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去病高调入帝都,固然牵动七家八门的敏感神经,但一时间,各方都没有明显的动作,全在等待密侦司、六扇门的行动。
保障帝都安全、处理碎星团的相关人物,这是六扇门、密侦司的专职,他们不可能保持沉默,但之前天牢一战,这两大组织的精锐力量,颇有折损,领导人更在“钢铁卫士”山陆陵手中重挫,尤其是密侦司。
受到这样的大挫折,密侦司如今到底还保有多少力量?又会采取怎样的态度?着实令各方为之好奇。
结果,连龙云儿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温家主好气场,居然这么大摇大摆进了帝都,当真是今朝风流人物!”
“贼哈哈哈哈,葛兄才是好神采,短短时间不见,脸上又白了许多,真是会保养,让小弟好生欣羡啊!”
在短暂租赁下来的豪华府第内,温去病与密侦司统领葛长歌相视大笑,拱了拱手,气氛一派和乐,不知情的人看见,肯定以为这两人是多年的老友。
以浮萍居的资源,仓促间要在帝都找一所够气派的豪宅出来,易如反掌,甚至连仆从杂役都一应具全,契约订定时有言在先,这些仆役都是浮萍居的财产,租赁期间,承租人有责任保障租赁物的安全,如果因为刺杀、打斗波及,或是其他任何理由,导致租赁物损毁,全部照价翻倍赔偿。
如葛长歌这样的老牌刑侦者,只一眼就能从这些仆役的动作中,判断出来历,但这些线索却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很喘,喘得要死,整个身体像是内脏全被掏空,要不是功底还算深厚,可能直接就跪下去了。
……诚如眼前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所言,自己的脸色很白,不是白嫩,而是货真价实的苍白,花了偌大代价,频繁进行缩地赶路后,体力耗竭,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再加深一点,就是折损寿元,在这情形下,自己的脸色哪可能不白?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就是因为眼前这乌龟王八蛋,秘密离府入京,却偏偏还弄了个替身,惑人耳目,弄到自己浑然无觉,被大统领一通臭骂,吓得冷汗湿衫,急急忙忙抢赶回京。
……因为是自己犯的错,所以用这种极度压迫的方式赶路,也是惩罚,回京之后,还要面临正式惩处,以密侦司的严厉,就算贵为统领,也是一场酷刑,绝不是几句训斥、罚薪了事。
……本以为大祸临头了,结果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自己才抵达帝都,连口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便被告知,大统领龙晋滔伤重倒下,正接受治疗中,山陆陵大闹天牢,死曜现身,温去病则在这节骨眼高调进京,入城时候还大撒金币雨,嚣张到极点,现在密侦司人力缺乏,命令自己戴罪立功,去摸摸姓温的老底。
对自己来说,这真不是一件好差使,港市之行,自己被这位温家主耍得晕头转向,他的手段与智略,似乎牢压住自己,再要与之交锋,心里委实七上八下。
不过,转念一想,在港市的时候,是因为有弥勒活佛在侧,自己绑手绑脚,这才诸多失措,现在姓温的已经入京,整个帝都都是密侦司的主场,就算金刚寺、封刀盟都支持他,可他终究是入了京,还怕他飞上天去?
这么一想,胆气就壮了许多,率众急急赶来这座连门牌“温府”都正在挂上的府院,穿过把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大批群众,见到了温去病。
一见面,仍然是眼熟的画面,那个身子单薄,还轻摇摺扇,满身华贵的温氏家主,身旁还是那个俏丽的美秘书,两人笑着朝自己迎过来,笑得……让人打从心里发出寒意,像是看到索命无常的笑……
……奇怪,自己的心理伤害,怎么会深到这种程度了?
葛长歌自己也莫名其妙,但顶不住阵阵心乱,真希望能多带几个谈判专家随行,分担点压力也好。
双方见面,一番拥抱与寒暄后,龙云儿告辞离开,去门口处理一些来拜访的客人,葛长歌不敢耽搁,单刀直入,问起温家此行的打算。
“这个嘛……”温去病沉吟道:“其实小弟这趟入京,是有些事干,不方便给别人知道,但葛大人是谁啊?是自家兄弟!以咱们两个的交情,瞒谁也不能瞒您啊!”
开口就被攀兄弟,葛长歌阵阵心惊肉跳,连连摇手,心里连骂,老子和你不过点头之交,连酒都没喝过,什么时候变成自家兄弟了?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葛大人,不若我们到内堂说话?这内堂原本是不便让外人进的,但咱们俩谁跟谁啊?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是见不得的?”
温去病盛情相邀,葛长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想说内堂之中,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这家伙总不至于要做掉自己吧?
但想归想,也不可能说不去,仗着身在帝都的信心,葛长歌与温去病朝内堂走,路上再问了一次入京目的。
“……葛大人,我温氏素来是守法良民,按时交税,为帝国除害,优良商家的匾额都拿好几块了,但我家被极乐堂恶贼多次袭击,伤亡惨重,地方官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是气不过,上京鸣冤来了!”
温去病愤慨地说了一通,最后叹口气,“我这么说,葛大人你想必是不信的。”
葛长歌为笑着摇头,心想如果真是如此,你大可摆明动身,由密侦司护送,何必潜行而来?再说,你温家干的,本就是江湖仇杀的买卖,被人杀上门报复,稀松平常,极乐堂并不是唯一的对象,其他的怎不见你鸣冤?
“我僻处南方,经常出海,各国美女,各色人种,都玩了不少,但唯独天朝帝都的美女,没什么机会玩,趁着眼下无事,我和人打赌,特别秘密上京,要来尝尝帝都美女的滋味,最好帝国十美什么的,能抱几个回去,光我温家门楣。”
温去病笑吟吟道:“这么说,葛大人能信否?”
葛长歌微微皱眉,倒是不敢一下就否定,温去病这人贪花好色,夜夜笙歌,这不可能全是装出来的,这人素有狂放不羁之名,说真是为了猎艳来的,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思索片刻后,葛长歌仍摇摇头,对方不是普通人物,冒险入京,又值此风起云涌的乱局,应该有些更深沉的理由。
交谈间,双方已经进入内堂,门一开,葛长歌吃了一惊,因为这宅院前头富丽堂皇,有仆从在洒扫,把门窗上新漆,怎料内堂的门一推开,里头破破烂烂,家具发霉,发黑腐朽,一股破败的气息迎面而来。
密侦司是帝都的超级地头蛇,葛长歌对这所宅第也有印象,记得是个败落的富商府第,荒废多年,但温去病能落脚此处,照说一切早该安排妥当,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幕荒唐景象?
“大人救我!”
门一关,温去病双膝一软,直接跪倒抱大腿,葛长歌大惊闪躲,就怕给他一下抱牢,灾星上身。
“温老板,有话好好说,何必行此大礼啊?”
“大人!你有所不知啊,这次你们一定要救我……我、我真是大祸临头了,你们如果不仗义伸手,我一家都要死尽丧绝了。”
情势急转直下,葛长歌反应不过来,身为密侦司统领,自己不晓得多少次在拷打犯人时,遇到他们崩溃抱腿,叫饶命救命的,早就看到麻木了,但唯独这一次,一阵阵的毛骨悚然上涌,仿佛被抱上,就是杀身大祸了。
看这相貌堂堂的温氏家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葛长歌也整个懵了,温家如今有金刚寺、封刀盟为靠山,背后有两大天阶者支持,到底是什么样的灭门祸,能把这个敢将天捅破的大胆人物也吓成如此?
“我……我该死,我不该猪油蒙心,卖山寨货,还故意卖高价,我……我猪狗不如……”
温去病瘫坐地上,脸色惨白,喃喃道:“那本日月双龙覆雨翻云剑师真经,其实是我胡编的假货……”
“你胡编的假货?”
这一惊非同小可,葛长歌失声叫出,“你卖给海外岛国珍佛明的那本秘笈,是你胡编的假货?可那个琴帝……那位天阶人物,不是亲自来验货吗?”
“是啊。”
“你、你连天阶者都敢骗?”
“天阶者钱多,不骗白不骗啊!”温去病哭丧脸道:“本来以为经文写得高深些,起码十几年后才会被发现问题,谁知道他半路就发现不对,要回来找我算帐,弥勒活佛说什么因果报应,不能插手,我……我只好溜了。”
葛长歌瞪大眼睛,第一次听到有这样大胆的匪类,居然敢拿假秘笈卖给天阶者。
……靠,搞了半天,你是来帝都躲追杀的?
温去病哭道:“他们放出话来,说是要我百倍赔偿,否则就要我狗命……”
葛长歌头皮发麻,道:“那是多少?”
“也……也不是很多!就……一百万金币左右。”
葛长歌脑里轰的一声,这么大的一笔数,普天下谁凑得出来给你?
一下震惊,已经被温去病趁势抱住,“大人,你我情若兄弟,兄弟有事,您不能见死不救哇!我为密侦司抓过人,我为皇家守过门,发发慈悲,借点钱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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