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见到九元蟒后,苏蚩心中是挺激动的。
上一世的对手,这一世又能相见,换了天地,换了身份,换不了宿命啊。
九元蟒亦是如此,生人一世,相知最重,虽有恩怨过往,可都是各位其族,个人仇恨根本算不上不共戴天。天罚山九元蟒要阴苏蚩,聚魂夺舍,自己却栽了跟头,也怨不得谁,这种活了九千年的老长虫比谁都看得明白。
九元蟒喃喃念道:“苏家的色胚,万家的蛮,叶家的牲口是混蛋,齐家的刁儒,易家的仙,还有九哥身在前。小孩子都知道天尊威名了,老蛇我倒是挺佩服。”
苏蚩心中不满,却转而一想自己再怎么纨绔,也算得上有身份的人,总比这污衣帮小头头来的强。整日领着大小乞丐走街串巷还遭人嫌弃,看他眼底满满地都是嫉色,于是苏蚩高兴起来。
“一般一般,不必羡慕。唉,修行惯了,勉强过几天锦衣玉食的日子,无聊啊无聊……”
二人喝着酒,在九元蟒怨念的眼神中,开始有一搭没一撘的聊起来。
聊了各自的际遇,又聊了现在的情况,苏蚩将憋了好久的问题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会确定我也来到这。”
这也是九元蟒来的重点,听到苏蚩提起九元蟒回道:“我夺舍的这人,和我本名一模一样,而且也是妖身。当时我就曾想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既然你我同时受劫难,会不会你也来到这个世界?”
九元蟒一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直到三年前,我在合州行乞时见到了一位和你前世长的很像的人,下意识地叫出了你的名字,他突然讶异,问我怎么会认识你!”
听到九元蟒夺舍的这猥琐乞丐居然是妖身,苏蚩大吃一惊,可苏蚩继续听下去,发现自己更为吃惊。
“什么?你说三年前?你三年前便来到这了?”
见到苏蚩疑惑,九元蟒纳闷道:“五年前吧,我待了五年了,怎么了?”
五年前!
苏蚩心中一震,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九元蟒也是讶异:“你说你刚刚才灵识夺舍来到这的?”
苏蚩重重的点头,两人面面相觑。
同样是被雷劫劈下,一个人早了五年来到沧澜大陆,一个人刚刚来到,这份经历够离奇了。
“听说世界之外有天虚空洞,没有岁月,没有光明,难不成你当时掉入了那里?”
苏蚩也不知道,但想想此事也极有可能发生。
“也罢,不提这些,你说你三年前遇到一个长得像我的人,然后呢?”
九元蟒顿了顿:“那人也不是长得很像,可不知为何,老蛇我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与你有关系,算是妖族直觉吧!所以才无意中叫出了你的名字,当时他的反应挺大的。那人独身一人,中年模样,衣着寒酸却又颇有气度,当时与老蛇我聊了挺多的,我看得出他在试探我什么,可最后还是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
苏蚩沉默,若九元蟒说的没错的话,这个中年男人一定是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就是父亲苏逸风。
苏逸风既然活着,而且还在大岐,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呢?难不成在逃避什么?
苏蚩道:“看来命中注定老子要遇见你这个衰货,这次你来找我,恐怕是有事吧?”苏蚩回头,瞅着狼吞虎咽几个乞丐道:“刚刚我查探了一下这几个家伙,好像根骨还都不错啊。”
听到苏蚩的话,九元蟒并未否认:“老蛇我安逸惯了,此次来找你也是想证明一下你究竟来没来这个世界,顺便找个靠山。这几个崽子听话又勤快,离开污衣帮时我就把他们顺便带了出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培养一下。”
妖尊就是妖尊,到哪儿都不忘收小弟,哪怕寄人篱下也带着一堆浩浩荡荡的小弟,相比之下,苏蚩的战略眼光倒是矮了半分。
“可是你找靠山的话恐怕找错人了,我现在可不算靠山啊!”
苏蚩有些发苦,前世低调修道,安稳又没人关注,道成而出隐山,彗星般崛起,而现在自己处处受关注,动不动就会牵连苏家性命。
在自己来到这里时前身都被人下黑手干掉了,形势能不严重吗?那可是在堂堂苏府里面啊!
九元蟒倒是没想到苏蚩情况竟如此恶劣,“那你就没想过依附谁?你那便宜大哥都知道割了卵蛋进宫榜太子,你呢?”
苏蚩沉默,同作为颠顶大修的九元蟒哪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
妖亦有道,长着为尊,九千年的老妖怪虽然成了形貌不堪的猥琐乞丐,但现在却有一副长着的气度。
“不是老蛇说你,毕竟你才二百年修为,实力是够了,可是心性难训,放不下骄傲吧。”
闻言苏蚩更是沉默不语。
一直在回避,苏蚩知道自己总有面对的一天,从崛起时自己便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朝被打落凡尘,虽然还身怀骄傲,可谁能放下前世心障?
见到苏蚩双眼渐渐无神,开始变红,呼吸也开始急促。九元蟒眉头一皱,端起茶杯朝苏蚩泼了过去。
“咄!”
九元蟒一嗓子引来乞丐们的主意,回头一看,最里面的九爷一碗凉茶泼在请酒那贵人脸上,见了这茬,跟随苏蚩而来的大护卫不干了。
“老叫花子,辱我少爷,你找死吗!”
雷铜早就看不惯面前的猥琐乞丐了,身上腌臜,口气还大的吓人,而且自从自己给了他两拳后他盯着自己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雷铜见二少爷受辱,抄起条凳便砸了过去。
雷铜武道武师级修为,武魂已成,出手速度更是没话说。来不及躲避,条凳砸在九元蟒脑顶,相撞的力道使它碎裂两半,见到此幕,酒馆中落针可闻,几个吃食的乞丐看到甲胄汉子发飙,大气也不敢喘,唯有二癞子嘴唇微动,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打狗棍。
九元蟒仍然保持着静坐的姿势,条凳打下,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甚至还微微一笑。
气度,绝对的宗师气度。一个乞丐怎会有如此气度?
“小子,若不是看在苏蚩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
九元蟒双目之中,厉色更甚。雷铜感受到不寒而栗,退后半步。
就在雷铜心中有些害怕,准备再来一下时,随口看到九元蟒鼻腔中流出两行二条,口吐白沫倒在了桌子上。
“……”
茶水顺着脸颊滑下,苏蚩从执障中醒来,双目渐渐恢复了先前的神色,却比先前更加平静,深邃。
“多谢。”
苏蚩起身,朝着被撂倒的九元蟒一揖,心中笑道:死要面子,你又何曾放下过心中的骄傲。
“雷铜!”
“在!”
“谁让你打人的?”
“……”
“算了,汤药费自己出!再扣半个月供奉。”
……
……
苏湘涵坐在自己的书房,听着面前的老者如实禀报着苏蚩醒来后这几天的动向,眉头时紧时疑,粉拳紧紧握着手中毛笔,啪地一声捏成两半。
“你是说《青川诀》给小弟后他看了一晚上就扔掉了?”
面前的老者自然是大管家傅钧山,一身紫衣,两鬓斑白,他的胸口犹在起伏不定,那日听了苏蚩的豪言壮语,傅老儿激动的险些落泪,可近日知道苏蚩的消息后老牙都咬碎了两颗。
败类啊!这家伙说起豪言壮语草稿都不带打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枉自己当时那么相信他,这家伙自从从苏湘涵手里骗走了苏家独一无二的练气功法后便再也没修炼过。傅钧山真是恨不得自己抽他俩耳光。
“不仅没有修炼,前些日子听雷铜说他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猥琐的老乞丐,那乞丐老奴查过,是合州污衣帮人,还带了一群小乞丐。二少爷这几日从账房那边支走近百两银子,全请那帮乞丐吃喝了!我安乐公乃大岐武道魁首,后人竟然和乞人为伍,老奴这就把他拎来见大小姐!”
傅钧山人入杀道,一时间杀心四起,恨不得就此将苏蚩这败家子给剁了。
苏湘涵听了傅钧山的话,急忙叫道:“不必了!如果小弟放弃修习武道,对苏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管家切莫冲动。”
“可老奴观二少爷悟性,可是不差的,他说的那些话老奴听了都能从中有所感悟。浪费了此等良才,可惜啊。”
知道傅钧山惜才,苏湘涵笑道:“大管家言重了,武道一途锤炼根基可谓重中之重,小弟十六岁,已是最后的筑基年纪,我们苏家不能供给丹药,甚至连筑基之法都不能给他,再好的苗子,也没法走的太远的。”
当初给了苏蚩练气的功法,就是给苏蚩一个念想,说白了就是哄小孩,武道艰难,苏湘涵从未想过苏蚩能走多远,现在放弃为时不晚。苏湘涵一叹,也不知自己的苦衷小弟能不能懂。
……
此刻苏蚩屋内,一老一小两位玄道颠顶尊者各捧一本功法,看的正是不亦乐乎。
九元蟒看着手中的《青川诀》,见到武道行气法门如此齐妙,看的拍手称赞,时不时摇头晃脑念上两句,一时间觉得自己念头通达,竟未有阻滞。而苏蚩,正在看一个手抄本,叫做《潮汐功》,亦是如获至宝,潮汐五重劲,一重一拍山,这可是斗战功法,苏蚩最为喜爱,而且最前面几页还有几种筑基锻体的方子。
两人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可以捧着最低级的功法高兴半天,如同荒漠中见到绿洲,三伏天喝到冰水一般酣畅。
“原来荒气是这么行功的,难怪我觉得最近体内不畅,不行,明天就给那几个小崽子说说,让他们把以前的炼气功法忘了。”
妖道一途先要吐出喉中横骨、将妖身在化身人形之后选择大道,九元蟒选择的也是玄道,一直以来,九元蟒都在用玄气的行功功法修炼荒气,修炼后也没什么差错。只不过最近才出现了点问题,夜时三更老觉得丹田鼓胀,平日呼吸时也觉得有股怪气横亘在丹田无法疏通。现在找到了正确的行功方法,心中自然高兴。他的妖道,为自保之道、安逸之道、繁衍之道,活了九千岁了,早就没了什么雄心壮志,九元蟒只想做个安乐的妖爷,可是当下根本就没有安乐的条件,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苏蚩身上。
在他看来,苏蚩朝气还在,心性并未被苍苍岁月磨平,是一个值得帮助的人,于是才将这一世自己仅有的一本斗战功法贡献了出来。
捧着《潮汐功》,苏蚩伸着懒腰道:“有了筑基方法便可大干一场了,不过这几个方子写的药材都价格不菲,我还没资格调用家中银两,得想想一个好点的生财之道。”
九元蟒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财侣法地,什么时候财都排在第一位,没钱,屁都干不了。尤其是求道一途中这重中之重的第一步。
月明星稀,就在苏蚩说完后,窗外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道:“苏兄若是想生财,不若来帮我如何?”
苏府守卫严密,而且两人灵识如此强大,此番突然听到鬼魅之音,苏蚩和九元蟒二人下意识心中一惊。
“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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