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有黑衣装束数人,簇拥在一位年少的白衣人身旁,看不见众人脸色,不过那白衣男子定是年轻之辈,身材修长,白袍飘瑟,一束乌发披肩,显得气派非凡。
人群前面,摆放着一处祭坛,圆形檀木之上染成黑白两色太极图案,坛上摆放香案、水碗,任小雨淋洒。
祭坛前,虔诚跪着一名巫士,白发垂落,双目紧闭。巫士手中把持着一圆状石盘,上面雕刻着八卦图像,他的手紧按胸前正位的坎卦之上。
“坎水九五,坎不盈,只即平,无咎,”跪地巫士喃喃说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竟似滴滴泪水,“天象成坎,水入,细泥罢火,勇士之躯不可寐;此穴极北,日暗云乌,远离交火,壮士岂无醒之意……”
这是水之祭!
巫士叨念半晌缓缓起身,神情有些紧张,来到白衣人面前再次跪下:“少主人,可喜可贺,属下已察觉亡魂有苏醒之意……”
白衣人脸色一喜,瞬间又黯淡下来,毫无表情问道:“究竟还需多少时间?”
巫士垂低头面,谨慎答道:“每逢初雨,属下自会前来水祭,引全年之水入内;此处乃亡灵谷魂魄聚集极北之隅,水盛,远离震火压制;山间,有狂流奔往,更是助我一臂之力,如若无恙,润泽八年后,亡魂之中最北一人将会出谷,届时自会顺从主人调遣,亡躯无法破除,天下无力驱散,所到之处大可任意杀戮,主人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八年!”公子闭上眼睛,“引来阴魂竟需要八年!”
“主人有所不知,纵是武功再高强,也难破群雄围困,殊不知练就一身绝技至少需要几十载,可这亡灵一出立于身边,如风如雨,眨眼间就会杀掉百人,而其身无躯,不惧刀枪不畏水火,万物不侵……”
已故勇士之魂,定然是无法破解!
亡灵谷内四十年前一场厮杀,死去兵勇无数,而其魂魄被镇压在山内,魂属阴,自然是阳火制,而巫士探山穴发现最北侧的阴魂,北属阴为水,自是被制的力度轻些,施水祭之术试图灭火而还其阴,破其禁锢,以令亡魂出现为己所用,而其他亡魂纵是是他有天术也无能为力。
远山的文图听不见那些人再说什么,不过知道定不是什么好勾当。
卓姬忽然觉得心痛难忍,酸涩欲哭,立即认定这群人乃是江洋大盗,愤愤而出:“一群混账!”
文图再次捂住卓姬的嘴,小声喝道:“不可出声!”
声音已出岂能收回!
远处之人断然听不到两人言语,可是卓姬那微微气息,谁也瞧不见,飘散在山谷之内。
祭坛上,水碗忽然倾斜,巫士手中石盘不知为何瞬间落地!
巫士大惊,猛然拾起石盘立起身子,狠狠盯向八卦之像,随着闭紧眼睛,大喜过望仰天长笑道:“主人,恭喜主人,如今身外有一物,如能获之而饮其血,无需八年,八日即可!”
“此话怎讲?!”白衣人赫然心动。
巫士控制不住心中喜悦,露出褐黄牙齿,阴笑而语:“此处有一女子,气息双音,定是有孕之人,然其乃极火之身,我等术法微薄,自然只能以水克火,消除亡魂火锢,可是人间自是解铃有道,以火退火,瞬间可消除禁锢,那样不只是释放一个亡魂,即便是整个亡灵谷的武士魂魄皆可召出,主人何须惦记江湖,即便是整个天下也无人可阻!”
白衣人惊得倒退一步,连忙问道:“何谓极火之人?”
“自然是出生之时六字均为火,生于片片卦位之南,身怀之子也是天火所赐,恐怕生之日仍是六火齐聚!”
“此女何处?”
巫士立即伸手指向南面山峰,阴森森道:“就在南面山口!”
白衣人立即下令:“速去寻找此女,只可生擒,不可杀死!”
“是!”周围黑衣人应声而起。
文图远远望去大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瞧见一列武士向自己的方向冲来,个个步伐如飞,身形稳健,一定是江湖中高手!
“他们好像冲向我们这里,要做什么?”卓姬眼见那群人忽然四散,如狼豹般冲向此面山峰。
文图连忙拉起卓姬,向远处逃离,远处传来声音:“此女有孕,发现后鸣声!”
此女有孕?
这些人如何知晓卓姬在此?
文图环视一遭发现,自己身处侧岭,再向南便是下坡,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况且身边还有卓姬更是步伐缓慢。
他立即抱起卓姬,咬牙向山顶跑去,可是到达顶峰才发现,前面一峭岩壁立拦住去路,再下山更是寸步难行,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行踪。
陷入绝境!
文图向卓姬瞧去,仰在自己怀里竟嬉笑连连,甚至还有羞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这里如丧家之犬,你那里却春心荡漾,恨不得将她扔向深渊之中!
对!文图忽然急中生智,瞬间取下卓姬绣鞋,扔在山缘,又撕掉她一片衣料,稳住脚跟顺着眼前峭壁仍将下去,正好落在斜枝之上,转身再度抱起卓姬,谨慎移步藏于岩石后面,弄一片干枝遮挡住二人。
片刻,黑衣武士到达顶峰,眼见无路可走,有人惊奇出声:“此女未曾下山,南侧也未发现,究竟去了哪里?”
“快看这里!”有人发现端倪,女鞋散落,碎衣垂挂,不是跳崖还能去哪里?
几人稍有踌躇,拾起那双绣鞋也好复命,嘴里说着:“主人之意只要其体,不要其命,快下山禀告,也好水中捞取尸体……”
瞬间,来人消失无踪。
文图不知,山下一伙在大河之中搜寻尸首长达月余,最后毫无收获方才罢手!
至于只要其体,不要其命,很长时间文图都不明白因为什么,一直以为那帮人一定是嗜血魔头,只在乎妇人的体中胎儿。
见四周不再有动静,山中出现一对苦命人,文图只好背起卓姬,沿着南山一步步挪移,定要远离此处是非之地。卓姬无鞋,再者行走不便,只能打着伞俯在文图身后。
“他们为什么想杀我?”卓姬听得一知半解。
“因为你长得漂亮!”文图本就气喘吁吁,已是懒得分辩。
卓姬似是在身后一怔,立即不满答道:“那你洞房之晚为何不掌灯看看,上来就……”
文图简直要大喊一声:你个死婆娘,那夜上你身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文图禁不住扪心自问,眼前状况就连自己都不信,谁人能相信卓姬腹中胎儿之父另有其人?
卓姬确是越想越甜美,干脆伏在文图后背闭上眼睛,回味着二人日日夜夜,稍有走神,嘴角竟淌出一串口水……
一直到天黑,走走停停,不知翻过几座山,文图已是筋疲力尽,举步维艰,就近寻到一处山洞,两人便钻进去避雨。文图见卓姬有些抖瑟,便将山洞内的干枝砍下聚集一起点燃取暖,万一她受到风寒,自己绝对无法应对。
卓姬见文图对自己如此疼爱有加,顺势钻进文图怀里,咀嚼着文图一口口递过来的干粮,津津有味,俨然这远峰山洞便是堂皇京都。
无奈,文图只好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卓姬身上,令她靠在自己腿上休息,夜晚天黑,又是不断淋着雨,再者自己已经无力行进,只好就地停歇。
不一会儿,竟然传来轻微鼾声!
文图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狠呆呆瞧向眼前的孕妇:脸色炙红,双目紧闭,嘴角不断颤动,竟似偷笑之像,偶尔还荡出一两滴口水。
他只好一边擦去她的口水,一边愁思起来。
恭旦帝国之中尚有歹人,倒不足为奇,自有朝廷剿灭;涅帝一直被世人颂德,也应是仁心之帝,东土虽有小变,而两地均是鞭长莫及,不足以为患,看来这里没有南国王朝那种灾变,究竟任务是什么,总不是守着一个亡夫孕妇生子便算了事吧?
也许,这就是穿梭进恭旦帝国的任务!
还有符柔,丝毫没有音息,此刻总不该受苦吧?
若是有难,自己可是应遭天谴,这里守护着他人妻子,却对自己未来老婆不管不问,一旦符柔得知,哪能不怪罪?
倘若日后两人成婚有孕,想起自己恭旦帝国一行,怎能不唏嘘?
想到这里,文图竟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卓姬腹中胎儿,可是半路还是停下,若是那公子九泉之下瞧见,也许会不满。
“相公,你瞧这孩子,果真是像你的模样……”又传来卓姬梦呓声音。
文图早已习惯,再瞧去,卓姬竟咧着嘴笑着,是那么幸福,以至于感觉到口水长长流出,卓姬自己抬手利落地抹去……
次日凌晨小雨方停,山洞外透进光亮,仍在倒卧的卓姬肚子里又传来咕咕叫声,看来已是饥肠辘辘了,这可是孕妇,即便没有过多营养,只啃干粮总不可,文图决定下山打探一番,再者为卓姬买些食物,最起码需要一双绣鞋。
“相公,你竟是一夜未睡?”卓姬被文图挪动弄醒,坐起来惊讶发现夫君满眼布满血丝。
“卓姬,你在这里好生待着,我去山下弄些食物就回!”文图没有等到卓姬回答,起身便离开山洞。
他以为卓姬一定追问自己是否会撇下她不管,没想到远处传来声音:“好的,相公!”
文图步入城镇,突然发现自己与卓姬短时间内绝对出不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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