心,年轻健康的身体也不能给他增加丝毫逃生的筹码,平素自豪的体力早已在惊吓中消失殆尽。这仿佛已是必死之局。
三头狼成掎角之势慢慢围过来,打定主意要饱食一顿。它们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在路飞周围缓慢移动,寻找最佳的攻击角度和时间。路飞唯有以不变应万变,身体微躬等待它们的致命一击。万籁寂静,只听见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及野狼兴奋的喘息。这是关乎生死的一刻。终于,第一头狼按捺不住飞扑过来。它们有着丰富的丛林扑食经验,在第一头狼扑过来的瞬间剩下的两头狼也飞快地运动起来。他心中一凛,只是眨眼的功夫第一头狼已掠至眼前。说时迟那时快,路飞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爪子,但又刚好滚到了另一只狼的嘴边。他使劲生平所有的力气,抡圆了柴刀就照着那头狼脑门砍去,一刀破开了它的头颅。第三头狼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路飞似乎闻到了它口中的腥臭,可这时他已经没有第二双手第二把刀来破开这只野兽的头颅。他全身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闭目等死。
路飞死了吗?他命不该绝。想象中尖牙刺破血管的感觉迟迟没来,只听见两声砰砰闷响,整个世界嘎然间没有一丝声响,没有虫鸣没有喘息。似是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令天地也为之失色。确是发生了大事,待他睁眼看时,剩下的两头狼已经变成了尸体,而老头子却死而复生。他仔细思索,心中大吃一惊,张大嘴巴瞪着老头仿似遇见了鬼。因为短短瞬间他就推断出了真相,一个不可能的事实。
第一,这世上不可能有鬼,所以老头是活人。
第二,这里除去他和老头,在没有第三个活人或者动物。
这个时候就是隔壁村的二愣子也能猜得出来,两头狼是这貌不惊人的老头杀的。看他皮包骨头的身子也没几两肉,竟有这般本事。看着站在几米开外的老头,阴深深的轮廓硬是被看出了飘渺的感觉,瘦骨嶙峋的骨头架子也变成了仙风道骨,总之就是屁大的娃儿看神仙,感觉什么都沾着点仙气儿,滔滔崇拜之情不绝。可惜路飞机缘太浅,老头鼻孔朝天根本不理他,随手扔给他一个东西。路飞拿在手里一瞧,是块晶莹剔透的玉简,做工精美,看起来能值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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