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依然热闹非凡,闹哄哄的静湖,闹哄哄的大院,闹哄哄的训练场,连藏书阁也是哄闹一片。
雷家人向来爱热闹。在雷家,安静的地方只有两处,一是祖坟祠堂,二就是雷烈的小院。
雷烈父亲不喜热闹,在许多年前,凡是来这里吵闹的人,不管老幼,都被雷太一痛揍过,连长老会都没办法管,于是雷家多了一条禁令,禁止在雷太一院周围吵闹。
不是给雷太一特殊待遇,而是怕不懂事的雷家人无故被打。
望着坐在葡萄架下的厉瞳,雷烈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白水。
“我爹喜欢喝酒,家里没茶,不知道你习惯吗。”
每次看到厉瞳时,雷烈就想起一个月以前,自己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念头,神经兮兮地潜入寒潭救出那条大蛇来,当时自己都要冻傻了。
而且最后,这条大蛇居然变成了……厉瞳。
雷烈苦笑不已,很明显,当天在珍宝楼中,赢夏对厉瞳怀恨在心,虽然赢夏风度依旧,可那份感觉雷烈不傻,很明显这位刺客世家的公子动了真火。
也不知道救厉瞳……是好是坏。
双手接过茶水,厉瞳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客气过,也从未想过有人会救自己。
作为刺客,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这双手从没干净过。也不知道多少条命葬送在自己手上。
他没想到,在那样一个地方,会有人来,并且救了自己,而且这个人,他居然见过。
喝着杯中的白水,厉瞳品尝的有滋有味。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怎么从那蛇里爬出来的?”
沉默了半天,雷烈不知道说什么好,起了个话题,与厉瞳闲聊了起来。
对面前这个人族,厉瞳当初怀疑过他救自己的目的,被雷烈救回来后,也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他知道这里是逆川雷家,也知道赢夏在这儿。
抢了赢夏的玉母寒铁,以刺客的性格,必定会与赢夏结怨。
当初化回人身后,他以为雷烈要将他交给赢夏,他早已做好一死了之的打算。
在珍宝楼中拂了赢家的面皮,而且是在升龙王朝,肯定会遭到报复。不过雷烈却没有那么做,而且将他在自己小院的事瞒了下来。
听到雷烈的疑问,厉瞳也不回避,简单地说了一下:“我妖族虽有人身,可妖化的话,必须从人的皮囊中破出,再次化人,要从妖身皮囊破出。不知道这么说你明白吗?就像蜕皮一样,蜕掉人皮,我就化作妖身了,蜕掉妖皮,我就化作人身了。”
雷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妖族还挺玄奥的。
二人聊了片刻,雷太一醉醺醺地回来了。
见到雷太一,厉瞳急忙站起施礼:“见过前辈。”
他被雷烈救回的事,只有雷太一知道,当时还是雷烈找来雷太一将他扛回小院的。
只不过厉瞳要是知道雷烈父子二人当初救他的目的是准备炖一锅蛇羹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雷太一打着酒嗝,醉眼朦胧,待看清了厉瞳后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小妖娃子,身子骨倒是比厉无邪那老东西还硬朗。晚上给老子把院子扫干净,老子再赏你一口酒。”
听到雷太一的话,厉瞳双眼放光:“前辈可说的是真的?”
雷太一哈哈一笑,并未回答,独自进屋去了。
看到父亲一进屋就使唤人,雷烈有些不好意思,看厉瞳的装扮,在家那肯定和赢夏一样,都是公子哥的待遇,怎么好意思让他干这种粗活。
雷烈急忙抢过扫帚,可屋里却传来一声不满之音:“你扫个屁,老子又不给你喝酒!让小妖娃子干活去!老子的儿子岂能干这种粗活?”
雷烈白了一眼,靠,平时这活还不是我干的!雷太一好酒好色,吓走了不知多少丫鬟,雷家直系之中,就他们院子没有丫鬟敢来伺候。
因为这事,雷烈爷爷雷北雄不知道骂了父亲雷太一多少次了。
雷太一穿着自己最心爱的破烂马褂出来,面色通红,正要说话,被冷风一吹,哇哇吐了一地。
闻到那恶心的呕吐物,雷烈险些被熏晕了。
“爹!你还让不让人扫地了!”
不满地看了一眼雷太一,雷烈一阵无奈。
雷太一拿马褂胡乱地擦了擦嘴,瞪了一眼雷烈:“妖娃子扫不扫地关你屁事!听说齐潇那妮子给你缝了条亵裤?嘿嘿,你现在就给我去齐家取回来,我看看我儿媳手艺如何!”
雷太一杵在门口,冷风一吹,鼻子一动,觉得自己的呕吐物还真难闻,于是把马褂脱下,随手盖在呕吐物上。
“妖娃子,一会把衣服也给我洗了。”
指使完毕,雷太一大摇大摆地回屋了。
看到雷太一进屋,雷烈表情无比郁闷,看了看厉瞳,雷烈解释了几句,说雷太一平时就这样,让他别在意。
厉瞳倒是摇了摇头,难得一笑:“好了,雷烈你别管了,你救我一命,我本来就该谢谢你的。我族现在大乱,我脊骨受损无法**帮忙,还要在你这里寄宿一阵。干些粗活没什么的。”
听到这里,雷烈隐隐点了点头。
看来大家公子涵养都是极好的。
“那好吧,我还得去一趟齐家,就先走了。你干不了的话我回来弄好了,这些年都是我伺候雷太一的。”
听到雷烈的话,厉瞳摆了摆手,目送雷烈远去。
看到雷烈的背影,厉瞳心中着实有些疑惑。
这个家伙……难道看不出雷前辈和其他人不一样吗?还是……已经习惯了?
厉瞳万分不解。
刚来这个院子时,厉瞳脊骨尽废,玄气耗尽后自动化回人身,除了四肢勉强能动外,整个人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任谁都知道,对于蛇来说,脊骨就是命根子。
那段时间,雷烈每晚都要出门,第二天清晨才会回来,无法随时随地照顾厉瞳。厉瞳只有每天卧床养伤。
只不过,突然的一天,雷太一醉醺醺地回来,适逢厉瞳那天心情不好,撒了公子性子,大喊大骂,乱摔东西,埋怨天道不公,那副模样惹到了面色不善的雷太一,雷太一二话没说从床上揪起他拎到院子就是一阵痛打。第二日清晨,雷烈回来时才将奄奄一息的厉瞳重新抬回床上。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雷太一又来找茬,将其毒打一顿。这种毒打一直持续了五天。
五天非人的折磨,厉瞳凭着刺客世家弟子的韧性,硬生生挺了过来,接着厉瞳突然发现,自己错位损坏的脊骨已经归位,这让他瞠目结舌。
那夜,雷太一再次回来后,扔给他一壶酒,他才喝了一口酒,就觉得整个胃里差点被烧透。那酒如烈火穿肠,烧的厉瞳天昏地暗,张口冒烟。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对雷太一的信任,厉瞳也没问这壶烧心的酒是什么酿的,强忍着喝完一壶后,厉瞳感觉浑身上下如同万虫噬咬,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令人发麻的响声。那种疼痛简直无法忍受,厉家刺客修罗场的训练跟这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那时厉瞳内心无比挣扎,这是一种抽髓炼骨的痛。难道雷太一要害他吗?
厉瞳意识模糊,坚持没多久,厉瞳就晕了过去。
翌日醒来,揉着发痛的脑袋时,厉瞳发现,自己可以简单的活动了。
想起这个月的种种,厉瞳如同经历了一个梦境。
在他看来,自己从床上躺着的废人到现在可以干粗活,都是拜雷太一所赐,不知雷太一为何要帮他,可在他看来,雷太一父子二人,对他恩同再造!
而且雷太一,似乎大有来头……
……
……
雷烈小时候母亲去世的早,雷太一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以雷太一那粗神经,能安然让他活到今天已经是很难得了。
所以即使他平时有些执拗,可是对于雷太一的话还是会听的。
一路小跑来到齐家,贼头贼脑地打了招呼钻进大门。
齐潇给他缝亵裤这件事,既然连雷太一都知道,其他人应该不太可能被瞒住的,尤其是齐家中人,齐潇向来没心没肺的性格可是甚受雷太一喜爱,有些时候雷烈觉得齐潇才应该是雷太一的女儿。
唉……一个少年,要跑到自己未婚妻家里取亵裤,这算不算丢人?
雷烈面皮薄,不敢想。
为了将这次取亵裤丢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雷烈一路上都小心翼翼,不敢和齐家弟子打招呼。
下午刚吃完饭,三三两两的齐家弟子又相聚对练起来,刚拐过弯,雷烈就看见他们在练武场切磋,酣战中一人正是齐闯。
雷烈看到齐闯避开对手突袭,用了一记精髓的巧劲将对方放倒,忍不住叫了声好,齐闯耳尖,听见是雷烈的声音,抬头望来。
“烈哥,你这是来取亵裤啊?”
大老远的,齐闯算是打招呼,可话说完,便捂住了嘴巴。
亵裤?
齐家弟子听到这两个敏感的字眼,纷纷望了过来,发现是雷烈后,恍然大悟,齐齐哦了一个怪调。
“原来是烈哥啊,这几天我还听齐潇姐说给你缝了条亵裤,也不见你过来取,齐潇姐都生气了!”
齐家弟子在一旁起哄。
对于九年前雷烈父亲醉酒独闯齐家白鹤堂,强逼齐潇与雷烈订下婚事这件事,齐家弟子都无比膜拜,他们可知道当年的齐老爷子和几位长老都是什么脾气,雷烈的老爹敢那么干,真是爷们!而且当年的齐潇姐那么难看,雷烈的老爹都没有丝毫嫌弃,强行让自己的儿子与故友的女儿订下婚约,从这点来看,雷烈的老爹不仅是爷们,而且还是重情重义的爷们。
齐家弟子佩服。
所以雷烈每次来到齐家后,竟比雷家长老来到齐家还受欢迎。
我靠……这事怎么都知道了!
听到这帮人的起哄,雷烈脸颊有些臊红,一脸愤恨的走过去,锁住齐闯的脖子就开始打。
饶是齐闯修为比雷烈高,也不敢还手,只能求饶道:“烈哥!别打了,我错了,你轻点啊……哎呦!”
齐闯在这辈弟子中,稳稳压其他人一头,他虽然年纪小,可实力着实彪悍,再加上他那实力更加彪悍的姐姐,大家平时可没少被他欺负。
平时逆川城都没有多少人能制的了他,可偏偏他这位姐夫正是其一,看到姐夫痛揍小舅子,大家都在一旁起哄叫好,为雷烈加油。
“烈哥!别打了……我下次不敢了!”
齐闯大声求救,可雷烈面皮比较薄,亵裤这件事齐闯不提的话也没人敢打趣自己,此刻被齐闯捅了出去,刚刚被众人调笑,雷烈哪能饶得了他。
看到雷烈不停手,齐闯只能使出杀手锏道:“烈哥!你再打我我就告诉大家我姐在亵裤上给你绣的什么!”
“你敢!”
雷烈一声吼,发现自己底气不足,急忙撂下一句话:“小闯,我看你真是皮痒痒了,下次给我等着。”说着,别人还未嘲笑他,他自己便开溜了。
雷烈走后,齐闯总算揉着脖子站了起来,嘿嘿傻笑半天后突然转过头去:“刚刚谁在那起哄加油呢?找死啊!”
被打的小舅子瞬间化身小霸王,扑入人群中,众人时不时传来“烈哥,救命啊,管管你家小舅子”的声音。
……
……
来到齐潇的香闺后,雷烈才发现这里又变得贵气了许多。
看来齐潇这种家族后起之秀,受到了不少照顾。
“咦?小相公来啦?”
齐潇看到门口的雷烈,调笑了一句,双目笑盈盈地望向雷烈。
香闺中还有两位丫鬟,此时顺着大小姐的叫喊,抬头望去,发现一脸拘束的雷烈。
也难怪,雷烈今年才十五,比齐潇小了足足两岁,看着也就跟两位丫鬟差不多大。能不拘束吗?
而且这三年,齐潇一直在外,见识的东西多了,举止大气自然,相比之下,雷烈就像个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干咳一声,雷烈脸红道:“我……那什么,齐潇,我来取那个东西。”
齐潇捂嘴一笑,然后佯装嗔怒,杏眼一瞪道:“什么东西?你个男孩子有话说清楚,怎么那么扭捏呢!”
我……
雷烈被一通训斥,表情更是尴尬。
“两位姐姐……我和齐潇有些话要说,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
两位丫鬟是家族新配给齐潇的,当然也听说过自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听到雷烈的话,两人望了一眼齐潇。
齐潇这才点点头道:“小环,小翠,你们下去吧。”
待丫鬟走后,雷烈才一屁股坐到齐潇的床上,拍着床道:“你这闺房还真是越来越好,这床真软。”
齐潇今日穿了一身松垮纱裙,头发披散下来并未梳理,整个人散发着猫一样的慵懒。
她款步来到雷烈身边,没好气地说道:“哼,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
闻着身旁的胭脂香气,雷烈有些陶醉。
齐潇这三年变化很大,不仅人变得漂亮,而且气质也从一位乖巧的少女变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
看着她一身洁白的纱裙,白皙的脖颈下两团初具规模的高耸,雷烈喉咙有些发干。
“我……那什么,我晚上要修炼来着……”
雷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齐潇波光盈盈的目光,只得将脸转向一旁。
齐潇笑了笑:“听小闯说,这一年你都在秘密训练?”
雷烈点点头。
齐潇又问:“现在你是胎元境几层了?”
“马上……到六层了吧……”
雷烈表情有些尴尬。的确,一年前自己是胎元境四层的修为,这一年的时间,他才提高到五层。
齐潇不免有些不太高兴。
拢了拢长发,齐潇扁着嘴道:“雷烈,你知道吗。当年你说你要去仙武学院,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我才拼命的修炼,现在我在仙武学院已经待了三年,而你呢……”
第一次觉得齐潇如此认真的说话,雷烈感觉面前的女子有些陌生。
她说的……是真的吗?想起那日在珍宝楼中,齐潇对赢夏的态度,雷烈不免有些怀疑。
她在外面……对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齐潇看到雷烈的表情,秀美一皱:“你不信我是为了你?”
雷烈急忙摇了摇头:“没有啊!”
齐潇这才点点头,与雷烈说了几句话后,取出一个精美的布包,从里面将一条亵裤拿了出来,递给雷烈。
“今日刚好我要去白鹤堂找爷爷,你陪我一起去呗?”
想了想,雷烈点点头,那就去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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