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白色太阳照射土地,将暖热的气氛铺在街道上。
温暖并不能让芭芭拉感到快活,她已对那伟力无边的天体再无需求。长达半年的祈祷和圣餐仪式没能把她从死亡的状态扭转,她已经接受了身为吸血鬼的身份。
现在,寒冷和黑暗才是她的庇护者。
不过作为初代吸血鬼,她对于阳光也没有惧怕,自由在白天行走仍是她的权利。
今天,在长老会结交的狼人绅士克雷顿·贝略的警告下,芭芭拉不得不去亲手带回自己创造的新后裔伊恩·拉撒路——虽然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过要她自己来说的话,这件事晚一点做也无妨。
芭芭拉还是很喜欢伊恩这个孩子,他就像她曾经拥有的兄弟一样,正因如此,她才下意识地排斥将他带回来。
如果她刚刚转化为吸血鬼的时候是在猎物丰富的森林里,那她就可以不用吃那么多老鼠了。一想到那些讨厌的下水道居民斑秃的皮肤和溃烂的尾部,女吸血鬼就不免有些反胃,就好像她的神经还没彻底坏死。
她胡思乱想着,避开丈夫的视线出门,阳光下暴露的皮肤惨白得像刚做成的新纸,这引起了一些异样的目光。
芭芭拉对人们的好奇并不在意,她的母亲死了,父亲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里剩下的都是她不在乎的人。
佩罗以为她能在自己出生的地方重新得到安宁,但他错了,这里和别处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如同风筝一样被自己的丈夫牵扯过来的,风筝会怀念制造自己的工坊吗?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在热沃过节了。
一些杂乱的声音在街道上响彻,慌张的人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一些看热闹的人将窗户推开,借助高位观察外面的情况,人们不知为何向后方聚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这都和芭芭拉无关。
她只是为那丰裕的血气而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走出镇子进入森林,女吸血鬼凭借自己对于后裔的天然感知定位了伊恩·拉撒路的位置。
那离河岸不远,是个适合取水的位置。
芭芭拉不禁想起自己转变时的情形,当时也是渴得要死,佩罗拿着全部积蓄带她去了家附近的酒馆,然后他们在那里创造了一个大概不会被人类超越的饮酒记录。
长老会正是通过这一次传闻将她找到的。
一想到这件事,她自己都想笑出来。
尽量拖慢的脚步最终还是到了目标面前,芭芭拉的笑容消失了。
伊恩·拉撒路闭着眼睛,死了一样地靠在一棵大树下,即使那些枝干上已经全无树叶,阴影也足以将他笼罩。在他的身边是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人类的。
芭芭拉全然不去疑惑为什么在这里还会有路人出现,她的眼神只紧紧盯着伊恩的手,还有胸口。
一个弹孔出现在吸血鬼新生儿的左胸口,而他手中则牢牢抓着一把枪。
这样的状况令人一目了然。
伊恩·拉撒路在转化后的疯狂中杀了一个人,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转变是如此邪恶,因此愧疚地自尽了。
芭芭拉抬手去擦眼睛,因为她这几天没喝血,所以没有眼泪流出。
“我竟不知有什么比永远地睡去更可怕。”她悲哀地说,但不是很悲哀,因为伊恩·拉撒路确实还未进入永眠,哪怕他射击了自己的心脏。
他只是普通的昏过去了。
吸血鬼不会因为这么小的外伤而“死”。
芭芭拉虽然为伊恩的选择感到哀伤,但丝毫没有尊重伊恩决定的想法,这是她的子裔,她当然有权决定她的生死,而芭芭拉恰巧觉得如果有选择,“人”还是保持自己能动、会说话的状态比较好。
她端详了一番旁边的尸体,没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没有丝毫犹豫,芭芭拉又从它身上扯了一点血肉塞进伊恩嘴里,希望他尽快醒转过来。
在这过程中,她记起尊敬的绅士克雷顿·贝略过去身体力行的指导,将尸体上任何可能暴露出凶手的痕迹全部破坏,又把伊恩的上半身塞进水里,洗净了血迹才捞出来,这个过程让她想起了自己给第一个孩子沐浴的过程,心中有更多的慈爱被激发。
但一想到接下去的其他善后工作,她又感到苦恼。
“伊恩啊伊恩,我现在该把你怎么办呀?”
芭芭拉难过地心想,要是伊恩·拉撒路醒来,肯定又要选择自尽的,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唐娜的动物朋友带回了信息。
救世军只分散过两次,但除了旅店和盗墓贼们居住的地方,他们没去过任何其他地方,也没有和任何人长谈过。
但这显然是有误的,如果他们不曾找到接头人,又如何知道施密特之前做了什么,还能利用法律来攻击他呢?
因此这份情报被克雷顿当做无效信息。
唐娜还希望再进行询问,让那些小鸟把住的稍远的朋友也带来,但却被拒绝了。
就算她能和动物沟通,那些动物也不会完全遵照她的吩咐,现在是冬天,所有动物都忙着囤积粮食,没工夫替她跑腿,而她能许诺的坚果太少了,它们也不接受赊账。
这样做的效果不尽人意,不过克雷顿本来就不指望她能做什么。
接下去,他们下午的任务就是写信,算账、讨论关于生意上的事。
本应该来热沃的邮差还没来,克雷顿觉得他们可能是死了,但还是决定先将信件写好,因为这样更节约时间,到了城里,他便不用再临时做这些工作了。
等到夜晚来临,他又耍了个花招,在晚餐前就甩开了好奇心旺盛的侄女,独自一人出门办事。
到了约莫十点半的时候,他的事情终于办完了。
维尔家的三兄弟并不是真正的三兄弟,他们长得都不太像。
而就算是,克雷顿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们是白天袭击唐娜的人。他将这三个陷入昏迷的人扛到肩膀上,毫不避讳地迈步在街道上。
他要把这些暴徒带到森林里去,听够了惨叫再动手。
没人能在折辱了他的家人后还安然无恙。
克雷顿拖着人体,脚步沉重但不迟钝,冬天的冷风擦着他的两耳吹过,但一点没有打消他的兴致。他已经不觉得冷,并且依旧心情愉悦地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如果不是舍不得打破夜晚的寂静,他可能还会哼唱几句。
古董商人在热沃的这几天很少有高兴的时候,但这个晚上倒还不错——不用担心路上会有巡逻队过来,因为他建议那些守卫者今晚好好休息。他们很相信他,这种信赖也让他感到受用。
纵观全局,整件事都比他预料的还要简单,他只是顺着自己白天记住的血腥味找到他们的居处,然后走进屋子用普通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给他们一人一下,事情就基本解决了。
他们养了狗,但狗在狼人面前当然是不会叫的。
甚至它现在就跟在克雷顿身后,摇着尾巴保卫着它的新首领。
克雷顿就在这能够将他全身心接纳的土地上走着,就好像漫步在自己的猎场里一样轻松。
三具沉重的人体磊在肩上不太方便,但克雷顿即使还是人形,也有体力带他们一直走到城镇外边。
但克雷顿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拖着三具身体途经一条小巷时,里面突然撞出来一个黑衣人撞在他身上。克雷顿扛着的人全部摔了下来。
因为巷子里那股垃圾残渣的味道还有老鼠翻东西的索索声掩盖了人类行动的痕迹,克雷顿竟没有先一步发现他。而同样的,这个人是背对着巷子出口倒退出来的,因此他也是直到撞到克雷顿才发现这里还有别人。
狼人本该在那个人没有回头看见自己的时候就将他打昏的,但他认出了这位深夜鬼鬼祟祟行动的家伙。
而且,第四具落地的人体让他来了兴致。
“晚上好。”狼人语气轻快地说。
比行凶还要糟糕的是行凶后撞见人,尤其是在自以为安全的寂静和阴影中。
来人猛地转身,右手鞭子一样向后抽,克雷顿看见那只手上正握着一把燧发手枪,但枪口即将指向他的时候又急速下坠。似乎来人并不想对其余人动手,刚才的动作只是本能反应。
“抱歉。”
他甚至还说了声抱歉:“希望你没有被我吓到。”
路易斯教士坦然地转过了身。
但当他在月光下看到狼人身边三倍于自己的战果,表情顿时呆滞起来。直到昏迷的暴徒们因为碰撞而无意识地发出呻吟,这才让他恢复了一点镇定。
带着三个昏迷的活人到处走虽然比带着三个死人只好那么一点,但好一点也是好。
看到他没有继续做出过激的举动,克雷顿的嘴角忍不住向后扯,看见这位圣职后,他的头脑几乎瞬间编织出了一个新的计划,一个比之前更好的计划:“路易斯教士,您可以放心,我对于一个父亲的复仇完全没有意见,实际上,我和你正在做同样的事。”
他低头看向劳伦斯,后者脸色平静,没有对自己躺在地上的处境抱怨,这份大度可能同他脖子上那条干净的过分的切口有关。
路易斯教士杀了珠宝匠。
这对克雷顿来说简直是一份惊喜了。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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