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虎贲（2）

    虎贲（2）  老余还是听懂了王耀武给他的暗示，他带着11师的一个团加上自己的那几十号人，6号就到达了常德外围，没有看到鬼子，也听不到枪声，可是他不能再往前走了。笔神阁 bishenge.com为什么？因为军政部那边发了命令，“暂持原态势，不要靠近常德，先观察敌情。”军政部为什么发出如此昏聩的命令？

    在李久带领综合连进入后，12月5日开始，常德外围各部的战斗进展顺利，没法不顺利，当面的鬼子都打算跑了。可是却有情报显示，在常德城里还有鬼子八个联队的番号，而且，德山附近的一个山头上，方先觉的第3师还被鬼子“团团包围”之中，军委会判定日军在常德将死守，夺取常德将是一场“恶仗”。

    这就好像上半年鄂西会战时，鬼子跑了的时候上面还不相信一样。就在各部都在按照军委会军政部下达的指令“观望”的时候，总是有人第一个吃螃蟹，当然，有人指点和自己主动去吃，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而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军政部的那个命令老卢自然也能收到，看了后他问刚刚回来的李久，“那边到底是个啥子情况？你给老子说说清楚，我总觉得军政部的命令不大对头。”

    “军政部那边可能不了解实际的情况，我反正是把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要不然……你可以让11师的那个团先过去试试呗，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罪过，就算是违反了军政部的命令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大不了你把他们调回到蒙自来！”李久嘴巴上说的还是很温柔的，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军政部的那群酒囊饭袋啥时候做出过正确的决策？国军打仗，一靠自己的部队能打，二靠运气，就是那个薛老虎玩的啥啥战法，那不也是在打的时候逼出来的？后来才吹嘘是预先设置，狗屁，这次把那么多部队放在边上不动，还指望人家上当，当人家日军是傻瓜吗？”

    “你说的有道理，老子去跟鲁道源发个电报。”说完老卢先走了。

    现在倒好，这个陈纳德自己来了老虎山泡温泉还不算，还把多恩也给拉过来了，就这几天，只要有机会，这哥俩是换着班的来，有时还特么的组团来。

    话说这蒙自地区，自古就有不少天然温泉，这里地处横断山脉，既有硫磺矿床型的温泉，也有地热型的温泉，李久在老虎山的那个温泉是他们在训练时，被铜锣的七六加一炮打出来的，看到爆炸点突然冒起白腾腾的热气，铜锣还以为误射了什么，亲自跑过去一看，妮玛，这是嘛？是特么的是温泉啊！于是，在独立团的某个地方，修了几个硕大的水池子，于是，独立团的士兵和军官都享受到了洗温泉的待遇……尽管李久玩命的保密，这个秘密最后还是被传了出去。一开始是各位老大们相约来洗，到后来就是组团来洗，再后来……不来了，他们也知道自己去找温泉了，拿炸药炸，找钻井队来钻井，总之，这个地方真不缺地热资源。

    只是蒙自机场那边没有，的确是没有，坝子上哪里可能有地热？于是罗伯特与独立团这边成了很铁的好哥们，那些美国大兵几乎天天开车来，罗伯特还被陈纳德给臭骂了一顿，“如此好的休息地方为什么不报告？我们那么多小伙子需要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撤你的职！”

    本来，一营二营都出去显摆过一次了，回来在其他人面前嘚瑟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搞回来的大洋马，昆明那边的看不到，可卢司令的那几匹能看到啊。就在综合营综合连他们这些人郁闷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紧急命令出击，反过来是一营二营的人傻眼了，可也都不敢说啥。可是转天就见这群小子回来了。

    “我说老曲，你们这是出去搞了个一日游？捞着仗打了没有？”赵豁子说道。

    “捞着仗打没有？说出来吓死你！我们的那个步兵炮光是炮弹就打了2个基数，你自己算算，我们打的如何？”曲麻子不是那么显摆的人，可是这次也牛了，“我算是服了老大了，你是没看到啊，就我们的那个机枪排，一水的捷克式，打横着一排一起开火，跟着是迫击炮砸，接着是步兵炮直射，步兵排的那群小子再往上一拱，十几具巴祖卡一起开火……你说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支部队能扛得住这样造？不到十分钟，口子就撕开了，跟着全体车队轰隆而过！你我都是打过多年仗的老油条了，你见过如何敲掉鬼子百来艘汽艇吗？你见过连续打了这两仗，消灭了鬼子大量有生力量后，天还没亮吗？你见过干了这么多事就伤俩人的吗？”

    “乖乖！你们这是打的啥子仗哦，好像比我们的过瘾多了！”段武羡慕的说。

    “老大说了，说我们这样的打法才是未来战争的走势，他不过是尝试了一下，你没看到龙参谋长那个认真记录哦，不得了，文化人会总结！”曲麻子嘚瑟道！

    老卢写给鲁道源的电报其实就八个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很快电报就送到了鲁道源的手上，鲁道源自然不傻，老长官一个含义模糊的电报就让他的11师立了大功，现在又来了这样一封电报，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同样，王耀武那边也对整个局势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不让动？老子去救自己的部队还不行吗？打！于是，51师和58师倾全力出击，可这一出击就感觉不对劲了，当面的敌人怎么像豆腐渣似得一碰就碎了？于是，王耀武下令全力追击，立即向常德方向靠拢。整个74军也像打了鸡血，玩命的追啊。

    老余在常德城外煎熬了一个白天，到了6号晚上把借来的那个团长叫过来，“明天一大早，我带着57师残部先去试探一下，你们紧跟上可好？”就在那个团长还在犹豫的时候，11师师长的电报直接送了过来，下令，明晨全团进攻。

    可到了7号清晨，老余这帮准备玩命的家伙冲进常德城，居然没有抵抗，跟着那个团冲进来，一路向四周搜索前进，仅仅在东门附近碰上了鬼子一个中队，一触即溃，鬼子撒丫子向城外跑了。老余也不管那些了，带着自己的人冲进了中央银行大楼，再次把青天白日旗升了起来，这里原来就是他的师指挥所，他当然要回到这里了。也正是这面青天白日旗升了起来，使那些已经弹尽粮绝的残兵像地耗子那样的从一个个的藏身洞里钻了出来，清点一下居然还有300人。

    此时，孙连仲才大梦初醒，也不管军政部那边了，直接下达了追击和围歼的命令，整个战区的各个部队都知道是到了“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哗啦……一下子冒出来近20万军队，在洞庭湖周边开始跟鬼子的赛跑，中日马拉松对抗赛！

    可是人家鬼子头天就已经撤离了，此时大部分都撤出了战区，横山勇还向大本营报告，“皇军占领了支那重镇常德！”于是各种新闻满天飞……

    开罗，会战正酣的时候，罗斯福曾关切的询问过常德的战况，光头佬为了显示自己的军事才能，详细的向老罗介绍了中国军队的部署，并且特别强调了驻守常德的是他的“虎贲”师。关于这个“虎贲”的含义，光头佬就差从上古时期的故事说起了，加上那个更好显摆，博古通今的夫人翻译的添油加醋，这极大的引起了老罗的注意，还特别的拿纸条把“虎贲”师的番号和老余的名字记了下来。在老罗的印象里，能够叫虎贲的部队一定是中国最厉害的部队。

    事实上57师的“虎贲”在那之前仅仅就是个部队代号，还不是那种公开乱叫的代号，仅仅是在报文往来之间使用，避免泄密。在此之前，57师还有一个代号，在此之后，也还有。当74军成军的时候，51师的代号“文昌”，58师的代号是“榆林”，而57师的代号是“徐闻”。按照规定，这些代号每半年更换一次，反正现在也很难考证出来。在57师上高会战前夕，他们的代号就更换了。74军王耀武的代号是“辉煌”，51师的代号是“前茅”，58师的代号是“激扬”，而57师当时拿到的代号就是“虎贲”。

    不过是一个部队的代号而已，故弄玄虚的光头佬大吹特吹，结果，他人刚刚从开罗吹完法螺回来，前脚到的重庆，后脚常德沦陷的战报就到了，西方报纸还大肆转发日本媒体的新闻，还有记者找国府核实日方消息。你叫光头佬能不恼火？

    忙完了发表开罗宣言的事情后，老蒋就一个手令，逮捕余程万，而逮捕的现场居然是在王耀武为部下庆功的宴会上，讽刺，太讽刺了。

    八千人坚守16天，弹尽粮绝，最后要被枪毙，到哪儿说理去？那些在外面悠悠荡荡拖延敷衍的却是升官发财，老蒋的昏聩可真不是别人给他抹黑，那是他自己实实在在的做出来的。如果说老蒋这辈子有那件事情成功，还就是办军校这么点事情，其他的事情还真是乏善可陈。可真不怎么地。

    老余倒霉吧？还不算最倒霉的！也是在74军，上一任的58师师长廖龄奇，黄埔四期的，跟张钟麟等是同学，也是一员虎将。1941年9月17日，第二次湘北会战开始，此时，廖龄奇正请假去吉安结婚，乘便转回老家祁阳省亲。10月被蒋介石以“临阵脱逃”的罪名直接拉出去枪毙了。事后老蒋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上了薛伯陵的当了，那个薛老虎为了推卸长沙被日军攻陷的责任，把廖龄奇的请假结婚说成了是“临阵脱逃”，最后与74军结下梁子。事情出来以后，老蒋也颇为后悔，可是人头接不上了，只好下令优抚，厚葬，入陵。

    至此，大家应该知道为什么74军后来始终与薛老虎不对付了，上次整了个廖龄奇，这次又对余程万见死不救，还把余程万突围出来说成是“弃城而逃”，老蒋在火头上，再次拿74军开刀了。这还是“嫡系”吗？唉！谁叫你上面没人。

    王耀武急眼了，这特么的还有天理没有？老子74军真是让你们这样揉来揉去吗？他二话不说，找到了战区司令孙连仲，摆事实讲道理，外加威胁和贿赂，老王不差钱，上下打点，最后两人联名上书，力保余程万。当然，老军长俞济时也在中间起了作用，此时的俞济时已经光头佬的侍从室主任，是可以直接面见光头佬的。从心里说，俞济时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这个表舅再拿74军开刀了，去年杀了个廖龄奇，今年又要杀余程万？那今后谁还敢在74军带兵？让74军以后还如何招兵募兵？踹寡妇门刨人家祖坟也不会比这样干更缺德了吧？

    老蒋看待自己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自己发了话了，焉能草草收场？何况，你余程万在战前信誓旦旦的要与常德共存亡，怎么最后这二天就熬不下来了呢？你要是战死了，我给你褒奖追赠，都不在话下……合着不是让老蒋自己去死，谁都该“不成功便成仁”，这就是老蒋的思维逻辑。余程万你事先不那样吹牛，我老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吹了啊，还让我替你在美国总统面前吹了，虎贲，是那么好叫的吗？活该你余程万倒霉！

    余程万不是没想过成仁的，可是全师的那些活着的人就看着他呢，他要是成仁了，那些人都得成仁，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老余更是清楚，军长的那封电报是抵死都不能说的，如果说了，老王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整个74军都完了。

    74军说起来很风光，其实在上层根本就没有根底，老蒋喜欢你，你就是牛气冲天的74军，可要是老蒋发火了，谁也不会替你说话，这就是74军的尴尬之处。王耀武最多也就拉上了孙连仲，连陈诚那边都拽不动，谁叫他不是土木系的？

    老蒋到后来也搞清楚了，这一碗水没端平，自己打的是57师，好像57师没剩下几个人，甚至可以不在乎。可是看的却是51师和58师，还要不要这两个能打的部队了？已经少了一个了，难道还要捎带着把这俩也放弃？老蒋舍不得。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道也免了？那我老蒋的面子放在哪里？

    于是，搞了一场虚头巴脑的审判，谁都说不清的事情，老余被判了二年徒刑。好嘛，这74军成啥了？那个张钟麟杀了老婆被判了10年，要不是抗战爆发，他现在还在大牢里呆着呢，要不是廖龄奇的冤死，他张钟麟也当不了58师的师长。

    老余坐牢去了，可是老王心有不甘，57师的那些还活着的人心里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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