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行道城门内的马儿似乎贪念此处的阴凉,打着响鼻放慢了一大半的速度。读爸爸 m.dubaba.cc
“大人。”
“二统领。”
马儿四周皆是特意上前打招呼的声音,葛山面目表情地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了过去。
城门后光线昏暗了些,葛山眯起双眼,视线越过这些人的头顶看向他们身后的墙壁。岁月能够淡化许多印记,在那些青砖之上,刀劈斧砍的痕迹若不是特意去寻找,已经很难找到。
葛山还记得刚入伍的时候,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凑到老伍长身前,听他说起朱雀城被战火波及的故事。
是多少年前呢?
葛山眼底唏嘘,皇朝九州,只有幽炎州的州府朱雀城才有内外城之分,在那段早已经被堆积到库房阴暗角落的历史尘埃里,现在的内城当初的朱雀城原址,曾经遭受过数次天南乱民的冲击。
最近的那一次,也已经是上百年前,那一次整座城池差点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了这些火也烧不透的城墙。
可以说,朱雀城是在废墟与火堆之中建立起来的。
一代又一代的将士守护着它,无数的百姓生于此死于此,必将持续下去。
如今的内城更是在白豪执掌这十几年有意为之之下,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
葛山想到这里,控马停缰,看向为首的守城将领,平静说道:“如果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亲卫军中的吧?”
朱雀城的亲卫军担任的是护卫城主之责,内外城城门和城内安全皆有数量更为庞大恶城防军负责。
这个待在最前面的将领刚才喊他喊得无比热情,此时被他这么一问话,一脸失而复得以至于受宠若惊的喜意正要冒头,又立刻压了下来,凑到马前无比委屈道:“请二统领明察,在下宁愿回到亲卫军中当一个职位最低的伍长,也不想当这个迎来送往的城门将军。”
至从离开亲卫军,葛山便异常自觉地没有再主动去过问过亲卫军中的任何一件事,但从燕清这几个结义兄弟的口中,也知道亲卫军最近的变动。
因为青云街损失惨重,其中一个统领五百亲卫的营长,被直接划拨了守城门的尴尬位置上来看来说的就是眼前这位。
“你现在都已经是将军了,是升了职呀?怎么吗脸色还这么难看?”
“二统领是故意洗涮我熊三么……”
得了个杂牌将军称号的熊三满脸苦笑,他最近这几天都没有脸面去见昔日的同袍,只觉得这个杂牌将军的称号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这就好比从冲阵先锋变成了后勤伙夫。
他大手一挥,那些本想继续凑热闹的手下立刻回到本该待着的位置上,葛山拿目看去,不用去问,那些被同样贬谪到城门的亲卫行进间始终要比那些城防士兵强上几个档次,这才脸色好看一些。
熊三还以为有戏,更是主动地替葛山牵起马儿,央求道:“二统领,这城门将军就是个迎来送往的讨嫌活,你看末将还有回到亲卫的希望吗?”
葛山冷冷地斜他一眼:“亲卫军只有一个统领,更何况我如今也已离开,你怕是问错了人。”
这人脸色有些慌乱,挠着一张大脸急得不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葛山主动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是被贬职到了这里,那就也应该知道原因。”
“这个自然,青云街……”熊山看葛山冷着脸,没敢继续说下去,转而开始抱怨起当日所遇之敌的强大。
葛山冷哼一声:“你也知道那天所遇之敌的强大,那你们作为守卫内城的第一关又在做些什么?”
刚才他还离城门有些远的时候,熊三就已经令然将城门前的铁藜和拒马桩搬开,趋炎附势的恶心姿态简直跟内城那些行政官员有得一拼。
在军队待过的人就知道,能别长官耳提命面地喝骂其实反倒没有会出现转机,熊三这个时候站在马头旁也不动了,低着头听着简直比孙子还孙子。
葛山居高临下地看着送上门来的熊三,轻声问道:“你带到城门处的亲卫有多少人?”
熊三胸膛抬起,快速回答道:“一共有二十几人。”
葛山微微沉颌,看向城门处稀松的防御,蹙眉道:“他们现在没有在这里?”
“呃——除了我的亲卫队五人,其他人都被我派出去了。”熊三说道。
葛山心里快速思忖起来,一般来说,熊三这样的城门将军麾下大概八百人左右,平素组成巡逻队后,城门处不过几十人。
“把他们都喊回来,跟你一起守城门。”
“没有问题!”
熊三拍胸脯答应得很快,但脸上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葛山只是一眼就看清了他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冷笑道:“怎么?如今手下多了两三百号人,还是有些享受对吧?”
熊三讪讪一笑:“二统领,如果我把亲卫的兄弟都喊来守城门,先不说他们怎么想的,我是再无可能控制麾下的那些城防军了。”
“你不是想回亲卫军吗?”葛山点醒道:“内城的安全才是城主心中的重中之重,城主会把你们派来此处,一方面确实是你们在青云街表现差劲,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城主对此处的重视,毕竟城防军是什么货色,我们亲卫军人人皆知。”
熊三咧嘴一笑,单凭“我们亲卫军”这一句话,熊三就愿意相信熊三的安排,挺起胸膛答应了下来。
“很好。你们把将城门处把守得跟严密一些,这也许是你能不会回到亲卫的关键机会。”
“放心吧二统领,你的吩咐俺熊三照着办就是,只要能让俺在跟对味儿的兄弟伙些一起战斗。”
葛山眼底精芒隐显,沉声道:“要记住,城防军被城中那些世家大族侵蚀多年,早已经是烂泥一滩,你们如今即是戴罪立功之身,就该清醒,绝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作为能够统领五百人的亲卫营长,熊三只是在葛山面前自觉降低了自我思考的频率,此时听葛山说得眼中,结合最近的风声传闻立刻明白了葛山的言下之意,看向他时显得越发恭敬。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绝不能声张出来。”
“二统领放心,只是愿意跟着我来这破地方的兄弟只有这么点人,就算是守住城门也有些不够,您看能不能……”
葛山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沉默之中已经将熊三看得心中发毛不自觉地后退。
“你有忠心吗?”
熊三听到这轻描淡写地一问,猛地福至心灵,一步跨到马前,重新牵起了缰绳,沉声道:“愿为马前卒。”
葛山将一块令牌抛给熊三,“今日之事对你我来说都是一次赌博,但就算是输了,死得人也只会是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老三,就说我答应地给你五十人。”
在亲卫军中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以统领为首的那九人,熊三小心翼翼又热切无比地将令牌揣进怀里,迟疑道:“只是,如果只是堪堪八十人怕也是守不住城门。”
在城门内通道至少待了半盏茶的时间,葛山不打算在跟着随意得来的棋子多解释什么,随口说道:“要的是能够看得见的态度和气势,这八十人足够了。对了,你是今天才来上任的吧?”
葛山最近频繁来往与内外城,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自信的。
熊三点点头,奉承道:“大人料事如神。”
葛山问道:“那今日送往内城的那批青壮和小孩都送去了哪里?”
熊三今日刚恰在熟悉内外城的签发程序,略一思索便答了上来:“回大人的话,那批人都送去了内城的修德坊坊。”
“修德坊……”
葛山微微眯眼,脑中顿时出现了内城十九坊的分布地图。
修德坊,在城主府西北方位,与城主府仅仅一街之隔,这间坊所内,修建有不少救济场所,最近更是在城主示意下紧锣密鼓地建造转为那些死去士兵家人建造的抚恤堂,看起来并没有问题。
但谢修摆脱他调查的却正是这件事……
“二统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能为上位者分忧,是晋升为心腹的最有效方式之一。熊三见葛山突然沉默,一溜烟地跑向城门处,拉着那些手下就是一通询问。
等回到葛山身前时,确实眉飞色舞得厉害,葛山默不作声地看来之时,熊三立刻凑上前简言意骇地说道:“大人,实不相瞒,早在三天之前我就该到城门值守,所以错过了有些事情。”
“这些青壮虽然会先建设抚恤堂,当时候却也不会让他们回去,会让他们直接扩充如军。”
“就这?”
这种招兵买马的手段葛山见过的不知凡几,双眉一敛,就要拨马而走。
熊三连忙拉住缰绳,挑眉嘿嘿笑道:“我这里的城防军中有个小子,他哥就是护送队中的人,刚才我问起此事,那小子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但被我一许官职就把他哥卖了个底朝天,说是有些青壮汉子直接被送进了旁边的天牢。”
葛山双目猛地一凝,天牢设在安定坊的地下,而安定坊就在修德坊的前面。
“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葛山问道。
熊三摇摇头:“这些青壮,都是被许以重酬,修建抚恤堂和城主府的,人人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葛山眼里精光跳动。
没有犯事的人,却被送去了天牢。
而谢修拜托他调查这件事的始末便是,在谢家所经营的那一片区域,绝大多数孑然一身的汉子都被送进了内城。
谢家曾已经往城内送进去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死士,但再无音信。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葛山回目看向熊三之时,吩咐道:“一定要控制好你刚才所说之人,现在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能做到吗?”
熊三浑身一激灵,闷声点了点头。
“很好。”葛山回身望向城门外的明亮天光,轻声道:“熊三,你会有飞黄腾达之日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办。”
熊三斩钉截铁地说道:“末将愿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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